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仰起小脸,眼中泪光莹莹,“云萝永远都记得舅舅的大恩大德,这辈子都报答不完,如果还有来生,一定会想办法偿还的。”
“哼!用说的比较好听。你这阵子为什么老是往外跑?只要我稍微不注意,就让你溜出门去,你到底都上哪儿去了?”
云萝摇了下头,呐吨的说:“我、我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。”不能让舅舅知道磊哥哥的事,否则以后要出门就难了。
“北京城里有什么好逛的?”乐总管疑神疑鬼的追问。
她一时语塞,“呃……”
“乐总管,你就不要通问她了。”有人适时的出面为她解围。
一见到对方,乐总管马上像只哈巴狗的迎上前去,“少爷,你怎么到这后院来了?这儿又乱又脏,怕污了你的衣服。”
生得肥头大耳、体格胖硕的高天送有张爱笑的圆脸,总是笑得像尊弥勒佛。“我只是听说云萝出门帮我娘买绣线,都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回来,心里有点担心,所以就过来瞧瞧了。”
这可称了乐总管的心,他伺机提醒外甥女,要她把握住大好机会,将来才有希望当上高家的少奶奶,这样他不就成了舅老爷,以后也可以威风了。“云萝,你听听看少爷有多关心你,怕你出门在外会出事。”
“谢谢少爷关心。”云萝乖顺的说道。
高天送抓了抓头傻笑,“呵呵,不用客气,你别跪着,快些起来。”
“少爷叫你起来就起来。”看来是大有希望了。乐总管心里可乐的了。
云萝这才站直身子,心里直担心舅舅还会再追问下去,只想赶快逃开。“少爷,那我先把绣线拿去给夫人用,不陪你了。”说完,就快步的离去。
“云萝——”乐总管见唤不回外甥女,赶紧回头对高天送道:“这丫头真是没礼貌,少爷在这儿,她居然跑了,晚一点我再好好骂骂她。”
高天送马上帮她说些好话。“乐总管,我不在意,你可别骂云萝。”
“少爷对我们云萝真好,处处袒护她,小的真是感激不尽。”乐总管表里不一的笑着,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噼哩啪啦作响。“将来哪家姑娘能嫁给少爷,可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!”
被人高帽子一戴,高天送有些晕陶陶了。“真的吗?”
“唉!可惜我们云萝出身低微,没这份好福气。”乐总管惺惺作态的叹道。
“不、不,我……我真的很喜欢她。”打从她还是小娃娃开始,他便一心一意的在等她长大了。“可是,我又担心自己生得既不俊,又长得这么胖,云梦会嫌弃我。”
乐总管怪叫一声,“哎呀!少爷生得这么福相,将来必定是有福之人,她还有什么好嫌的,只要少爷喜欢,为妻为妾都行。”
“我怎么能委屈云萝做妾呢?她生得娇美如花,性情又温柔,能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,我……,”他已经开心得快说不出话来了。
“那小的就把我们云萝交给少爷了。”
高天送一胜既兴奋又怕受伤害的问:“你、你真的答应把云萝许配给我?”
“只要老爷、夫人同意,小的当然求之不得了。”乐总管屏息的说,就怕希望落空,空欢喜一场。
高天送圆呼呼的脸上堆满了笑,“我现在就去禀告爹娘,一等云萝满十四岁,就娶她进门,做我的媳妇儿。”
“少爷,以后你可得好好疼我们云梦啊!”
高天送满眼激动,点头如捣蒜。“一定、一定!”
呵呵!只要通过老爷和夫人那一关,他的下半辈子就不需要再这么劳累了,这就是他好心有好报的结果,乐总管贼笑的心忖。
***
巽磊被小仆逮个正着,只有悻悻然的返回豫亲王府,虽然出生在贵族世胄之家,有多少人眼红欣羡,可是言行举止处处受到限制,实在有违他的本性,不过,比起他的大阿哥元庆,自己算是幸运的,不然迟早会被体制规矩给运疯了,就是因为这样,他才迟迟不知该怎么向双亲提及有关云萝的事,可想而知,将来必定有场硬仗要打,但只要额娘和大阿哥站在他这边,阿玛就有点头的可能性。
心中这么想着,他便马上前往红萼楼探视近日微染风寒的亲娘,甫进门槛,便露出一张灿烂夺目的笑脸,“额娘,儿子来看您了,身子好多了吗?”
瞥见爱子的俊颜,顿时病痛全都忘光了,侧福晋轻哂的将他拉到身旁坐下,“真是难得你还记得额娘,听说早上又挨你阿玛的骂了是不是?”
“阿玛就是爱训人,一天不骂我,他心里就不舒坦。”巽磊不在乎的说。
犹带病容的侧福晋仍难掩年轻时的美艳,举手投足依旧风情万种。“你这孩子脾气就是这么倔,万一哪天真惹火你阿玛,奏诸圣上,把你调到军营里去磨练磨练,到时你可是叫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了。”
“哼!去就去,我才不怕呢!”他冷嗤一声。
她摇头苦笑,“你都十八了,怎么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。”
巽磊扮了个鬼脸,“难道额娘希望我跟大阿哥一样说话老气横秋的吗?”
“怎么这样说你大阿哥,真是没大没小!”侧福晋嗤笑的低斥。
他顺手拣了一颗蜜枣丢到嘴里,“大阿哥长了我十岁,老成持重是应该的,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头子,那不闷也闷死了。”
“吱!元庆性情是稳重了些,但离老头子还有段距离,额娘倒是认为你该跟他多学学,这么一来,才不会老挨你阿玛的骂。”她平心而论。
“额娘,你没听过江山易改、本性难移吗?我这脾气是改不了。”他大刺刺的道。
侧福晋听了好气又好笑,“真亏你说得出口,我看还是赶紧讨个媳妇儿,有人约束你,说不定能让你定下性来,前几天额娘跟你阿玛才聊过你的婚事,也许再过一阵子,皇上便会下旨赐婚了——”
“我不要赐婚!”巽磊脸色乍变的吼道。
她一怔,“巽磊……”
“就算要娶妻,我也要娶自己喜欢的女人。”他的心里只有云萝,其他女人全人不了他的眼。
“可是——”侧福晋开口欲言,又被他急急打断。
巽磊用着无比急迫恳切的口吻说道:“额娘,我知道您要说什么,虽然王公亲贵的婚姻均由皇上做主,可是,我跟大阿哥不同,他将来要世袭亲王的爵位,而我不过是个贝勒,难道就不能有个例外吗?”
她听了心头暗惊。“告诉额娘,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不是?”
“不错,我早就想跟阿玛和额娘说了,既然额娘提起,那我就先把话说清楚,我绝不要皇上指婚!”他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表示。
侧福晋忐忑地瞅着爱子坚决的态度,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的问:“那位幸运的姑娘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她叫云萝,赵云萝,今年十三岁,等额娘见过她,一定也会跟我一样喜欢她,我已经答应过她了,只等她满十四岁,就要娶她过门。”他多么迫切的想得到亲人的支持和祝福。
“的确是个很美的名字,不过——”她眼波微转,心中有了比他多一层的顾虑。“她应该是个汉人吧?”
他脸色一沉,“是汉人又如何?是上不是常说满汉一家,为了消弭满汉之间的冲突,不是更该从和亲上面做起?”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可是祖宗家法……”
巽磊下颚缩紧,眼中含怒,“我不管什么祖宗家法,我就是要她,只有云萝能约束我奔放的心,只有跟她在一块,我就会忘却烦恼,不再焦躁,要是勉强我要别人,那个女人只能得到我的人,休想得到我的心!”
侧福晋震撼的睇着他严正的宣告,仿佛在许多年前,也曾有个男人这样说过,她不禁怔忡了。
“额娘,怎么了?”
她眼波泫然的轻笑,“我只是想起当年初见你阿玛时,他也曾这样对额娘说过,当时我不过是个小小七品官员之女,为了得到我,你阿玛可是费尽心机——可是,之后他还是又有了其他女人。”从此夜夜独守空闺,泪流到天明。
“我跟阿玛不同,更是跟天下男人不同,我只要云萝就够了。”他信心满满的宣誓。
侧相晋面容凄恻的说:“你现在会这么说,一旦得到了她,很快就会腻了、倦了,然后想再尝鲜,这是男人 的通病,无关满人或汉人。”
“我绝对不会的!”这一生他就认定了云萝一人。
侧福晋苦口婆心的劝着,“巽磊,听额娘的话,这事不能急,得找好时机再跟你阿玛提,否则只怕会弄巧成拙,到时就连皇上都饶不了你。”
“我已经想过了,只要大阿哥肯帮我说情,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,阿玛会听他的。”为了能和云梦长厢厮守,他必须极力争取自己的幸福。
“如果只是当个侍妾,颇娘倒可以帮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