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佑赫不发一言,只是用手指来回磨蹭着下巴,嘴边漾出一抹揶揄的笑。
德伯看着寒伯赫不以为然的表情,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。“寒澈当年为这小镇取名为玫瑰镇,就是希望将这小镇建立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玫瑰镇。所以他让这里的每一个镇民都了解玫瑰花,并教大家如何种植玫瑰花,冀望这个玫瑰镇能成为一个观光小镇,吸引大批的观光客和花商前来,只是这个梦想才实现了一半,他就撒手人寰了。”说至此。德伯不禁一阵鼻酸。
而寒佑赫则被父亲的梦想怔愣住。
他知道父亲生前极喜爱玫瑰花,却没想到父亲竟痴心想完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。
寒佑赫的第一个直觉反应是——“这是不可能的!一个名副其实的玫瑰镇?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,哪能吸引外来的观光客?”
寒佑赫否定了寒澈的梦想,让德伯的脸色倏然黯了下来。
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 他霍地站了起来,怒气冲冲地走到寒佑赫面前,俯视着眼前大胆否定父亲梦想的浑小子。
“当时玫瑰镇确实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玫瑰镇了,但因为寒澈的早逝,这里的居民又不懂得如何与外来的花商洽谈,以致镇民放弃了玫瑰花的种植,才就此没落。”
寒佑赫颇为讶异。原来父亲的梦想并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,而且他确实实现过。
寒佑赫不禁陷入沉思,手抵着椅把,手指抵着左太阳穴琢磨着。
这是父亲生前的梦想,如果他能接手呢?
也罢!
这一生他与父亲极少相处,对父亲的记忆也不过是拼凑的片段记亿;要不就只能从已经泛黄的相片里追忆那张模糊的脸庞,其他的,他对父亲几乎是一无所知。
唯一令他无法磨灭的记忆,是父亲生前最爱玫瑰花,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。据曾经伺候过父亲的仆人描述,父亲无论走到哪儿,他的胸前一定会佩戴一朵玫瑰花。
寒佑赫扬起下巴,神色高傲的望着一脸恼怒的德伯,“如果现在再教镇民恢复种植玫瑰花的机率有多大?”
对寒佑赫突如其来的问话,德伯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,“你想……真的么?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寒佑赫也明白自己此话脱口而出必定吓坏了德伯,他故作轻松地道:“我只是想知道这里的镇民的想法,但是我还得确定是否可行。”他的心里有些疑问,这真的行得通吗?毕竟他是一个生意人,必须想清楚才投资,他总不能像父亲一样盲目地投资吧。
“可行!可行!为什么不可行?你别忘了,你手中拥有玫瑰镇的主权,这里的一切本来就都是属于你的。”德伯显然有些激动。
德伯一语惊醒了他。对呀!玫瑰镇的一切本来就都是属于他的,如今由他实现父亲的梦想又有何不可?!
“不过,我想先见见你的孙女。”寒佑赫语气坚定地道。
“好,明天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她。”德伯喜不自胜,“我先联络玫瑰,要她明天在家等我们过去。”
“太……”
寒佑赫本来想说会不会太快了,但是德伯的动作却像一阵风似的,迅捷地拿起电话,已经和玫瑰高声谈了起来。
寒佑赫看了不禁哑然失笑。
玫瑰没想到自己难得到镇上一趟,却遇上一个莫名其妙又自大的男人,这还不打紧,又惹了一肚子的气才让她气不过!
走进木屋,她摘下头顶上的草帽,顺手准确地抛挂上墙上的挂钩,双手插进头发里抖开方才被束在帽子里的发丝,瞬间一头亮丽乌黑的发丝自然地披在肩上。
此时,电话铃声大作,在一片沉寂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刺耳。
玫瑰先是吓了一跳,随即露出一抹苦笑,不需要用大脑猜想她就可以断定,这通电话铁定是爷爷打来的。
她走到电话旁一起电话,“爷爷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德伯惯有的愉悦而爽朗的笑声,(真是聪明的孙女,不等我开口就猜得出是我打的电话。)
“那还需要猜吗?这时候除了您会找我,还有谁会找我?”玫瑰调皮的说。
(胡说!我的孙女长得这么漂亮,是镇上那些小伙子太低俗,不懂得欣赏!)德伯笑谑中不忘夸赞她几句。
“得了,爷爷,这种话您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。”
(对了,今天我是想告诉你,寒澈的儿子来咱们的镇上了!)
“寒叔叔的儿子?!”这消息迅即震住了玫瑰,她错愕地猛眨眼睛。
(是真的,他现在就在我这里,寒佑赫说明天有事要找你商量,记住,明天你可别又跑出去喔!)德伯既焦急又兴奋,说的话就像连珠炮似的。
“您说明天他要来找我?”玫瑰还是不能相信,只是半信半疑地问着德伯。
(对,明天。)德伯非常肯定地回答她。
“您说他叫什么?”玫瑰有些反应不过来,一时之间无法接受。
(寒佑赫!)德伯加重语气再次重复,随即挂上电活。
“佑赫、佑赫……”玫瑰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,此刻的她心绪是一片紊乱。
她没想到寒叔叔的后代会在此时来到这个荒凉的小镇。
她自从懂事开始,就看着小镇在寒澈的努力下兴盛一时,后来又因为他的过世而逐渐凋零、没落,而今的玫瑰镇已如同一片荒漠,他的儿子才来到这里,真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个小镇。
第二章
乡下的生活或许他真的有些不习惯。
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他就已经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酥了,天还没亮,偏又听到德伯用他那荒腔走板的嗓音大声地哼着歌。
天啊!
寒佑赫将身上的被单拉至头顶上,企图不让外面的噪音钻进来。
这一刻起,他已经开始怀念城里的日子,虽然每天让他忙得晕头转向,但是还不至于让他头昏脑胀,现在的他亟需一颗治疗头痛的止痛锭和一颗安眠药。
“佑赫,你醒了吗?”德伯猛地推开门,探头朗声问道。
躲在被单里的寒佑赫无奈的叹了口气,但是他还是故作愉悦的掀开头上的被单,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。“嗨,你早啊!”
“乡下人都比较早起床,你昨晚睡得好吗?”他一脚跨进房内,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寒估赫的面前。
“好。”寒佑赫抿着嘴回应,真想对着他说——我根本没睡好。
“你还记得……”德伯半眯着眼睛偷瞧他,“今天要去见玫瑰吗?”他似乎担心事情经过了一夜他就会反悔似的。
“放心,我说过的话绝不会忘记的。”寒佑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,笃定地回答他。
德伯释然地爽朗大笑,“真是的!我怎么能忽视年轻人的记忆力呢?年轻人嘛,记忆力总是比我们这种老人家强。”
寒佑赫看了他一眼。德伯恭维的话里净是讥讽,他的用意何在?
德伯确实是担心他会反悔。“德伯。我不知道我父亲之前给你留下什么样的印象,但是我寒佑赫一向是说到做到,一言九鼎。”
略微不悦地掀开身上的被单从床上跳起来,他迅捷地穿上衣服,用手指爬过杂乱的发丝,低头看着依然坐着的德伯。
德伯看着信誓旦旦的他,看来他确实低估了眼前的年轻人。他连忙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失言,“我想你误会了,其实就如我昨天所说,我一直希望你能到这儿来,我只是担心当你看到现在玫瑰镇的窘状后,心里会产生不该来的想法。”
寒佑赫用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看着德伯,“坦白说,昨天我心里确实有过这个想法,责怪自己为什么莽莽撞撞的跑来这个小镇,但是你告诉我这里曾经是我父亲的梦想,所以我才改变之前的看法,决定好好观察这个小镇,看看是否真的能将它建设成我父辛梦想中的小镇。”语气犀利,正如他一惯的狂傲。
德伯羞惭地睁着一双略微泛红的眼睛凝视着寒佑赫,“很抱歉,我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过度才会误会你,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老眼昏花的老人。”
寒佑赫缓缓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,“有许多事现在说还为之过早,我想还是先让我见过玫瑰和此地的状况,我自然会评估这里一切的价值。”
德伯无奈地处叹一声,“好吧,生意人嘛,总是要以利益为基本考量……”他随即抬眼看着寒佑赫,“我们等一下就去见玫瑰。”
“相信她会告诉我玫瑰镇的现状!”
嘴里虽然这么说,但寒佑赫心中却怀疑自己这作法是否恰当,毕竟玫瑰是在这里长大的,如果有人提议要改造玫瑰镇,她当然是百分之百的同意,怎么可能拒绝这等好事。
唉!他应该调一些公司主管级的人前来评估才对。
趁着太阳还没完全露出它那炽热的笑颜,玫瑰头戴着草帽提着一个水桶走进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玫瑰园,小心翼翼地为心爱的玫瑰除去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小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