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说卢秘书被开除了?景袖抚着额头,已经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,现在她已经无心管卢秘书会怎样,更不想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。是她自己愚蠢,中了人的计策,做出伤害克庸的事的人是她,怪卢艾琏只是推卸自己的责任罢了。
「他要去多久?为什么连手机都没带?」为什么要由秘书来通知?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个。可是景袖也知道,克庸不愿自己打电话通知她,肯定是因为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。不知道他昨晚在哪儿过夜?旅馆?办公室?
「去多久现在还不知道,恐怕十几天是跑不掉的。这次的案子很大,手机应该是忘记带了,但是邵先生应该会自己想办法跟办公室联络,需要我替您传达什么话吗?」
她不以为克庸会把开除卢秘书的原因说给新秘书听,但是看他出差去美国居然没亲自通知自己的老婆,新秘书肯定猜得出来这对夫妻有点问题。
「呃,如果有他的新手机号码,再麻烦你通知我一下。」景袖交代着。
「好的,邵太太,我也会跟邵先生说的,那么我先挂电话了。」
景袖挂掉电话,愣愣地站着发呆。
「十几天?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开?连谈谈的机会也没有。这是不是在惩罚我呀?」
不管他决定怎么做,她现在都无从得知了。
才结束短暂的分离,她用争吵来迎接他,然后他又飞走了。她感到很不安,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、那么措手不及,很可能一个晃神,她已经错失最珍贵的东西了。
她从没有如此忧虑难安过。
她害怕他再次出现时,会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给她。害怕他这一转身,再也不会回头。害怕再也没机会弥补自己所犯的错,她忐忑难安,接下来这十多天的分别,肯定是度日如年、万分煎熬了。
*
即便知道分离的日子很难熬,但景袖从来不知道会是这么的痛苦。
她将自己投入绘画的世界中,试图藉着画画暂时逃避等待他的煎熬时光,可是不断地作画,日以继夜,时间不知过了多久,她站在画室中间,忽然发现每一个画架上的画,画的都是邵克庸的身影。
「天哪,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心?」
她双眼盈满泪水,无助地站在这一堆充满他身影的画中央,威觉自己快要被思念给淹没了。
「停!不要再想了,停下来!」她生气地拿起画笔朝其中一张画摔过去,反手又推倒了另一个画架。
顿时间所有的画架像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,已乾的、未乾的油彩混在一起,也染了她一身。
她跪坐在画架中间,哭得胸口都痛了起来。
哭得累了,她脸贴着地板,怔征地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,想起新婚那一天,克庸横抱着她站在这片落地窗前时,他与她的身影映在玻璃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,而今,她却已经把自己的婚姻推向这等境地了!
结婚才多久,现在回想起这些,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了……
他去美国这么多天了,连通电话也不打给她。她得要拉下脸才能去跟秘书问他的行踪,日日陷在问与不问的挣扎中。
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吗?
像是天快要塌掉的感觉。以前她不懂,不认识爱情,总是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为了爱情哭、为了爱情笑。对她来说,没有爱情的日子自在快乐许多,她在自己的绘画世界悠游自在,无须顾虑他人的目光,只要过自己的日子。
正因为轻忽爱情,她才会把婚姻当成了手段,当成保有自己生活方式的方法。然而当她第一次见到邵克庸时,她就注定要栽进爱情中了。
光是他走路的姿态,他就吸引了她所有注意力。他就像一抹最鲜明的色彩,在她平静生活的画布上抹上一笔又一笔。她就像吸了毒的人,没法克制自己,一再想靠近他,还以为是因为他很有挑战性,其实打从一开始,她的心就已经悬在这个男人身上了。
她当真还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他,成全他跟别的女人?光是这几天的分离,她就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,竟然还妄想着自己可以潇洒地割舍?
看看她此刻的模样?
原本热爱的绘画,现在每张画里都是他。日里夜里像个游魂似地从这屋子逛到那房间,躺在床上也无法睡去,因为张开眼、闭上眼都是他。她这才知道,原来看似冷硬的他,其实表情很丰富,她光想都可以想到许许多多脸部的细微变化。她时而想到有趣的细节而笑,时而感伤得像个多愁善感的人,把自己搞得都快疯了。
要是早知道选择分开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,还不如放手狠狠去爱。像这样折磨自己心魂,受尽煎熬,还不如就坦白一点,勇敢一些,跟他拚了。可是她已经把事情搞成这样,克庸在伤心愤怒的争吵后离家,随即去了美国,现在她连他是什么想法都完全不得而知,她怎么都乐观下起来。
经过这段时间的分离,她的思念泛滥得如此严重。一想到他可能真的会不要她了,她痛苦难过却无助得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万般后悔都形容不出她此刻的戚觉。看到玻璃中自己狼狈的模样,她苦涩地笑了——
「崔景袖呀崔景袖,你真是一个自以为聪明、自以为潇洒的笨女人哪!」
第6章(2)
此时,屋子的门铃响了。
啾啾啾……
她从地板上跳起来,眼神炯亮地拨开画架,光着脚丫子直奔大门,当她拉开门时,笑容一僵,失望全写在脸上。
「丫头,你那什么表情?看到是自己老爸,居然一脸失望?」崔挚鹤看到女儿咧开的笑容迅速消失,马上抱怨。
「爸,不是这样啦,我以为是克庸回来了。」景袖退开身子,让父亲进门。
但是崔挚鹤才进屋,仔细一看女儿,眉头就整个皱起来了。「你什么时候改行当人体彩绘师了?」
景袖随着父亲的目光往下栘,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浅色衣服上沾满了各色的油彩,甚至还有素描用的炭笔。连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沾了不少油彩,看起来就像在油彩堆中滚过一回。
「不是啦,是画得不大满意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她有些困窘地说。
「跟克庸吵架了?」崔挚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景袖微微噘起嘴。「他出差已经超过一个礼拜了,怎么跟我吵架?」
「喔,那就是太思念老公,所以黑眼圈都跑出来了。」崔挚鹤双手背在身后,缓缓下了结论。
「爸!」她跺了跺脚,然后忍不住伸手去遮眼下的阴影。
「我听你说克庸出差去,结果你连一次也没来看我这老爸,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。结果今天来看看你,就发现你像个泥娃娃似的在油彩堆中打滚。景袖,你当我女儿也不是一天、两天的事情了,真当我这老爸看不出来吗?」崔挚鹤缓缓地说,目光爱怜地看着女儿明显变得消瘦的下巴。
景袖本来就不是很丰润的人,现在更是瘦得整个人像小了一号,看起来更单薄了。当父亲的看了当然很心疼不舍,从没见过女儿这模样,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她自己去经历。
不管他多有钱,或是多么疼爱子女,那些该经历的成长,做父母的是无法代替儿女去承受的。他早觉得他这个女儿对感情很迟钝,虽然情感丰富,却不曾真正爱上一个人。
当初她不顾他的反对硬要嫁给邵克庸,他看着这对看似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人相处之后,就知道他的女儿是真的爱上邵克庸了,也知道她的任性可能会让她受苦,更担忧像邵克庸这种习惯把自己藏得很深的男人,加上女儿对爱情的迟钝,恐怕会更难理解自己嫁的是怎样的男人。
跟邵克庸谈过,他看到了那男人的感情,才终于放下心,不反对他们的婚事。可是放手让这小俩口去过日子,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用担心了?看来可不是这样。
「爸!」她怯怯地喊,在父亲那了解的目光下,她忍不住红了眼。「是我做错了,我惹克庸生气了。」
「所以他去出差,你就在这儿自我折磨?」崔挚鹤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女儿的头。「这怎么会像你?既然做错事就要弥补,光站在原地懊悔有什么用?这可一点都不像我女儿!」
「可是他连电话都不打给我,我也没办法跟他联系上。」景袖看了看自己父亲,然后顿住。「但你说得对,我怎么可以在这里颓丧呢?我得想办法,我得拟定计划,才有机会挽回他。」她的眼神逐渐发亮。
崔挚鹤沈缓地一笑。「相信你自己的魅力,既然你能够让他娶你,没道理不能让他原谅你。」
「对,你说得对。我没时间了,爸,我们改天再一起吃饭,我现在要去忙了。」景袖恢复了精神,又开始充满了战斗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