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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为何,喜福觉得他低哑的嗓音中似乎暗藏着几丝歉疚,也不懂他要如何帮自己出气,但是她还是以着信任的眼神望着他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
  「好喜福!」赞赏的微笑,闻少秋怜惜地轻碰肿胀的脸颊,却得到她吃疼的一缩,当下强压下翻腾怒火,更加放轻手上的力道,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,确定除了显而易见的红肿外,再无其他外伤,这才松了心,柔声轻问:「疼吗?」

  「疼。」点点头,喜福向来老实得很。

  「我拿药膏帮你抹抹,一会儿就不疼了。」微笑安慰,起身欲往内室去拿药,却又被纤细的小手拉住,让他不由得转头。「怎么了,嗯?」

  「喜福不要紧,少爷先用早膳……」觉得服侍好主子是自己最要紧的事,喜福急忙掀开陶锅盖,乍见里头原本该冒着热气的珍珠米粥早因一连串的耽误而转凉,她不禁沮丧地垮下了脸,结结巴巴地低声道:「粥……粥凉了,喜福……喜福再去端热的来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!」不欲她顶着还挂着两座「五指山」的脸出去,闻少秋将她才站起的身子又压回椅子上。「天热,喝凉粥正好,你乖乖的坐在这儿先用早膳,我进去拿药。」

  话落,又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,然后转身迳自进内室去了。

 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,喜福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头,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,不知为何,她莫名的心跳加速、脸上发热,原本没来由挨打的委屈难过,此刻早已烟消云散,心中欢喜、开怀得很。

  「汪!」蓦地,昨夜不顾道义「弃友潜逃」的「汤圆」,不知从哪个狗洞钻了出来,一蹦一跳的对她雀跃吠叫着,精神可好得很呢!

  「哼!我才不理你呢!」瞪着蹦蹦跳跳的小家伙,喜福记恨的指控,「你没义气,昨夜丢下我独自面对生气的少爷,我不给你吃!」

  心知它垂涎早膳菜色中的那盘肉片,她盛了碗粥后,故意一口肉、一口粥的吃给它瞧,想来报复心也是挺重的。

  见状,「汤圆」哀求似的又低鸣了几声,但喜福却故装无视的迳自吃着早膳,好一会儿后,「汤圆」眼见装可怜无效,自讨没趣的正想掉头离开之际——

  「砰!」

  椅子翻倒的巨响夹杂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骤然扬起,白毛蓬松的肉球发出了凄厉叫声,狂吠不止……

  *

  「汪汪汪汪汪汪……」

  怎么回事?「汤圆」为何叫成这样?

  内室里,正在寻找消肿药膏的闻少秋怱闻外头传来的焦躁吠叫,心中正大感奇怪之际,又听那叫声一路从花厅快速而来,才一眨眼工夫,「汤圆」已奔进内室,在自己脚跟前狂吠不已。

  「汪汪汪汪汪汪……」

  「怎么了?肚子饿了吗?找喜福喂你吃饭去……」心不在焉地敷衍着,他忙着找药膏。

  奇怪!他明明记得放在这柜子里的,怎么寻不着呢?难道喜福收到其他地方去了?

  「汪汪汪汪……」

  「嗯?」感觉下方一紧,闻少秋垂眸瞧去,就见「汤圆」咬着他的衣衫下摆,使尽吃奶力气的欲将他往外拖,下时还狂吠两声,感觉似乎极为焦急。

  不对!小家伙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异常举动的。

  再说,「汤圆」叫成这样,向来疼它的喜福若是听见,早该进来抱它了,怎么至今不见人影?

  她人不是就在花厅里吗?

  愈想愈觉不对,闻少秋心中莫名生起一股不安,当下脚跟一转,随着跑在前头的「汤圆」快步而去。

  不一会儿,他迅速来到花厅,却见桌上空无一人,而地上……

  喜福倒躺在翻倒的椅子旁动也不动,任由「汤圆」一边舔着她的脸,一边不停吠叫。

  看着眼前景象,闻少秋只觉全身血液在瞬间凝结,刹那间恍如置身在无边黑暗与惊恐所交织而成的世界,怎么也寻不着出口。

  久远前深深刻印在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一幕重叠了,他浑身发冷、心慌异常,一时之间竟无法动弹……

  「汪汪汪汪汪……」

  蓦地,「汤圆」朝着他狂吠,甚至以圆滚的身体朝他冲过来狠撞了一下,闻少秋这才像是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过来——

  「喜福……」一个箭步街上前,他抱起软绵绵的身躯颤声呼唤着;而回应他的却是紧闭的双目、泛黑的面容,与嘴角边疑似中毒而吐出的白沫。

  颤巍巍的,闻少秋伸手往她的鼻下探去,当指腹感应到那浅到几乎没有的气息时,他激动得眼泪险些夺眶而出……

  幸好!

  幸好还有一口气尚存……

  强抑下心中的激荡,他以袖飞快拭去她嘴角的白沫,迅速从怀中掏出多年来随身携带的白玉瓶,从中倒出一颗火红如血的丹药,抖着手喂进她的口中,确定可暂时保住她的一条命后,这才双目尽赤的瞪着桌上那用了一半的早膳。

  好!很好,非常的好!他还没揭她的底,她倒是先下手欲灭口了。

  咬着牙,闻少秋冷笑不已,一把抱起怀中昏迷的人儿,眸底闪着冷厉寒光,神色森寒如地狱修罗般一路步出「月镜院」。

  未久,一辆马车自闻府后门驶离,朝城内某户敖姓人家疾驰而去。

  *

  第6章(2)

  好痛!她好痛,痛得像是四肢百骸被人打断了一截又一截……

  昏昏沉沉中,床上的人儿痛得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,同时眼角也悄悄地滑下了泪……

  少爷,您在哪儿?喜福好痛……真的好痛……

  「喜福乖,不怕,少爷在这儿……」

  是、少爷吗?

  恍惚间,她好似听到了少爷的声音,感觉到少爷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,一股暖意由手心流向心头,她觉得可以安心睡去,不再让疼痛侵袭着自己了……

  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,她弃守了仅存且微弱的一丁点意识,终于放任自己从痛苦中解脱,陷入沉沉的黑暗中……

  「胡大夫,她的情况究竟如何?为何一直在抽搐……」客房内,闻少秋紧握着掌中的冰凉小手,眼看床上人儿止不住痉挛地全身抽搐着,他难掩焦忧地厉声质问,神色之铁青难看,好似只要那大夫应上一句稍微不利的话,就要把人大卸八块。

  「闻少爷稍安勿躁,再让老夫瞧瞧……」床榻旁,姓胡的老大夫皱着眉头,一手捻白胡、一手诊脉,对身旁吵人的苍蝇很是无奈。

  「胡大夫说得是,少秋,你先别急。」连忙劝慰,敖潞旁观者清,忙着把人拉开,免得他干扰了老大夫看诊,这样反倒不好。

  唉……一个时辰前,好友突然抱着昏迷不醒的贴身丫鬟来到敖家,神情之冷硬森寒与脸色之难看灰败,饶是与他相交多年的自己也是生平仅见。

  他不是笨蛋,光瞧脸色也知那叫喜福的丫鬟肯定出了问题,也心知好友不回闻家,反而抱着病人前来敖府,其中必有蹊跷。

  但他也没多问,只是善尽朋友之义,迅速吩咐下人清理出一间养病的客房的同时,也让人前去请好友指名的胡大夫前来。

  然而,原本看似冷静的好友,在胡大夫来到之后,反倒失了镇定,那焦忧不安的神情,真是和当初在产房外等亲亲娘子生子时的自己有得一较高下了。

  闻言,闻少秋明白胡大夫与好友说得没错,当下深深地又瞅了床上那还泛着黑气的病容一眼,然后悄悄的握紧了拳头,强迫自己稍微退开一点,好让老大夫能好好的诊脉。

  沉静中,就见老大夫愈诊,眉头愈皱,甚至都挤出一个川字来了,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。「唉……」

  叹气?为何他要叹气?

  莫非……

  胸口一紧,闻少秋紧绷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轻颤。「胡大夫,喜福的情形究竟如何?不论是好是坏,你但说无妨。」

  「闻少爷既然这么说,那老夫就直言了。」起身来到桌前,胡大夫捻着白须,神色凝重道:「姑娘身中剧毒,虽然你给她服下了解毒丹,遗憾的是,毒性已随气血游定全身百骸,侵入心脉,就算保住了一命,恐怕也……」

  顿住,似是不忍实说。

  「如、如何?」面色如纸,就算再如何不好的答案,他也执意要问个清楚。

  「恐怕就算神智清醒了,身子也将如废人了。」胡大夫叹气不已。

  唉……好好一个姑娘家,怎么就遭此噩运呢?还这般年轻,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哪!

  「废人」两个字宛如一道青天霹雳般在闻少秋的脑中轰然炸开,他怔怔地望着那失去血色的小脸,似说给老大夫听,又似自语般地低声颤道:「我喂她服下解毒丹,这还不够吗?」

  胡大夫明白他口中所说的解毒丹,乃是好几年前,他特地前去请自己研制的丹药,且深怕放久了药效会失,每隔半年皆会去他那儿汰旧换新。

  这么多年下来,他老人家虽不明白闻家少爷为何需要随身备着解毒丹,但是也尽心尽力的帮他研制,只是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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