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丫头。裴巽一点她额。“要送蓉儿姑娘东西,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。”
她摇摇头,她从没上街买过东西,更不知道蓉儿喜欢什么。她只是想说桌台上东西一堆,蓉儿总能在里边挑出件喜欢的。
这时,台上大汉五战连胜,志得意满了,连连吼着要人再战。
“怎着?今日的扑摔大会到此结束?那我元棋不客气,要把桌台上的奖赏尽数带走啦!”
裴巽突然拍拍锦心手臂。“等我。”
她拉住他。“你要上哪儿?”
“代妻出征啊!”他一笑后跃下楼。
锦心惊呆了,傻愣愣看着裴巽从人海中挤到台前,一箭步跃上台。“我来。”
台下看好戏的梦渔一脸愣,裴公子跟人抢什么风头呀!
胖墩墩的元棋一见身形瘦长的裴巽,笑得直不起腰。“我说公子,您就这么想出丑?”
“摔下他!”
人群中传来吆喝声,裴巽没回头也听得出是谁在喊,他的娘子生气了。他抬头朝屋顶一送秋波,包在他身上。
“赐教。”裴巽抱拳行礼,眼里全无惧意。
元棋鼓足气猿猴似地大吼:“放马过来。”
仲裁一声令下,元棋一个箭步逼近裴巽,想说先来个下马威。没料裴巽却像滑溜的泥鳅,元棋双臂未合,他身子一矮就从他右肋钻了过去。
正是冲着肥胖的元棋转身不易。
元棋怒吼:“是男人就当面迎战!”
想激他?!裴巽眼一转,身子像黏住元棋似地,又从他右肋滑了回来。
闹得元棋打了个旋,还找不着他人站哪儿。
元棋气极,反手一探裴巽裤头,打算靠蛮力将他硬丢下台。
他在元棋耳边说:“告诉你,扑摔靠的是巧劲。”
下一个眨眼,元棋感觉自己双脚腾空。怎么可能?!元棋两声惨叫。只见裴巽肩顶着元棋胸,右手插入裆口,左手擒抓颈脖,一个顺转,百斤重的男子,就这样腾飞了出去。
“承让。”裴巽谦道。瞧他脸上连滴汗也无,众人疯了似地,叫好声直像要把屋顶掀翻。
见着百斤重的大汉也吃瘪,这会儿真没人敢再上来挑战,扑摔大会圆满结束。
人群散后,裴巽拉了匹驮满赏赐的马儿现身,一见他,锦心欢快地扑向前去。
“你太厉害了!”
“就跟你说扑摔重的是巧劲。”他趁旁无人,在她红艳艳的脸上偷了个香。“还有,我要坦承,我自作主张分了一半奖赏给对战的大汉,你不会怪我吧?”
他刚才听人提起,元棋实为今日大会练习已久,结果落了个惨败,实在无脸回去见江东父老;尤其他一战目的,还是想替他最小的妹妹攒点嫁妆。
锦心一听原由,笑得更甜了。
“当然不会。”她对身外物不看重,要不是惦着蓉儿,她根本不会费神留意桌上的赏赐。
“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他笑着自鞍袋取出一样东西来。“后来那元哥为了答谢我,给了我这好东西。”
是一弩弓。
“元哥老家善做弩,我想你伤愈到能搭弓射箭,至少也要一个月时间,这阵子你就先拿弩当武器,要有什么万一,也能拿来防身。”
弩可以事先搭箭,且能连发,裴巽看中的就这两点。一般人使弩缺的正是准头,但对善施弓的锦心来说,这点问题倒不必担心。
她兴致勃勃地把玩,裴巽教她搭按何处箭镞便会射出,她瞄了一阵瞧见前头有棵酸枣树,臂一架指一压箭杆飞出,“啪”地一声两颗枣子落下,裴巽身一跃接个正着。
他回头夸:“好箭法。”
她同时说:“好轻功。”
说完,两人再度同笑。
“走吧。”他朝她伸手,稳稳牵住她后,这才拉着马缰朝庙后街道步去。
“真是不可思议。”她望着自身旁走过的路人,惊讶没人会多看她一眼。
“人就是这样。”他安慰地捏捏她手心。“凡是想不透、没看过、不理解的东西,就想也不想直接编派那些东西是异类,之后他们就能安心做他们的事,说来,这是乡愿。”
她瞅着他。“为什么你不会?”
他嘴一噘吹了个哨,一阵奇风迎面拂来,她便懂了。
因为,他也是人们不懂的“异类”之一。
“小时我也曾为我这天赋捱过苦,”他很少跟人提起往事,但这会儿,他却很想跟她聊聊。“我也不懂为什么我一动念头,或大或小的风就会四处乱吹。我一开始还不晓得我那能力特殊,还傻到在同伴面前使弄,刚开头他们还觉得有趣,可久了,却渐渐没人想跟我在一起,之后不管我怎么讨好,就是没人肯跟我玩。”
她还满难想象,一张嘴伶俐得连手下败将都能收服的裴巽,也会有吃瘪的时候。
“后来呢?”
“我爹入宫请来我姑母,我姑母正是当今‘疾风使’,她跟我一样,也能召唤奇风。那时我才知道,虽然每个大武国人民都知道‘疾风使’的能力,但知道,与接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,是截然不同的事。我姑母告诉我,如果不愿意总是被人另眼相看,第一,就是要学会隐藏自己的与众不同。”
她想了一想,难怪当初他见着她,不像一般人觉得她恐怖诡异,还动不动就想帮她一把。
“你的友伴,有几人知道你的能力?”
他右拳一收,对空抓了一把。“一个也没有。”
“怎么可能?”她奇了。
“硬要说有,就你了。”他转头瞅着她笑。“当初我在你面前使了那一下,你是觉得奇怪,但也只觉得奇怪,并没有像其它人那样,把我当成了怪人。”
他一直没说,当时她的反应,当真教他新奇。
“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怪。”她率直地坦承。
裴巽一笑。
他中意的,正是她的毫不虚假。
第7章(1)
裴巽跟锦心走了一阵,她认出屋旁的那丛竹林。
“蓉儿家到了。”她话刚说完,一娇小身影忽然钻进篱笆里,屋门一开,里边传来大骂声——
“你这死丫头片子,成天只知道往山上跑,都几岁人啦,还野成这德性!”
“好了、好了,别骂了。”
锦心裴巽互看一眼。
“难怪你会想参加扑摔会赢东西。”他在她耳边说。
她点头。蓉儿就是这么在乎她。
“我帮你去喊她。”他要她站路旁等等,然后自己一人过去敲门。
没多久,一人影倏地冲出屋来。
“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……”蓉儿呆立锦心面前。她何曾见过锦心这个样子,不但身着绫罗,头上还戴簪珠花,真的是——美呆了!
“你好漂亮!我早说过你打扮起来一定是个美姑娘,你看我没说错吧!”
蓉儿本想扑上她身,可一见她捆了满手的布巾,又吓得把手收回。“你手没事吧?我听我爹说,你那时流了好多血!”
“我没事的。”锦心安抚地拍拍蓉儿,然后拉起缰绳,往蓉儿手上一塞。“这是要给你的。”
“啊?”蓉儿再愣。
“成亲啊!”她还以为蓉儿不知道她为何送礼,又补了这一句。
裴巽在一旁看了好笑。“是这样子的,锦心她一直惦着你要成亲了,她想送你礼物,可刚好手受伤,所以我代她参加庙前的扑摔大会,赢了这些东西回来。”
对对对,裴巽解释得太好了。锦心在旁猛点头。
“你干么啊!”蓉儿丢开缰绳,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掉。“你忘了当初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,要不是你,我现在哪还会活着……”
“别哭嘛!”锦心慌了,她向来拿蓉儿的眼泪没辙,这会儿更是。
“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——”蓉儿抹着眼泪。她一想到她成亲后,就得跟锦心分隔两地——等等!蓉儿忽然止住泪瞪着旁边多出来的人,这家伙跟她的锦心又是什么关系?
“你谁啊,怎么会跟在锦心身边?”
裴巽暗笑。难怪锦心会说蓉儿跟梦渔很像,这两个人变脸就跟翻书一样!
“我是锦心的未婚夫婿,我姓裴名巽——”
蓉儿拉着锦心走了两步。“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订了亲?那山上呢?你还回不回去?”
锦心抬头远眺,虽然离开伏虎山的决定是她自个儿下的,可一想到将来再没机会像从前一样,睁眼就能在山里随处乱走,她还是很舍不得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对蓉儿坦承。“裴巽是说等我手伤好就成亲,我们还没说过以后回不回伏虎山。”
这怎么行!蓉儿又拉着锦心冲来裴巽面前。“你到底知不知道锦心她很喜欢伏虎山?我可不许你娶了她后就不让她回来,那山对她很重要,她会很难过的!”
他怎么会不知道。裴巽笑着说:“我保证日后一得空,就会常常带她回来。”
蓉儿又上上下下看了裴巽一回,她见过的男人虽然不多,可这长相——眼是眼鼻是鼻,笑起来还像沾了糖似的,用脚趾头想也知道,这人外头铁定不少风流债。
“我还是不放心。”蓉儿手一环锦心,一副不让她离开的样子。“我看我还是跟我未来夫婿提议,要他一道把你娶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