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的老者望着她满足而幸福的神情,不禁微笑,这时候的乔安琳看起来,就像个十四、五岁的孩子一样,更别说那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布朗尼罢了。
喜欢吃蛋糕吗?他暗自做了笔记。
吃过蛋糕后,乔安琳意犹未尽的还想知道冰箱里有哪些蛋糕,但是她在询问之后,并没有再吃任何一块,而是像在防着什么一样,只要了瓶水,没再多吃什么。
没多久,她忽然觉得这车子的座椅该死的好躺,越躺眼皮越沉重,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一直到一声巨大的雷鸣,才把她吓跳了起来。
眼皮一睁开,她慌乱的看着眼前的景象,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,防备的看着一车里的人,然后在瞪向老者时缓和下来。
对,她在车里,今天早上有人自称是她父亲派来的人,要接她上台北……
“我为什么还在车里?”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有些不耐烦,“我一直在同一个地方!”
“稍安勿躁,瞧,我们到了。”长者的声音低沉温和,指向窗外。
乔安琳好奇的往窗外望去。
黑色的车子在山路中行驶,终于来到一扇雕花大铁门前,从玻璃望出去,可瞧见有一栋豪华大别墅矗立在远方。
车子缓缓驶入别墅,她瞧见花园、空地、喷水池等跟外国电影里一样的陈设,宛如进入了庄园或是什么城堡似的。
又过了一会儿,车子终于停了下来,里面有人撑着伞,为他们打开车门。
屁股坐得发疼,乔安琳终于踩上地面,这个她觉得连空气都陌生的世界。
许多视线往她这儿过来,她也毫不避讳的环顾四周,这跟育幼院一样在山里,但不一样的是,这里是奢华的,外头现在站了十几个佣人,全是等着他们的。
“我以为我该到医院?”她狐疑的回首看向老者,“你们说有人病得很重。”
“老爷有专属的医生跟看护,一直都在家休养。”老者微笑着引她往前走,“他一直很期待能够看见妳啊。”
“是吗?”乔安琳哼了一声,“期待到把我扔在育幼院门口?”
这句话让空气顿时凝结,连老者也不禁停下脚步,回首凝了她一眼。
“有错吗?”她竟勾起笑,“别忘了我今年二十岁,在育幼院长大的!”
所有人都低首不语,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,为乔安琳递上毛巾、热茶跟拖鞋。
她只接受了拖鞋,便踏进那富丽堂皇的别墅里。
真的跟皇宫快一样了!乔安琳在心里嘀咕着,从家具到装潢都是有钱人家的样子,最好她有那么幸运,有个富可敌国的亲生父亲!
要是真这样有钱,当初又是嫌她哪里不好,才直接用条薄被裹着她,往育幼院门口一扔?
几年的社会大学经验让她开始怀疑,这一切都有阴谋。
玛特琳干么叫她来啦!她开始拧起眉,树立起强烈敌意。
“人来了吗?”上方,传来一股重低音。
乔安琳循声仰首,在呈现L字形的上方楼梯边,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他穿着白色直纹衬衫,站在楼梯口往下看。
“少爷,乔小姐来了。”老者恭敬的报告着,从他的口吻与姿态,可以确定上方那男人的地位。
距离不甚远,乔安琳可以清楚的瞧见那男人,随着每一个步伐的前进,她便能看得更清楚,只是还没到达,他就已经旋身离去。
她差点就冲口问那是谁,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,还是先不要多话比较好。
上了三楼,一片光亮洒在木制的地板长廊上,她被引领到最后一间房,那偌大的空间,看得她瞠目结舌。
房里充满药水味,一张大床放置在中央,四周以纱帘覆盖,像是很高级的蚊帐一样,罩住里面躺着的人。
而刚刚楼梯上那个男人,就站在床边。
乔安琳皱着眉打量,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他。
“父亲,父亲!”男人弯下身子,往纱帘里轻声呼唤,“您醒醒,她来了。”
帐子里的男人看不清样貌形态,乔安琳只看见他微微动了一下,不一会儿,便缓缓的转向她。
这一刻,乔安琳突然觉得心跳狂奔!
她陷入一种吊诡的心态,她紧绷着身子,握住双拳,因为内心涌起一股不该有的期待,她竟然在盼望帐子里的男人,喊出她原有的名字。
她还是期待那里头躺着的,是她的亲生父亲。
“请妳过来。”年轻男人直起身子,看向她。
“为什么?”深吸了一口气,乔安琳才能压抑自己渐渐激动的情绪。
“父亲在叫妳。”他说话简短,而且不带什么感情。
“你的父亲叫我做什么?我连我为什么在这里都不知道。”她用行动抗拒自己的心,宁可选择逃避。
不该期待的,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自己还有家人,一辈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生就必须被丢弃!
“周管家。”男子看向老者,眼神凌厉间还带了责备。
“是,少爷,我已经跟乔小姐解释过了,但是……”
“你们解释就算一回事吗?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是场骗局,或是有钱人的娱乐项目?”她假装不在乎的在房里踱步,却刻意离病床几公尺远,“你们希望我痛哭流涕的冲上前喊声爸爸,然后说不定里面的人就会突然坐起来,指着我哈哈大笑?”
气氛因她的声量而更显凝重,但是乔安琳却毫无惧色。
她吃过太多有钱小孩的亏,从小学开始,育幼院的人就只有被欺负与嘲弄的份,多亏了那些人,她才能有今天的坚强。
“妳是父亲的亲生女儿,这是DNA报告。”拿过桌上的一份文件,男人笔直朝她走来。
第1章(2)
面对他的接近,乔安琳下意识的后退,其实她已经想要夺门而出了。
但等到对方走近时,她却又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瞧。
她看过这张脸、看过这双眼睛!
男人把文件塞到她手里,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握住她的手腕,往病床边拉。
“那是玛特琳给我们的,妳梳子上的头发。”他边拉边解释,“很可惜妳被捡到时身上除了薄被子外,什么都没有,所以我们只有进行DNA检验。”
乔安琳看着手中的报告,那是血亲的铁证。
再仓皇的看着文件上出现的名字,在最上方终于瞧见她的对照组,也是病床上男人的名字——刘光耀。
刘光耀她瞪大了眼睛,那是最近新闻中最常出现的名字,病情严重的刘光耀,光耀集团的总裁……
一瞬间,她回神时,已经站在病床前方了。
隔着纱幕她都能看出,躺在里面的男人已经骨瘦如柴,形容枯槁。
“他是刘光耀,妳的亲生父亲。”男人掀开帘幕,让她瞧见里头的人。
只见刘光耀满脸皱纹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已是风中残烛,他吃力的睁开双眼,病态的身子,却能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。
他伸出枯瘦的手,朝向她。
她没作过这样的梦、没有幻想过这种场景,所以她不知道在这种时刻,应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。
“为什么把我扔了”
最后,她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。
吼完,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,想掩嘴却已经来不及,或许在她心底深处,这是她一直渴望获得的答案。
“妳不是被抛弃的。”年轻男人轻叹了一口气,“妳是被绑架的,绑匪拿了赎金后,妳就没有回来了。”
“被绑架的?”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他。
“没错,被妳的保母绑架,那时妳才六个月大。这些资料我也准备齐全了,要看等一下让妳慢慢看。”他轻搭上她的肩头,“父亲的神智已不清醒,他只需要妳的一个紧握。”
闻言,乔安琳看向悬在半空中那颤抖着的老手,皱起眉头,依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些突如其来的事,更没有办法抱住一个陌生老人嚎啕大哭,更别说喊他一声爸爸。
因为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,这个人并不存在。
喉头一紧,她深吸了一口气,虽然无法叫他一声,但让一个老人开心一点的事她还是不排斥做的。没有多少迟疑的抬高了手,她紧紧握住老人家。
好瘦……她粗糙的掌心可以感觉得到骨头的形状、薄薄的皮肤,还有某种来自病者的颤动。
“我是乔安琳。”放软声调,她轻轻挤出一丝笑容。
不顾病人身上多少有的异味,她弯身向下,不让他高举早已无力支撑的手,粉红色的直发散落在老者身上,她可以瞧见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,从那皱褶的眸子里滚出。
她道出自己的名字,是不希望听见除了“乔安琳”之外的任何名字。
她就叫乔安琳,这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。
一旁显示心跳的仪器突然骤快,并发出类似警告的哔哔声响,她还在狐疑之际,已经一把被往后拉开,一群白袍人士迅速蜂拥而上,她也在混乱之中被带离那充塞着生与死的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