“哪有,经过这么多年,早就老喽!”她试着用比较轻松的口气,把他的赞美对她的影响带过去,可惜做得不太成功。
他们曾经交往了两年,对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,也都有一定程度的期待。
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转,卢禹孟瞄了一眼她的手,发现她没戴戒指,语气和缓地问她。
“妳结婚了吗?”
这是她最不愿意提及,却又老是避免不了的话题,她原本想摇头,却又在最后一刻鬼迷心窍点点头。
“我当然结婚了。”妳在干什么,柯蕴柔?快停止说谎!
“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,我怎么可能还没结婚?”她的良心叫她不要逞强,但她选择维护自尊,把良心丢在脑后。
“……我想也是。”卢禹孟的笑容是那么的无奈,柯蕴柔有一分钟的错觉,以为他并不希望自己已经结婚,希望她还单身,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事,是她自己想太多了。
“妳过得幸福吗?”他接下来的问题一样教她难以回答,她又得说谎。
“幸福。”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或许不是谎言,她的日子过得确实不赖,除了无法忘记他以外,其它方面都很顺利。
“那就好。”他的眼神,写满了对她的愧疚和不舍。
柯蕴柔选择不看他,如果真的这么舍不得她,当初为什么要背叛她、伤害她,难道他不知道她的伤口至今依然隐隐作痛吗?
“难得能够碰面,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如何?”
他显然无法理解她有多痛,她痛得都想哭了。
“吃饭?”然而她非但不能哭,还得强颜欢笑,打起精神回答他每一个问题。
“我想请妳和妳先生大家一起吃饭,顺便互相认识。”卢禹孟的脑子不晓得在想些什么,竟然还想大家一起聚餐,柯蕴柔简直快疯了。
“好啊,大家一起吃饭。”即使如此,柯蕴柔还是硬着头皮陪笑,继续扯谎。
“把妳的手机号码给我,等我安排好了以后再打电话给妳,到时候我们再约时间。”卢禹孟边说话边掏出手机,柯蕴柔只得将手机号码留给他。
“嗯,可以了。”卢禹孟当场就打手机给柯蕴柔,她只庆幸自己没有乱掰号码,不然就糗了。
“爹地,我们可以走了吗?”小男孩在一旁显然忍了很久,才敢出声拉他爸爸,卢禹孟愣愣地看着小男孩的脸,彷佛这一刻才想起他的存在。
“对不起,爹地忘了还要带你去吃冰淇淋。”卢禹孟温柔地摸摸小男孩的脸,看得出父子俩的感情很好,只是长得不太相像。
“不好意思先失陪了,我再打电话给妳。”卢禹孟总算想起对儿子的承诺,柯蕴柔跟他摇摇手,要他不必在意,快带小朋友去吃冰淇淋比较要紧。
就如徐志摩的“再别康桥”轻轻的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的来。直到这一刻,她都还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在八年后和卢禹孟再相遇,这一切有如梦幻。
爹地,我们可以走了吗?
只是,在作梦的同时,还是会不时有人提醒她不要忘记现实。
现实是他已经结婚,有了小孩,她只是他“过去”的女朋友而已。
拿起手机,找出卢禹孟的手机号码,柯蕴柔考虑将它从手机中清除,让这场意外的街头相遇从她的人生中抹去……
别可笑了,柯蕴柔,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说说,根本不会真的打电话给妳,妳又何必多此一举?
心中有个声音,阻止她做傻事,她盯着卢禹孟的手机号码好一会儿,最后还是按下“清除”。
忘了吧,散了吧!他轻轻的来又如何?轻轻的走又怎么样?反正结果还是一样。
把手机再次放回包包里,这回柯蕴柔是铁了心要忘记卢禹孟。
悄悄的我走了,正如我悄悄的来;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她或许没有徐志摩的文采,但至少要有他的潇洒她衷心如此盼望着。
第2章(1)
金合欢花产自巴西,从法国传出命名为mimosa,直接变成了颜色的名称,为一种兼备谦虚和知性的黄色。因为有橙色的影响,所以可以感觉到活力和生生不息的律动感,时常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。
“嗯……就搭配yellowgreen和appelgreen好了。”
三天后的下午,柯蕴柔正在为一家新开张的面包店设计海报和橱窗配色,她决定以‘新鲜’为主题,用mimosa黄搭配不同彩度的绿色,做出清爽瘦兼具幸福的感觉,相信业主也会喜欢她的设计。
她的名片头衔是‘色彩调配师’,顾名思义就是从事调配色彩工作的专家。色彩调配师和商业设计师的界线其实很模糊,只不过色彩调配师可以从事的范围更广泛,举凡需要用到色彩的工作她统统都可以做,也时常和异业结合,比起单纯的商业设计来,算是比较全方位。
柯蕴柔决定用直条纹为背景,在海报的正中央放置一蓝热腾腾的面包,强调刚出炉的。“你好,我是卢禹孟。”
柯蕴柔手中的鼠标,差点因为他的突然来电而飞出去,心脏坪坪跳个不停。
他竟然真的打电话过来,怎么会?
柯蕴柔原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,以为他回到家以后便会将她的手机号码消掉,就像她做的一样,没想到卢禹孟会真的遵守承诺。
“小柔?”
更糟的是他竟然还用以前的小名叫她,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“嗨,没想到会是你,找我有事吗?”她尽可能稳住心跳,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,对方好像也真的被她唬住。
“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?”说被她完全唬住也不尽然,敏凤如他还是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察觉到一丝不安。
“没有的事!”她飞快回道,就怕他挂掉电话。“我只是刚好在想事情,你别误会。”该死,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,怎么听见他的声音仍会心跳不已,她未免也太没用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他的语气还是一贯温柔体贴。“我怕你还在生气。”
他说到了重点,这也是那天他们来不及说的,在街上偶遇的当时,他们只忙着对望,建立八年后的第一次对话,根本来不及关系彼此的感受。
她还在生气吗?当然了!她气他还没有从她的心中离开,气他的身影依然盘旋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。
“你想太多了,我干嘛生气?”偏偏她就是无法坦然承认,她真的很气他。
“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而且我们也已经各自嫁娶,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。”搞到最后,她还要说谎安慰他,越想越莫名其妙。
“是啊,是我想太多了。”
也许是自己敏感,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带有些许的遗憾,也或许是她自己的幻觉,因为她确实希望他会遗憾,越遗憾越好。
“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?”他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,这下麻烦大了。
“你是说请我和我先生吃饭的事吗?不必麻烦了!”她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跳,又因为他的守信而加快。
“我明白了,是你先生不愿意吧?”卢禹孟第一个就想到这方面去,彻底地猜错。
“不是!”她直觉地否认。“是因为......”是因为她还没有结婚,根本无人可问。
“还是他觉得我没有亲自邀请他没有礼貌,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可以直接跟他联络——”
“不必!”柯蕴柔当场拒绝卢禹孟,以免穿帮。“你直接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,我们到时候再碰面就好了。”
结果他们约定这个星期六晚上七点在一家知名餐厅见面,由他做东宴请他们夫妇。
完了。
沮丧不已地挂断手机,柯蕴柔真想描死自己算了,现在她要上哪儿去找老公?
她拿着手机发呆,发著发著,突然将手机塞进包包,拿起车钥匙往外冲,开车一路杀到好友家。
她的好友——霍思暖,和她是高中、大学的同学。两人都喜欢美术,报名同一个社团、考进同一所大学的美术系,和她是死党,同时也是最关心她的人。
“思暖!思暖!”柯蕴柔和霍思暖熟到走她家像在走自家厨房,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自由进出她家。
“我在温室!”霍思暖远远就听见柯蕴柔在喊她,立刻便出声。
“思暖,我遇见卢禹孟了!”柯蕴柔气喘栩栩地跑到温室,霍思暖大小姐正好整已暇地在整理盆栽,一时间没听懂她的话。
“哦,你遇见卢禹孟了——你说你遇见谁了?!”不期然听见一个消音八年的名字,霍思暖差点被手中的大剪刀剪到,一双眼瞪的老大。
“卢禹孟,我三天前在街上遇见他!”柯蕴柔拉了一张椅子在霍思暖面前坐下,霍思暖觉得很不可思议,这未免也太扯了吧!
“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的幻觉?”尽管柯蕴柔嘴上不说,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心里从未忘记卢禹孟,对他依然念念不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