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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直接点出来,梦娣更觉得难为情。“突然被当成话题不太习惯,脸红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,不具任何意义。”她认真辩白。

  “听起来怎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?”樊之甚挑眉反问,存心搅局。

  “我只是房客,不是滕先生的同居女友。”梦娣扬高声调,再度申明立场。

  话既出,她猛地意识到两人的关系竟如此浅薄,抽离掉这层仅有的定位,便成了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了吗?

  思及此,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一涌而上,堵塞住她的心口。

  滕洛黯下黑眸,不富感情道:“她只是赌注游戏的棋子,三个月期限结束,就毫无瓜葛。”她的否认撇清,帮助他下定决心。

  突如其来的一记冷箭,让人防不胜防,无法招架。

  没料到他竟不避讳的在当事人面前坦诚揭露,狠狠地把参与赌注的其余四名成员吓了一大跳,没人明白他的用意。

  既然投入游戏,就该遵守规则,在期限内不可对任何相关或不相关的人透露丝毫讯息,既然他决定参战,也执行了计画,又何必中途拆自己的台?

  梦娣听得一头雾水,但滕洛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像威力十足的炸弹,直击她的心脏。

  不知为何,她觉得自己被严重地伤害了,一口气哽在喉咙喘不上来,表情显得僵直。

  本来还算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坠入冰点,空气也随之冻结,情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。

  一阵眼神的交流后,颜天祈被推出来圆场。“洛,你只是希望我们离开,何必说这些让人产生误解的话。”

  滕洛没有接腔。

  他的缄默更教人心情凝重。

  不管他们再多说什么,势必都无济于事了,还可能让事态演变得更糟。

  相处这么多年,他们仍旧摸不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……着实令人沮丧。

  “洛,你明明排斥我们订下的赌注,现在怎么……”解忍眉头打了死结。唉!分明陷他们于不义。

  梦娣很清楚,滕洛说的是实话,他不会开玩笑。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卷入一场游戏,成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,却浑然不知。

  然而,她不明白的事,好多好多,但累积在心头的众多疑问,又好像获得合理的解答……

 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,像一条淤积的河,滞塞不通。

  滕洛始终背对着大家,以至于眉间凹陷的痕迹没人看得见,他内心情感与理智的激烈拉扯,更不可能被看穿。

  他只是觉得事情总该有个了结,这种方式也许过于草率粗糙,但很具说服力,也很符合他遇见她之后,所采取的所作所为。

  她会以为,他以低廉的价格出租房子、霸道的禁止她外出打工,或者无条件送电脑给她,都不过是用来骗取她对他产生好感的手段。

  如此一来,她就不会再对他的行为存疑,不会把他和唐子骐扯上边,而凭她的财力背景,怕是一辈子也追查不出唐子骐的下落。

  滕家决定收养他以后,便动用关系极力封锁线索,只要他不承认,滕家长辈不泄露口风,滕洛就是唐子骐的秘密,就不会被揭露。

  他终究还是害怕的。

  因为,他真的没有足够的勇气,再一次承担伤口被刨开的痛楚,也不想为滕家带来麻烦。

  滕洛移动沉重的脚步,离开家门。

  留下饭厅里错愕的几个人,陷入冗长的沉默,没人有心打破僵局——

  第8章(1)

  一个礼拜经过,梦娣在医生的点头允许下返回舞剧团,展开一连串紧锣密鼓的舞蹈排练,纵使身体十分疲惫,但内心却无比充实。

  跳舞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,像是吃饭呼吸那样必需,不可或缺。

  可想而知,受伤被迫休息,不能尽情舞动身体的这段时间,她有多么难捱。

  一个星期下来,滕洛始终没有回到天母的住处,她也没离开的打算,房租还是会照缴,等见到他再一并交给他。

  如果她够有骨气,应该立即搬出这幢造价高昂的华屋,不过,她的手头拮据,实在没有多余的金钱支付搬家所需的费用,从搬运费到订金、租金,每一笔支出,都会造成生活上庞大的负担。

  况且,她尚未把自己沦为“棋子”被利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,也不甘心就此离开。

  等过一天又一天,独自与一室冷清相对,最终只等来黑夜与天明,每次的期待落空,她的心好像有某些东西被抽掉,被失望取代。

  难得今日排练提早结束,梦娣从皮夹里翻出一张卡片,上头是“活梦之境”舞剧团赞助人,滕夫人的手机号码。

  这是目前她唯一想到,能问出滕洛联络方式的途径。

  梦娣拿着名片犹豫许久,终于下定决心按下号码,不给自己考虑的余地,立刻按下拨出键。

  随着手机响的次数增加,梦娣收手的意念就越强烈。

  她在心里暗忖:三声内若没有人接,就挂断电话。

  “喂?”

  耳边传来略带慵懒的女性嗓音,梦娣顿时打直背脊,语气谨慎。“请问是滕夫人吗?你好,我是‘活梦之境’的温梦娣。”

  电话彼端沉默了好一会,接着疑惑地反问:“‘活梦之境’?那是什么?温梦娣又是谁?”

  “呃……”梦娣为之语塞,突然不晓得该从何解释起。

  “喂?”对方口气不佳。

  “噢……请问你是滕夫人吗?”梦娣客气的确认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和印象中滕夫人温柔的语调有所出入。

  “你是什么人?找我妈咪什么事?”不耐烦的口吻,尽是诘问的高姿态。

  原来是滕家小姐,感觉起来脾气不太好,让她决定终止对话。“没什么事,不好意思,打扰了。”

  “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,我会转达。”滕欣态度强势,不容置喙。

  梦娣沉吟片刻,据实以告。“是这样的,我有事找滕洛先生,请问该如何跟他取得联络?”

  “你跟他是什么关系?找他什么事?”滕欣的声音紧绷起来,没好气的追问。

  梦娣被她饱含怒意的阴沉声线吓了一跳,考虑着该不该告知实情。

  “喂?你说你叫什么名字?”滕欣十分介怀,恶劣的口气仿佛在审讯犯人。

  “我是‘活梦之境’舞剧团的温梦娣。”她耐着性子回答,也一并满足她的疑问。“滕先生暂时把他的房子租给我,所以,他是我的房东。”她想,依对方咄咄逼人的问法,没得到答案大概不会善罢罢休。

  只是,梦娣在说明她和滕洛的关系时,心头掠过一抹幽微的影子,像一朵乌云遮蔽了心口,心情闷闷的。

  滕欣一时哽住呼吸,没有反应。

  “滕小姐,你方便告诉我滕先生的联络方式吗?”顿了下,梦娣试探道:“我有一些事想当面问他。”

  电话另一头,滕欣极力压抑住震惊,冷冷的问她:“他把哪间房子租给你?”

  梦娣老实答复。

  “你现在在房子里?”滕欣的语气很冲。

  对方从头到尾都透露出强烈的敌意,让梦娣心里不太舒坦,她自认为应对有礼合宜,并没有得罪之处,没必要委屈自己忍气吞声。“不,我现在不在家。请你转告滕夫人,我会再拨电话给她,谢谢,再见。”她毅然地切断通讯。

  电话那一头——

  被挂断电话的滕欣,一脸怒容,重重摔下手机,发出不小的声响,引来周遭的注视。

  刚从洗手间回来,路品兰便看见女儿气愤的举动,加快脚步赶回座位。“怎么铁青着脸?谁惹你不高兴了?”她柔声关切。

  滕欣欲言又止,把刚才有人来电找母亲的事隐瞒下来,绷着漂亮的脸蛋,怒火未消。

  路品兰拿起手机察看,已接来电里有一组陌生号码。“刚刚你接了妈咪的电话吧?是谁打来的?”

  “是诈骗集团,所以我很不高兴的骂了他们一顿。”滕欣应答如流,说得煞有其事。

  “这样啊……”路品兰低语,虽然仍有疑虑,不过没再继续追问。

  既然女儿一开始就不愿明讲,表示不想多提,再追问只会让她更不开心。

  “妈咪,晚上我不陪你出席慈善晚宴了,你约爹地吧。”滕欣临时变卦,告诉母亲她的决定,艳丽的脸庞若有所思。

  路品兰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,只微笑颔首,包容她的任性与脾气。“你不是约了发型师做头发?别让人家等太久。”她转移话题,希望女儿能自不好的情绪中抽离。

  滕欣没有太大反应,沉溺在自我的思绪中。

  路品兰深知她有心事,心里难免担忧。

  自从女儿回台湾,没有一天是由衷的笑着,无论如何旁敲侧击,她就是无意透露,想要帮她分忧解劳也不晓得从何下手。

  唉,孩子长大,已经不再是父母能掌控的了……

  *

  晚上回到家,梦娣下厨煮了水饺当晚餐,轻松简单的打发一餐,一个人实在没太多心思作菜。

  进食到一半,有人按了门铃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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