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隽待昙月帮自己穿好袍衫,盘腿坐在席上,佯叹了一声。“原来我是你最后的人选,还真是委屈你了,其实我也同其它人一样,只要每天有吃有喝就好,和太子作对简直是自找苦吃。”
听完,昙月也跟着坐下,那灵慧的双眼仿佛要看穿李隽营造出的假象。“那么秦王为什么不跟其它皇子一样想办法去巴结太子,从太子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,反倒是成天把自己灌醉,让这儿变得冷冷清清,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?”这就是她昨晚想了一夜,却一直想不通的地方,总觉得另有原因。
打了个饱嗝,李隽这才反问:“那么你猜是为了什么?”
若不是整天喝得醉醺醺的,太子绝对会对他起疑心,怀疑他为什么没有和其它人一样常在东宫走动,整整过了一年,他才总算让太子降低了戒心,相信他嗜酒成瘾,是个没有用处的废物,太子对他暗中监视的情况才慢慢少了。
“就是猜不出来才要问。”昙月横了一眼,不过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。“但也由此可见,秦王不是同流合污之人,或许……只是看不惯太子的作风,但又惧于他的权势,所以只好用酒来麻痹自己。”
李隽凝睇着昙月秀雅清丽的素颜,跟昨天初见面一样,没有在脸上做太多的妆饰,这也表示她不盲从,有自己的主张和独到的见解。他的确喜欢昙月这副素净的模样,胜过那些在脸上画得五颜六色的女人。“唉!想不到你这么聪明,这么快就让你猜中了。”
“秦王难道不认为与其惧怕,不如先让自己能跟太子的势力并驾齐驱吗?”昙月狐疑地斜睨,想从李隽眼里看出这话有几分真实性。
“要我和太子的势力并驾齐驱?那我宁可庸庸碌碌的过完这辈子,也不想和太子为敌,保命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李隽装出怯懦,没有骨气的口吻,就因为他拥有最大的封地,才更容易成为太子的目标,生怕他会起兵造反,因此李隽才不得不这么假装。“你若真不想活命就去找别人吧。”
“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。”昙月昂起下巴说。
李隽听了这句话,心中一阵悸动,很欣赏她这种不肯轻易服输,也不循规蹈矩的个性,更想知道昙月接下来会怎么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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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过了一天——
卯时才过,冷水准确地淋在李隽头上,让他跳了有半天高。
“长、孙、昙、月!”李隽咬牙切齿地低吼,虽然已经听到昙月进门的脚步声,他故意赖着不起来,但她用叫的变好,没必要每次都来这么一招。
“这样会清醒的比较快。”昙月也不把李隽的怒气当一回事,要对付他就得狠一点。“早起练武,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很好。”
“又不是打仗,练武做什么?”因为怕让人窥见,去向太子告密,自然没让人知道。“我还想睡……”
“好啊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昙月作势要把剩下的冷水再淋下去。
“你……老是往这儿跑,不怕又挨骂了?”李隽真是好气又好笑,甩去满脸的水珠,看来她真的打算跟他耗下去,非要他有番作为不可。
“那也是我的事,秦王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。”昙月于是去捧了一套洗好的袍衫过来。“先更衣。”
李隽一脸‘你帮我脱’的表情。“要不要随便你。”
见李隽这么耍赖,昙月气瞪一眼,只好伸手去脱他身上半湿的袍衫,不期然地,被一只男性大掌给扯过去,她娇呼一声,就这么被拉上坐榻,跌进一具男性胸怀中。
“放开我……”她羞愤交织,奋力地想要挣脱。
“我就算再没用、再没出息,到底还是个男人,你不怕跟我共处一室会有危险?”李隽就是要吓唬她,要让昙月知道完毕是可以让她随便管教的。“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把我当男人看待过?”
“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……”昙月面红耳赤地挣扎。
“是这样吗?”李隽抱紧她的纤躯,感受到昙月正微微颤抖着,不禁好笑,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。“还是你认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?”
“我没这么想,就算明知会有危险,我还是愿意冒这个险。”昙月娇喘几下,知道比不上男人的力气,索性停下来,不再挣扎,然后试着转移他隽的注意力。
“只要能够说服秦王振作起来,能为百姓挺身而出,出面纠正太子的行为,那么这一切就值得了。”
李隽俯视着怀中的女人,明明害怕他有进一步的行动,但眼神却又如此勇敢,只怕连男人都比不上。
“为什么要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?”他嗤笑着问。
“总得有人做。”昙月说。
“那可不包括我在内。”李隽渐渐相信她,知道昙月接近自己只是希望有人能和太子对抗。他大可以老实说出早有计划,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,还不宜轻举妄动,但是他又不想太快跟昙月坦白,很想看她怎么努力让自己成为[有用]的男人,毕竟这是头一回有人愿意为他这么做。
昙月一脸恼怒。“难道每天把自己灌醉就是件容易的事?难道就可以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?秦王的良心不曾不安过吗?”
“的确是没有。”李隽故意气她。
“你……放开我!”原来她真的看错人了,昙月气急败坏地娇嚷。
李隽咽下滚在喉头的笑声,耍起无赖,大掌在昙月的胸腹之间游走。“这一切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,不是我强迫的,不过……你实在太瘦了,要胸没胸,要臀没臀,我还是喜爱丰满一点的女人,摸起来有肉的感觉。”
“我没要你喜爱。”昙月顿时恼羞成怒,因为她一向吃得不多,和现今妇女崇尚的丰腴体型可以说相差甚远。
“不过勉强可以接受。”李隽啧了声说。
第2章(2)
昙月气红了秀颜。“不必勉强,秦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头。”
“比方什么?”李隽很虚心地求教。
在开口之前,昙月再次试图挣开他的怀抱,这次李隽选择放手,不再企图轻薄她,免得昙月以后不敢太靠近自己。
“比方说立刻劝谏皇上,不要为了享乐而听从太子的意见,除了田赋之外还开征青苗税、地头钱,这让百姓的负担更重,百姓会对朝廷反感失望,要知道前朝之鉴不远矣。”
李隽不禁在心里取笑昙月太过天真,她的本意是好,可是问题没那么简单。
“你怎么以为父皇会听我的?”现在的他只怕父皇看了就生气,根本不会耐心等他把话说完。
“所以秦王得先在皇上面前有个好表现,让他可以另眼相看,这样秦王说的话皇上才听得进去。”昙月自然想过这个问题。
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?”李隽兴味地问。
昙月沉吟了下。“我正在想。”
“那你在这儿慢慢想好了。”李隽随意的披上干爽的袍衫,衣衫不整地就往外走。“我要去找酒喝了……”
见李隽积习难改,让昙月不禁气结,也让她更想要他戒掉酗酒的毛病,她不会就这么认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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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昙月匆匆忙忙地赶回掖庭宫,偏偏在半路上就这么凑巧地让正在和赵尚宫说话的宫正逮个正着,想躲也躲不掉了。
昙月忍不住多看了这位赵尚宫一眼,记得以前曾听父亲说过,赵尚宫当年原本也是个宫女,后来得到皇上宠幸生下了四皇子,但因身份卑微,只被封为尚宫,四皇子也交由王淑妃抚养,可惜的是四皇子在十岁那年因意外落马而过世了。
“你跑去哪里了?”宫正用着相当严苛挑剔的目光瞪着昙月,很不高兴昙月竟敢无视她的处罚。
“我只是突然想到有点事必须去办,不是故意要违抗你的戒令……”昙月明白挨一顿骂是在所难免了。
“不是故意,又偏偏这么做,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扰乱宫里的规矩?要是其它女官,甚至是那些宫女都像你这样不服从命令,那不是天下大乱了。”宫正咄咄逼人地数落。“要不是看在你是长孙大人的女儿,又会念书习字,才让你这么快当上女官,结果你却处处惹麻烦……”
不想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,昙月试图为自己辩护。“我只是提出不同的意见,希望能提供参考,并不是要惹麻烦。”
“我看你做错了事还不肯认错,我看还是跟上头禀报,说你不适合待在宫里,在惹出更大的事之前,让你早点出宫去……”宫正恨不得来个下马威,让昙月知道自己的厉害。
一旁的赵尚宫在这时开口了,虽然已近中年,还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美丽。
“有话直言也是一项优点,总比笑里藏刀来得好,我倒欣赏她这样的性子,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。”没人听出她话中的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