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闷烧大天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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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说了一句俄文,然后才用中文再说了一次。

  “北极星。”

  她知道那颗星星。北极星在北方,会一直固定在同一个方向,但古往今来,许多旅行者和水手都是以它当定位点就是了。那是他一直看着那里的原因吗?那颗星星听说无论白天黑夜,都会在同一个地方,只是白天阳光太亮了看不到。话说回来,就算是晚上,其实她也不曾真的在天空上看过就是了。

  事实上,她很少抬头看天上的星辰,成年后,因为工作的关系,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子里。

  “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北方?”红红好奇的问。

  现在又看不到那颗北极星,它被去挡住了。事实上,今天一整天,天空都灰蒙蒙的。

  “那边是在太阳升起的方向,东方。”他指着右边,再指着左边,“这边是太阳落下的方向,西方。你只要让你的右手在东方,左手在西方,你面对方向,就是北方,背对的就是南方。”

  “哇!”她赞叹的挑眉,“真聪明,谁教你的?”

  “我母亲。”

  那一秒,他的表情柔和了些。

  红红好奇的再问:“你和她感情很好?”

  “嗯。”他看着远方。

  “你担心她?”他摇了摇头,“她很多年前就过世了。”

  “你父亲呢?”

  “一样。”

  那老婆呢?女朋友呢?他是在担心被留在俄罗斯的亲人吗?他在那遥远的国度,有任何会担心他的人吗?

  她知道他被人栽赃诬陷,所以逼不得已,才逃到这里来。

  他是被迫的。

  她不该再问下去了,这真的太像是在挖人隐私了。

  所以,她闭上了嘴,拉紧了披风,陪他一起坐在寒风中,看着那颗看不到的星星。

  也许她不该打扰他,但不知怎地,她总觉得,让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,好像不太好。

  不管他嘴里怎么说,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。

  她见过像他这样突然受伤的探员,因为被受限在一个地方,就像被强迫关在牢笼里的野生动物一样。

  幸好,他似乎不介意她的存在。

  在这边坐下了,她发现,其实天空还满有趣的。城市里的夜,不是全黑的,地上的灯火会反映在云层下,虽然云很厚,但依然会被寒风吹得变幻形状。时不时的,远处还会有飞机飞过,另一边的天空,偶尔会有探照灯来回移动。

  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,在夜空之下,闪烁着不一样的灯光和霓红。

  红红学他一样,靠在墙上,不自觉的哼起一着乐曲。

  他听了,忍不住开口问:“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莫扎特?”

  “有研究报告指出,听莫扎特的音乐会变快乐。”

  “你不快乐?”

  “嗯。”她自嘲的笑了笑,老实承认,“不快乐,以前有段时间,我曾经很不快乐,后来我想通了,一生哪能有一直快乐的?所以我越来越懂得要及时行乐。”

  她倒是挺豁达的。

  严风瞧着身旁又哼起飞音符的女人,几乎要羡慕起她来;另一方面,他却又不自觉好奇是什么样的事,能让像这样的女人感到困扰?

  忽然之间,她的手机响起来。

  魔笛女王的歌声,迥荡在寒风中。

 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,接起来,听了一句,就按掉了通话键,随口和他解释道:“诈骗电话。”她将手机塞回口袋,却意外听到旁边那个沉默的男人又开了口。

  “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  “嗯?”她转头看他。

  “你有没有考虑过,试着跳过魔笛女王之中,女高音的部分?”

  “没有。”她眼也不眨的说,回答得简单明了。

  “为什么?”虽然不意外她的答案,他还是很好奇那个原因。

  她灿烂一笑,“你不觉得那首歌高音的部分很适合发泄压力吗?而且唱完了那瞬间,真的超有成就感的!”

  他一愣,跟着笑了出来。

  “怎么,我吵到你了吗?”

  “还好。”他噙着笑回答:“我慢慢习惯了。”

  话出口,他才发现这是真的。这一个多月来,他已经开始习惯每天早上听到她可怕的歌声;最近,他甚至会待在房里,直到她唱完每一个音节,才去运动。

  “很好,因为我不认为我能闭上我的嘴,早上不唱首歌振奋一下精神,我会整天都醒不过来。如果你不习惯,我只能建议你戴耳塞了。”

  “我试过,耳塞没有用。”

 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,“你开玩笑?”

  “抱歉。”她一点也没有歉意的笑着道:“都是武哥太小气了。本来我们现在住的房间,是同一间的,他为了省钱,硬是把一间隔成两间,隔间时还只用了便宜的三合板,说这样要是坏掉的话,要修也很方便。”

  听到那说法,他笑了出来,那的确很像是韩会做的事,那家伙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地下室了。

  见她又要伸手拿酒喝,他开口阻止她:“别喝了,你会醉的。来吧,太冷了,我们回屋里去,免得你感冒了。”

  他以左手抓住酒瓶,习惯性的朝她伸出右手,试图帮助她起身,却忘了自己手还伤着。他的手丑陋又软弱,几乎握不住她暖热的小手,有那么一瞬间,怕那丑恶的伤口吓到她,他想收回那只丑陋的右手,但她却一点也不嫌弃的握住了他那只残破的手。

  她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,但并没有扯痛他,她只是握着,那张因为伏特加而微醺泛红的小脸,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。

  有的,只是好奇。

  他忘了,这个女人曾经和尸体为伍,又怎么会怕他手上那区区的疤痕?子弹贯穿了他的掌心,他的手背和手掌都有手术的痕迹。她注视着他手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疤,然后将他的手翻转过来,看着他掌心上的缝线,他应该要将手抽回来。

  但她的手很温暖,他手掌还保有知觉的地方,都能感觉得到她小手温柔的抚触和暖意。

  在这寒风之中,那些微的温暖,缓缓流时手里,顺着他的血管,滑入心中。

  他舍不得抽手。

  红红捧着他冷硬的手,以指尖轻抚过他掌心的伤疤。阿南的技术很好,但那些缝线依然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,特别是在活人身上。

  她柔声开口和他说:“你的握力已经恢复一些了,再过阵子,这些手术痕迹变得比较不明显。”

  “或许吧。”他低垂着头,俯视着她。他并不是真的很在意疤痕,他比较关心手能不能完全全复原,但听到有人这么直接对他说出口,感觉上,的确让他的心好过多了。

  “还会痛吗?”这句话,悄悄的,流入风中。

  在他脸颊上印下那一吻之后,她就转身下楼。他愣愣的握着那瓶酒,抚着自己脸庞,好一会儿,才有办法回过神来,缓缓跟着下楼回房。

  洗澡时,他听到隔壁间,流泻出轻柔的音乐。

  擦干了身体,他坐在床上,背靠着床头,听她跟着那音乐轻轻哼唱。

  那还是莫扎特的乐曲,但他想不起来是哪一首。

  她刻意调小了音量,可是那反而让她的一举一动,听起来更加清晰。

  他可以听到水声,知道她在浴室里泡澡,她的哼唱有着轻柔的回音,听着那些微的水声,想像她全裸的泡在水中,实在是很轻而易举的事。

  他听到她跨出浴缸,知道她走出浴室。

  他没有听到她穿衣服的声音,他怀疑她是否有裸睡习惯。

  这种想法太猥亵和罪恶,但他没有办法控制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他觉得她不喜欢被束缚住的感觉,她太过自由狂野,裸睡对她来说,一定是无法克制的诱惑。

  他在床上躺下,闭上眼,灵敏的听觉却无法不去接收那些微的音量。她旋开了保养品的瓶盖,坐在床上,擦着身体乳液。他不知道她是从肩颈开始往下擦,还是从脚开始往上擦,过去的每一个晚上,他都在猜测相同的事。他不应该再这么做了,她给了他一个天使一般的吻。

  虽然她看似狂野轻浮,不代表她不应该受到尊重。

  过去几天,他从红眼其它人那边,陆续听到许多关于她的事。

  这个女人,虽然有张得嘴,却有颗温柔的心,还拥有强烈的正义感,最不可思议的是,虽然曾亲眼见过许许多多的犯罪事件,她依然深深相信,这个世界有所谓的正义、爱与和平这回事。

  她不是女巫,不是梅杜莎,她是个好人。

  她值得他每一分的敬重。

  但,当苹果的香味,飘扬在空气中,围绕着他时,想像却有如拉不住的野马,不羁的在黑夜中,纵横奔驰着。

  那一夜,他再次做了一个梦。

  一个玷污天使的梦。

  第6章(1)

  她站在黑色的浓雾中。第一盏灯亮起,映照着路牌,上面印着白底黑字的英文字体。

  康森街。看到那街名,她咒骂出声,冷汗瞬间冒出。该死,又是那个恶梦,她以为她早就已经摆脱它了。

  梁铃红低下头,看见自己手上拿着一把枪,这只是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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