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来由的,觉得心情很好。
冉凰此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见他打伞挡在她前头,替她掩丢大部份的雪,从这角度看去,还可以看见他微弯的唇角,漆黑瞳眸恍若微绽光痕,她的脸莫名其妙的热了起来。
「那个……王爷,你可以放开手,我不会迷路了。」
「喔,妳怎么知道本王就是在猜,妳八成又找不到回良鸠殿的路?」话落,他低低笑开,手依然紧牵着她。
「哪会呀!」真以为她有那么笨吗?瞪着他,回头,而后又抹上几许得意的笑,指了指身后的树。「王爷,你瞧见了没?」
他轻勾着笑,视线落在她眉飞色舞的脸上。「那是什么?」
「记号!」怕了吧!
「记号?」
「没错,绑上这丝带,从此以后,我就不会在宫里迷路了。」她是不是很聪明?「我原本是想要用刀子在树上刻记号,但怕被骂,所以就想到用绑丝带作记号,往后只要我转到这头,就知道这条路我来过了。」
李凤雏直盯着她,胸口由轻渐重地起伏,最后情难自己地放声大笑。
冉凰此扁嘴瞪着他,不懂他的心思,但看着他的笑脸,真的觉得他像个孩子,压根不轻佻放荡,亦不邪气阴冷,而是很暖很暖的光芒,又像阵让人觉得安心又舒服的风,只是……
「王爷,冉才人有事要忙,恕冉才人先行告退。」笑得很舒服是一回事,但当他是在笑她时,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「慢,那妳现在可知道,待会要怎么回良鸠殿?」他扣上她的腕,使着巧劲,将她拽回怀里。
「我知道。」没瞧见她系丝带了吗?「请王爷别靠得这么近,这样于礼不合。」
李凤雏轻嗤。「怎么,那日醉酒,整个人都贴到本王身上时,怎么就没听见妳说于礼不合?」
「贴?」她震愕。
「还跨坐在本王身上呢。」他俯近,用只有她听得见的柔魅声音,在她耳边暧昧厮磨着。
冉凰此粉颜红透,「我、我真的、有、有……」那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喝酒之前,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、说了什么,甚至严重怀疑他喂她喝的根本不是酒,而是某种迷药!
「有。」他笑得黑眸闪闪发亮。
「是喔……」她问得很虚,不敢相信自己喝了酒之后,竟然会那么失态,那么瞎眼地扑上他。
「嗯。」他笑意很浓地点头。
「……」无言的闭上眼,冉凰此没勇气再问跨坐之后的后续了。
「怎么了?想不想知道后头发生什么事?」
「不要告诉我,我不想听~」呜呜,她的清白,她的名誉,她的人格……通通不见了~
推开他,她摀着耳朵快步离开,但照惯例,跑没两步便再次被擒,塞进他暖暖的怀抱里,手被拉下,耳边听见的是他很没礼貌的大笑,明明笑得很嚣狂,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,甚至想跟着笑。
不妙,真的不太妙。
*
第4章(2)
隔天,带着丝带出门的冉凰此,再次迷路了。
她傻眼地瞪着后宫每一棵树,因为树上都系上了一条丝带,不管她跑几座宫院,过了几座曲桥,所看得到的树,全都一样,她的得意之作,被彻底破坏。
所以,现在她严重迷路中,还很想哭。
因为,她很饿,从早上迷路到黄昏。饿到一个不行,原本是打算到其他宫院请其他娘娘赏她一顿饭,但她们近来都不太喜欢她,又加上,这里好像离后宫院落太远……
「了不起,妳居然可以跑到这里来。」
凉凉的嗓音透着戏谑,不用回头,冉凰此也知道会笑得这么没良心的人到底是谁。
她回头狠瞪,却瞥见李凤雏身后还跟着一票穿官服的大臣,赶忙收敛神色,乖巧地久了欠身。
奇怪,她没跑出后宫范围呀,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大票人?
「冉才人,妳的表情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。」李凤雏哼了声。
忍住!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跟他牵扯上关系,省得害自身日子更难过。
看着没有反驳的她,李凤雏明白她没回嘴的原因,不甚开心的道:「本王送妳回良鸠殿。」
「摄政王,待会不是要到后宫殿外巡视,查清到底是谁在树上系丝带的吗?」某位大臣上前一步,斗胆开口,「这兹事体大,不可不查呀!」
「本王倒不认为有什么好查的。」他朝始终低着头的小女人看去,非常、非常不喜欢她想划清界线的态度。
「王爷,在宫中内院树上系丝带是招冤魂,此乃宫中大忌,有人在恶意滋扰宫廷内院,摄政王岂可坐视不管?」
闻言,冉凰此不由得瞪大眼。
不会吧,系丝带是招冤魂的意思?这么说来,他们要追查的对象是……她?
李凤雏回头,神色妖诡慑人。「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?」
「……王爷?」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?
「给本王滚远一点。」语气轻淡如风,眸色锐薄如刀。
众大臣闻言,没人敢再上前一步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头,握着那冉才人的手,目无法纪地带着皇上的后宫佳丽走。
冉凰此甩开他也不是,不甩也不是,重点是,她想甩也甩不掉,只能等过了一个弯,出了拱门才出声。
「王爷,这样不好吧。」
「哪样不好?」他倒觉得两人没有距离很好。
「王爷这样牵着我的手,真的……」那日集广殿上瞧见她陪侍的人,除了杜尚书外,其余皆已不在人间,所以勉强没事,可他如今又在他人面前这样……会不会太挑战皇上的尊严了?要是有人看他不爽,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,他岂不是很麻烦?
「于礼不合?」他嚣狂地冷笑,垂眸瞅着她。「那又如何?本王明天就改礼教。」
「真霸道。」她扁嘴咕哝,没发现自己已经很习惯回握他的手。
一路上,有宫女经过,他毫不避嫌,有采女经过,他毫不在意,难怪人家都说,摄政王才是金雀皇朝真正的主子,当今皇上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。
他真的是……「哈啾~」她打了个喷嚏,冷得直打哆嗦。
刚才跑得满身大汗,现在慢慢走,冷风迎面吹来,冻得她鼻子发痒。
李凤雏闻声,侧瞪着她。「为何没披上本王送的帔子?」
「我想今天有太阳,应该没那么冷。」真是的,这什么鬼天气,都春天了还这么冷。
「那是妳以为。」他哼了声,动手扯掉身上的外袍,盖在她肩上。
「咦?」她傻眼的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暖,但马上意识到不对。「这绣袍不是官服吗?良鸠殿就在前头,不用了。」
说完赶紧要扯下,他大手却往她肩头一按。
「妳嫌弃本王的官服?」绛纱绣袍,后头精绣凤凰飞姿,盖在她肩上,下襬都拖到地,沾上了雪泥,他却压根不在意。
「不是,只是这样子,会让人家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。」虽然她很喜欢他不言明的体贴,可她也明白,在这里,这样的举动已算踰矩了。
「那又如何?」
他就是故意,就是要每个人都瞧见,看看到底还有谁敢动他的人!
冉凰此觉得自己解释到很无力。「王爷,我是后宫才人耶,你知不知道这样子会把我害死?」虽然她不承认她跟未见过面的皇上是夫妻,但名义上是如此时,总是要留点好名声嘛。
「没本王下令,谁敢要妳的命?」他黑眸微瞇。
难道她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?
「话不是这样说的,就好比……」她突地想起方才那群大臣说的事。「在树上系丝带是招冤魂的事,王爷怎么没告诉我?若要查办,那我岂不是……」
「那是本王系的,谁敢有异议?」他哼。
她呆掉。
这是……在替她解围吗?
「查不到妳头上,放心吧。」他瞅着她沉声安抚。
就这样看着她,心里的渴望就益发明显,当他的举措愈来愈无条理可言时,他也慢慢发现,心,已经遗落了。
再怎么挣扎抗拒,也取不回。
冉凰此望进他润亮的黑眸里,明白他这说法,是在帮她,心,怦跳得厉害。
他爱逗她,而她爱听他笑,不介意被他逗……当愈来愈习惯一个人的存在、愈来愈期待一个人的出现时,那就代表,她真的大事不妙了。
因为这里没有她的归属,时间一到,她终究得要离开。
不细想内心深处的情动是为何,她赶紧转了个话题。「真的好怪,为什么系丝带会招冤魂呢?在我们那儿,系黄丝带是希望心爱的人,不管是人还是魂魄都能回来看我们一眼的,为什么在这儿却是一大禁忌呢?」
李凤雏看向她,瞳眸闪过异采。「心爱的人?你们那儿?」
「是啊,为什么……」话到一半,她猛地打住,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,不小心说出了什么。
李凤雏没兴趣逼问她其他的事,黑眸灼灼地直视着她,一开口,话中就是只有自己才懂的试探。「在你们那儿,系丝带还真是贴心,若他日本王死后,肯定不会有人为本王系上一条丝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