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极力忍住的兰言,再微微偏过脸,「我太惊艳了。」
「妳可以再恶毒一点啊。」光看她面部微微扭曲的模样,轩辕如相不用问也知她在想些什么。
「好吧,我快瞎了。」蔺言也懒得再掩饰,转过头对站在门边的丹心吩咐,「丹心,去找个收妖的来。」无端端闯进来个身材高大又艳光照人的粗鲁美娇娘,却有副一开口就破功的正统男人音……怪了,七月不早早过了吗?
跟着来此打探情况的丹心,深感英明地两手朝前一揖。
「是。」岂只是要收妖,她还需要去收收惊呢。
「我是人不是妖!」一手拉回还真的想出门找收妖之人的丹心后,轩辕如相气急败坏地向她们澄清。
诊过她的脉象,再三确定她已彻头彻尾变成女人后,蔺言不敢恭维地摇首。「这可难说。」天底下哪有人会昨儿个仍是男人,今日却成了女人的?不过话说回来,行医这么多年,她可从没看过这款无论是当男人或当女人皆很适合的奇葩……该说这号房客天生就是这块料吗?
相当介意这一点的轩辕如相愈吼愈大声,「我是男人!」
蔺言朝她投以质疑的目光,「妳确定是?」宜男宜女的脸庞,搭衬上男人的身高及一副男人特有的粗嗓,偏偏又有着每个女人都羡慕不已的酥胸与纤纤细腰……
在这家伙走进门时,她没笑出来就已算是很有邻居情谊了。
「姓蔺的……」又怀疑起她的性别?本就已是满心不安与惊恐的轩辕如相,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,「我再说一回,我不曾、也不会是个女人!本大爷生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汉!」
然而讲求实据派的蔺言,只是赶在她再次发作前不语地拉开她的衣裳,邀她一同往里头一看,而后,再以充满唾弃的口吻向满面灰败的她宣布。
「目前只剩内心还是。」东翁当年在收房客时,该不会一开始就搞错了恩人子孙的性别吧?
「妳……」这个冷血神医,她就非得挑这节骨眼上,在别人的、心头上再插进一刀吗?
「冷静冷静……」很会看脸色的丹心忙上前安抚她,而后小跑步地来到蔺言的面前,对她说出来龙去脉,「兰姑娘,事情是这样的……」听完了丹心的说词之后,不太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事的蔺言,满面质疑地挑高一双柳眉。
「妳说,她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副德行?」虽说这说法着实是古怪也不可信了些,可就医理而言,就目前的医术而言,也确实没有让个好端端的男人一夜之间变成女人的办法。
「对。」早已练就一身见怪不怪本事的丹心对她点点头。
蔺言按着眉心再问:「这事事前有无半点头绪?」好吧,就算这事是非常理可言好了,能完成由男变女这么大工程之事,想必事前也一定需要准备或周详计划才是。
「若有的话我还会来找妳?快替我想想法子!」打从醒来后就、心乱如麻,也没空静下心来思考的轩辕如相,所有的心急与焦躁全都演变为满腔的怒火,当下又是很冲地白她一眼。
反复思索许久后,蔺言抚着下颔道。
「这等有违医理之事,我不认为是寻常人所能办得到的。」或者应该说,发生在她家邻居身上的这等怪事,既是脱离常理之外,那就得归咎到非常理的那一方面。
「妳有线索了?」总算在绝望深渊里瞧见一丝希望的轩辕如相,忙不迭地抬起头看着她那颇带犹豫的神情。蔺言的第一个推想就是这个,「算命的,这些年来妳在外头做生意时,是否得罪了什么术家或法家之流?或是得罪了会施妖法的妖物?」
轩辕如相倨傲地扬高了下颔,「就算是有,当今世上术士之流,无一人法力在我之上,而妖物则更不用说了。」当今术士之流中,真要算是天下第一,也是她轩辕家,其它家的同行也想与她相比?而那些不成气候的妖物,则根本就不在她的眼下。
也是这么认为的蔺言,徐徐地再朝她伸出一指,「那这世上可有能破妳术法之人,或是妳无法对付之术?」
她无法对付之术?
经蔺言这么一提醒,轩辕如相登时沉静下满心烦乱的思绪,定下心一一过滤起那些飘忽在她脑海里的往事与回忆。
就她记忆所及,自小到大在习法修术与继承家业后的种种过程中,她从未遇上任何可敌的妖物,也没遇着过任何一个比她更高竿的术士,而在她家的家史中,也没有过任何冲着轩辕家而来,身怀着血海深仇的妖物,更别说是什么仇家了。一直以来,在这一行道上,轩辕家代代的传人,皆是走路有风,无愧于任何人,也无仇于任何妖物,当然这世上更无任何可与之匹敌或是能破她家术法之流……等等……等会儿。不对,她记得,她小时候爹娘曾对她说过,在这行道上,非正统的术家之流,自古以来就游走于法界边疆的苗疆巫派,是他们这等正统术士唯一莫可奈何,也难以应付的一派,也因此,轩辕家从不与之交手,而对方,也从不与轩辕家有过什么往来……
恍然大悟的轩辕如相一手抚着额,「巫派的咒术……」修法习术多年,她怎会大意地忘了她还有这个仅有的罩门?
「妳认为有人对妳下了诅咒?这世上谁有那能耐能将妳——」压根就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与她一较高下的蔺言,话才说了一半,一抹熟悉的身影即跃进她的脑海里,令她怔然地止住了口。
乱烘烘的脑子总算是冷静下来后,轩辕如相与蔺言相互交视一眼,两人脑海里头一个联想到的最大嫌疑犯,即是亦住在这间客栈里,虽是年纪最小,可为了财富,眼中全然不分黑白是非,身体力行有钱能赚就当用力赚的某对不良小两口。
「丹心,六号房那对抢钱小夫妻呢?他们在不在栈内?」轩辕如相面无表情地问,万万没想到自个儿很可能是遭自家人所陷害。
丹心的演技无丝毫破绽,「封少和花花小姑娘?他们出远门啦。」糟糕,这么快就被她们找到帮凶了!
「突然出远门的?」蔺言不动声色地研究着丹心面上那一闪而逝不自在的神色。
「嗯,毫无预警的全都出门做生意去了,事前也没通知我一声。」这下坏了,东翁他们连手铸下的大错,眼看就快被拆穿了,这样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奉陪演下去?
毫无预警出门去?哼,依她看,是畏罪连夜搬家潜逃吧?
「丹心。」相当怀疑她人格的轩辕如相,一把紧握住她的肩头,「我若没记错的话,我记得我上一回在离开客栈前,好像听鞑靼说,东翁似乎是代那个小花接了笔大生意?」
「呃……」丹心僵着笑脸,「这么说起来,好像……是有那么一笔。」
轩辕如相扳扳两掌,「那笔生意大到什么程度?」虽然她早知东翁是个只要有钱就谁都能卖之人,但她好奇的是,那个从不敢在房客头上动手脚的东翁,这回是为了多少银两而胆敢出卖她。
「据东翁的说法是……」在她充满恫喝的目光下,丹心愈说声音愈小,「可以躺着过下半辈子的程度。」抱歉了,东翁,她是不得不招啊。下一刻,轩辕如相有若利箭的阴冷目光,一箭箭地直射在如同标靶的丹心身上。丹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,「轩、轩辕大师?」
「这事妳有没有份?」她早看破了,这间客栈里,上至东翁下至这个万能管家,只要逮着能赚钱的机会,就全都变成一丘之貉!
丹心满面无辜地高举两掌、「我……我一直都只是个善良又无辜的小管家呀。」在东翁与鞑靼对她坦白招认后,她怎可能不参上一脚?
轩辕如相才不吃她这一套,「哼,妳等着,我回头再找妳算。」
还有生意要做的蔺言,眼看能帮的都帮得差不多了,随即站起身走至她俩的面前,一手一个地将她俩给拎出门口。
「既然唯一有可能的祸首已经找出来了,那就别继续赖在这妨碍我看诊,快滚。」谁有空同她们瞎搅和呀,她还有一屋子看不完的病人呢。
遭人踢出门外的轩辕如相,在丹心面有愧色地想偷偷转身溜走时,不疾不徐地一把拉住她的衣领。
「东翁现下可躲去客栈里了?」
望着她眼底的杀意,丹心瑟缩地点点头,「应该是……」
「妳跟我来!」轩辕如相二话不说地拖着她朝客栈的方向狂奔而去。浑然不知本馆里发生了何事,在此午膳时分,才刚忙完一个段落的东翁,正想喘口气,并享用一下天字五号房寄宿者为他带来的珍茗之时,不远处的本馆大门突遭人一脚给狠狠踹开,在吓着了一屋子正用着午膳的客人之余,也令东翁举杯欲饮的手势当下顿了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