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十二点见。”目的达到,卓文熙变脸如变速车变速一样自然,微笑着交代后潇洒转身离开,又是那个斯文的卓文熙。
“我……是不是被骗了?”看着他的背影,杜雨暄不太确定的自问。
经历过半天的部门事务轰炸后,脑子被灌得很饱的杜雨暄肚子却很饿,到了时间,她本想上董事长办公室找人,但一个念头忽地窜起。
文熙这么照顾她,还提供她工作,她于情于礼,都应该请他吃一顿饭吧?
主意底定,她立即打住脚步,改往公司大门走。
只是看着一间间装潢时髦的餐厅及简餐店,再掂掂自己很轻的钱包,她很快就舍弃这些现在已经吃不起的东西,走向快餐店。
包了两个鲜鱼便当,她开心的走回公司,搭着电梯来到董事长办公室,然后电梯门一开,就看见那个十年前据说是她男友的人,略显亲昵的扶着那个据说是拆散男女朋友第一名凶手的秘书小姐。
卓文熙一抬头,便看见她提着便当,一脸震惊。
“雨暄,怎么了?”
回神,杜雨暄细看他的表情,没有半点被抓奸的不安,这才暗骂自己想太多。“我去买便当,一起吃吧。”
待她走近,却发现沈慧的表情很不自然,朝她胡乱点头就要退开,只是在她站定在她面前时,忽地脸色大变。
“你还好吗?”她关心的想上前相看,沈慧却避之唯恐不及的又跳开一大步。
怎么了?她很臭吗?偷偷闻了闻自己,没有啊。
“董事长,我可以先走吗?”沈慧皱着眉,象是在强忍着什么的看向上司。
“不留下来一起吃?”他问。
“我没胃口。”
看着她越来越差的脸色,杜雨暄一想到的解释就是——沈慧喜欢文熙,讨厌她。
“那好吧,你小心点。”卓文熙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。
“你们慢用。”挥挥手,沈慧拿过皮包就象在逃离似的走了。
“她……是不是讨厌我?”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——你们刚才在干什么?
他不禁失笑。“你在说什么,没有人会讨厌你的。”
打开便当,他招呼她坐下。
“是这样吗?”杜雨暄苦笑。
唉,女人和女人的战争,男人永远最后才会知道。
闷闷的随便扒几口饭,她没话找话说的开口,“吃完饭要干么?”
他相信只要她找回记忆,心中的疑问自然会拨云见日。
这两天,他带她去看医生,结果医生告诉他,她当初头部受到撞击,海马回区受到伤害,导致失忆,有部分失忆者经过一段时间会自行恢复,但有些可能要经过好几年才会恢复正常。
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想起过去的事,所以除了看医生之外,他决定带她“重温旧梦”,陪她走以前走过的路、做做过的事,慢慢开启她不小心封闭的记忆大门。
“我们,要去旅行?”她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,刚才闷窒感倏地一扫而空。
文熙对她还是很好呢,所以沈慧的事,应该可以不必在意吧……杜雨暄鸵鸟的想。
“对。”卓文熙脸上扬起温暖的笑容,握紧她的手。
他要带她飞回十年前,去找寻她生命中遗落的美好。
第8章(1)
告诉我,你的名字。
这一句话,开启两人的旧时光之旅。
重回国中母校,每一栋旧式建筑,都让杜雨暄熟悉。闭着眼,她站在三楼的栏杆前,居高临下,感受旧地的气息强烈冲击着她脑里那片空白。
卓文熙站在她身边,陪她一起沉浸在旧时回忆。
这几年来,他都以杰出校友身份捐了为数不少的款项回馈母校,现在学校刚放寒假,和校长打过招呼后,他便带着雨暄走进任何一间曾经有他们足迹的教室。
牵着她的手,他带领她演练一遍双一遍印象中两人共度的精彩校园生活,走过每一个角落,绕过每一棵树——
停在一棵不时飘下落叶的大树下,他告诉她,“有一次台风要来之前,你在这树下捡到一个掉下来的鸟巢,里面有三吧嗷嗷待哺的小鸟,可是没见到鸟妈妈,你想把鸟巢放回去,又怕台风来把它再次打落,所以你把鸟巢偷偷带回家……”
“我把鸟巢带回家?”她吃惊,以她的个性她的确会这么做,可是妈妈一定不准她这么做的。
他点头。“你说你妈和家里佣人会帮你照顾小小鸟,并抓虫给它们吃。”
杜雨暄听得入迷。这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家庭和乐情形,如果当时妈妈真的会这么做,那代表她的家真的很幸福,幸福到连小小鸟大家都愿意照顾。
“那后来呢?”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。
“你家的人把它们照顾得很好,台风过后,你把鸟巢带来学校,说是要把一窝的小小鸟还给鸟妈妈,我帮你把鸟巢放到树上,结果……”
“结果怎么了?”
“放学前,鸟妈妈终于飞回来和小鸟儿团圆。”
她高兴的双手合十。“真是太好了!”
“嗯。不过我也因为爬树被训导主任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。”他苦笑。其实当时他惹脑训导主任并不是因为爬树,而是他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,不说出真实的原因,只淡淡的丢了句“好玩”,所以才会被狠打。
“文熙,对不起……”听到他说被狠打,她都觉得臀部一阵痛。“那我呢?我也被打吗?”
“你又没爬树,不关你的事。”大手轻搂着她的肩,他对她的关怀溢于言表。
他这么说,杜雨暄就知道他一定是为了保护她,才把错自己一个人扛下。
“文熙,谢谢你。”不管以前或现在,他都是那么维护她、守护她,真希望能赶快恢复记忆,想起以前他对她的好。
他摇头。“等你恢复记忆,你就知道你帮我比我帮你还多得多,是你把我从灰暗的世界拯救出来,没让我跌得更深。”
“我真的有这么好?”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,他这么恭维,她实在愧不敢当。
“你当然有。”
拉着她纤细的手,让两人十指交握,卓文熙边走边说。“国一下学期,我的父母双亡,我在国二上学期投靠一位表舅,同时也转到这间学校,在最不幸的时候,很幸运的遇到你。”
她用两手紧紧包着他的大手,此刻他说话,正是她的心声,她也是在人生最不幸的阶段,蒙上天垂怜,幸运的遇到他。
“我像一颗人球,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容我,表舅是因为我母亲在世时向她借了五万块,在亲戚的施压下,才不得已收容我,可是表舅家的经济状况很差,他自己的三个小孩要读书也要吃饭,表舅双常常喝酒醉得不省人事,所以表舅妈把对表舅的气都出在我头上,我在那里常常没饭吃,你大概也猜到我没吃饭,每天会带一份早餐给我。
“每当我心里有怨恨,你就会安慰我,叫我不要往坏处想,我若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,你就会假装生气,说我忘了我存在的意义,就是要一辈子保护你。”
杜雨暄娇羞一笑。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,对他。
“有时候你也会像个小老师一样,在我沮丧的说自己没有未来时,很严肃的对我说:‘除非死了,要不,任何人都有未来。’这句话听起来很平常,可是却给当时意志消沉的我一个当头棒喝。”他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笑容。“没错,除非生命已不存在,要不,任何人都有未来,我不要我的未来继续在悲惨中度过,所以后来我很努力读书,发誓一不定期要出人头地。”
听他叙述以往的悲苦日子,杜雨暄心中只有浓浓不舍。一个人遭遇这般苦境,要有多大信念才能撑得过去?
她不禁自责的说:“如果我没出车祸,就能继续陪在你身边鼓励你、支持你了。”
“你失踪后,我一度怀疑之前你对我的好,纯粹只是同情我,怕我自作多情,所以才会不告而别。”
她噘嘴,“我也不希望呀!”如果能一直和他在一起,她就不会遇到一个大骗子了。
现在想起来,她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,她和陈坤泽的情感竟薄弱到至今想起他,她都没有一丝心痛,只有生气。
笑笑的摸摸她的发,卓文熙勾着她的手,绕过一处喷水池,进入一间音乐教室。
拉她坐在风琴前,他修长的十指落在琴键上,“二十八度C的月光下”就这样流泄而出。
他弹她唱,曲终,他们相视一笑。
“知道吗?这首歌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第一首歌。”抚摸彩着她的脸,将她乌黑的发丝拨到耳后,卓文熙着迷的望着眼前人。
十年前,坐在他身旁的她,美丽的脸上有着稚嫩的纯真。
十年后,坐在他身旁的依旧是她,褪去纯真的美丽脸蛋,多了一份女人味。
“第一次听到这首歌,我就觉得很耳熟,一直认定它是我的主打歌。”他灼烈的目光,烧烫她脸,杜雨暄却舍不得移开视线,想和他对望到天长地久。“不过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