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然后整通电话那姑娘都在讨论孙圣希。”管叔捧着西瓜走过来接话。
“管爷爷,你超厉害,她常常这样耶!”腾腾惊喜。
管叔贼笑,“由此可见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一山还有一山高啊。”
闻言,众位父亲们为之顿悟,会心相觑,一致暗睨了在角落看报的好友一眼。
此孙姓二爹真是尊神,难怪大家都喊他圣爷!
他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朱依玲窝在其羽翼吸收所有气息,从习惯到自在。
要说朱依玲可怜吗?以肉眼乍看,她是很可怜,总想逮尽圣希的缺点,好拿来笑话数落,却因而使自己灿烂的几年青春,全花在追逐他的背影上。但以朱依玲偶尔抗议“晚上再也不要搭乘泥鳅那辆破到有口碑的车子”这件事情来看,便能明白孙圣希对她的看重。
因泥鳅那小子性格是出了名的贱,除了孙圣希,谁都喊不动他。而且,这只滑溜的水中生物,除了是马氏高级干员,还是武术俱乐部的成员,拥有一身好功夫,这也就表示,身边只要有泥鳅,就等于多了一层防护。
“大家在烤肉?”突地,一名身穿古意长袍,手持念珠的老者凝着睑色走来。
“老班,坐坐,要不要吃,叫腾腾帮你烤。”管叔热心招呼。
路子骞叼着烟不满道:“欧吉桑,干儿子的使唤权好像在我们身上。”
“青菜啦!”管叔甩甩手,“反正你们好像也是不称职的阿爹。”
高首堂与马傲龙一同给予路子骞鄙夷表情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……
“我今天吃斋。”班师父眉间凝聚层层心思。
“班师父,你还是老样子。”孙圣希俐落折起报纸,靠在椅背上打招呼。
当他将视线横扫至这方之际,陡地教横放在树下的长梯吸引过去,然后回眸觑了觑穿堂那方正与人谈笑风生的朱依玲,深邃的眼眸溢出了复杂的笑意。
熟悉他的朋友们立刻得出一个结论,那就是——
朱依玲,你又死定了!
“圣爷?我还以为你走了……”班师父踩着功夫鞋轻快赶过去,“我正要找你!”
“找我?”
班师父取出一张单子,肃容说道:”这是我卜的卦,卜了几次都一样。”
“不好?”孙圣希接过似溢着危险气息的纸张,气定神闲地端详。
“是小劫,我请神明消灾,也求不到圣交,意思就是这劫难如果没有旁人在那时破点血光挡难,自己就避不了。圣爷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
孙圣希潇洒耸肩,拍拍师傅的肩膀,意味什么大风大浪没碰过。
突然,剑眉为之揪起,他将内容瞧了又瞧,看了再看,说道:”班师父,你弄错了,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。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的。这很玄,我一开始也不懂为什么想拿给你。说真格的,人经常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等做了才知道答案在哪里,现在我把事情告诉了你,突然间,心里居然舒坦多了,好放心。”
“那么,这是谁的八字?”
“依玲的。”
朱依玲熄了火,随意将车子停靠在自家围墙旁,抬起摩托车上的折叠烤肉器具,未料,脚踝拐了一下,怀抱中的金属器具便乒乒乓乓地摔在地上!
她惊愕地微启小嘴,伫在原地。
听闻如此响亮的音量,她非但没有慌张地想赶紧收拾,反而劲咬牙齿,由唇缝挤出一句痛骂:”孙圣希那混蛋……”
好,她真的是在迁怒,火烧厝就牵拖厝边,但很巧的,老天超有眼,因为每次把孙圣希拖下来当箭靶,怎么看都没啥不合适。
烤肉的明明是马氏企业那几个掌权奸商,为什么却是她在收拾烂摊子?然后想拖管叔帮忙,他就躲在厕所装长期便秘!
若记得没错,她十二年前就对孙圣希说过”我们分手吧”那句话,可那句话仿彿未曾确切存在过,以至于每个人都如此,好像替孙圣希收拾东西是她应尽的义务;好像她小时候和孙圣希在一起过,就该永远属于孙家……
她无力望着即将下雨的灰黑天空,打算藉着发呆来净空脑袋,但不知怎地,映入眼帘的竟是沉睡已久的画面,时而交错,时而清晰,一幕接着一幕地暗示主人,它们并未被遗弃,只是受到懦弱的封锁。
犹记当年,是她借着找同班同学孙小妹之由,天天在爱慕者无数的孙圣希身边打转,不管他烦不烦,都一头热地想变成他的唯一。
然而,在她渐渐地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,原来离他好遥远后,她终究是退到了一旁,原本那份”我要永远在你身边,喜欢你”的执着,最后也变成了”我要远离你,我们分手吧”的苦涩。
回忆至此,她的脸上露出些许黯然之色,耳边传来的叹息声,让她感觉到顽强的心似乎已在释放堆积以久的情愫。
蓦然,她重拾起女性的骄傲,猛地摇头抗拒,岂料,脑袋竟突然摇出她曾为某个男人狂猛的吮吻而陶醉的画面,惹得气呼呼的脸蛋再度为之红通通。
停!
脑中突现的一声呼唤,彷若凌空出现的藤蔓,她及时抓住。
下一秒,她找出手机,得意洋洋地决定向孙圣希证明,她朱依玲不会永远迷恋他,她的美好人生应该是这样——
第三章 他是他,我是我(2)
“要不要去逛街?”她马上致电给死党。
“好呀!我才想约你出去的说。”死党不假思索,欢喜接受邀约。
“可见我们真有默契。”
对嘛!这才是她的美好人生,没有孙圣希参与的生活。
“对呀,我爱死你了,你呢?小朱妹!”
“我也——”她笑到一半嘴就抽筋,”不要叫我小朱!”
“我看你去死啦你!”女人间的温馨友谊,骤转为一场江湖恩怨,友人在那端险些掀桌。”说你偏心还不承认。”
“什么?”朱依玲一愣。
“为什么孙圣希可以“小朱”跟“依玲”轮着叫,我们就不可以?”
“你非要这时候找我讨论他吗?”她努力维持理性,不想再受影响。
“圣爷帅气得完全没天理,我就不信你不爱他,他不是你男朋友吗?””我看你很健忘,我很早就提出分手了。”
“有吗!?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朋友惊讶得不得了。
“那是八百年前的事!”她自以为冷静,右腿却失控地狠跺地上金属。
“……”这女人在赌烂什么?
“以后他是他,我是我。”朱依玲深吸气,缓下情绪,郑重提醒。
“可圣爷好像也没有对外否认你耶,呵呵呵。”
朱依玲被卢到受不了,吼叫:”但他也从来没对外承认过我!”
“……”原来是在赌烂这个。
“还有,小朱两个字是他以前取笑我国三时脸肥肥的外号,并不是我喜欢他这样叫,嘴巴长在他脸上,你认为我有什么办法?”
“你当然没有,造就习惯的主因就是纵容在先,那是你给他的特权。”
“我疯了我?没事给他特权做什么?”
“他喊小朱,你反应就自然平常,我一喊就像给雷劈到发颠,差真多。”
朱依玲脸色发青,创造美好人生的理想顿时罩上愁云惨雾。
而且,最大的失败,是在于没有谨慎选择对象——
“我想吃碳烤牛排,但因为是你打电话给我,所以我死也不出钱!”
翌日清晨,夏季严酷的太阳悄悄在净白天际探出头来。
通常这时,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皆还躺在床上沉睡,想要他们此刻自动苏醒,那是绝不可能的,这自然也包括好不容易无须早起的朱依玲。
因为按照以往惯例,她会在六点十五分,致电去打扰负责接送小孩上下学的男人的睡眠。或许是犹未习惯不用叫人起床的生活,在破晓之前,她已惊醒了好几次,然后在搞不懂自己要做什么时,又闭上眼重新入睡。
等到她终于觉得好累的时候,刚巧六点十五分,而床柜上的古董电话,居然碰巧在这时发出尖锐声响!
铃——铃——铃——
倦过头的朱依玲躺在床上,往后伸长手搜寻电话简,揉揉沉重眼皮,用着虚弱的声音道:”喂……找谁……”
“找你。”电话那端送来男子毫不迟疑的回答。
听到这气定神闲的熟悉声音后,昏昏欲睡的朱依玲,精神猛地为之振奋,丝毫不管其声音怎样沙哑诱人,张开嘴就准备清算昨天害她当他专属清洁妇的帐——
“孙圣希!你有病,昨天跑得不见人影,居然还敢打电话来吵我!?”
“小朱,你吃小黄瓜吗?”孙圣希语气平静,一点也不受影响,仿彿没人比他还能掌控这小女人的情绪。
“……瓜?”朱依玲呆注。
“我记得你不吃,但是我派泥瞅买早餐过去前却忘了交代。”
“圣希?”她诧异得难以言语,原想道谢,却只能愣愣地发呆。
只因这甜蜜的感觉,来得是那么自然,令人下想排斥,只想全盘接收,亦使她睑上的笑容,悄悄添上一抹幸福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