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书谚怜爱的替她拨去沾在发梢的露珠,拉起羽绒外套的帽子替她戴上,虽然无法保暖,起码能抵挡泰半寒气。
她的身体才刚复原,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差池。
“忍耐一下,往前走一点,会有一处遮风避雨的矮檐,到那里应该就没那么冷了。”
魏容恩持续荡着甜笑,朝他用力点头。
方书谚领着她慢慢往山谷走去,没多久便来到他所说的矮檐。
看着置放在一旁的锄头、犁具、显然这座矮檐是农夫搭建起来放置工具的地方,虽然简陋,却是应有尽有,连墙上都还挂着已经鲜少可见的蓑衣和斗笠。
“你待在这里,我下去摘。”
“你确定这海芋田有对外开放吗?”魏容恩看了看四周,仍觉得有点不安。“会不会让地主误认为我们是小偷,误闯私人土地?”
“放心吧。宛琦说过这座海芋田因为地理位置不好,无法规划进观光路线里,所以地主才会放任其生长,加上很少观光客知道这里,于是干脆不收费,任由游客进出采摘。”
魏容恩点头表示明白,注意到田里早有一对小情侣,期间还不断传来闪光灯,要是有问题,地主应该早就跳出来赶人了吧。
因为寒风中飘着绵绵细雨,下去一趟肯定会沾湿一身,所以方书谚干脆脱下外套递给了她,然后取下墙上的蓑衣披上,还戴起斗笠,当然也换上了采摘海芋时必备的雨鞋。
魏容恩看着他一副像是要夏天耕耘的打扮,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。
“笑什么?我的样子很滑稽吗?”方书谚才在懊恼蓑衣不够大件,覆盖不了他的衣服。
魏容恩轻咬着唇瓣,仍然退不了笑意。“……是有点怪。”毕竟蓑衣下有高级衬衫,雨鞋上有名牌牛仔裤,还有斗笠下有张俊颜,完全不搭。
方书谚没好气的低头看着自己,最后干脆拿掉斗笠放在她头上,想不到她戴起来样子可爱多了,像朵小香菇。
他脱下了行动不便的蓑衣,重新穿起棉外套,再次叮嘱她:
“在这里等我,别乱跑。”
一年前他没有机会送她玫瑰,反正玫瑰一点也不适合她,索性放弃;一年后他决定要送她海芋,因为海芋更适合她,所以决定亲采。
魏容恩站在矮檐前,看着他穿着雨鞋慢慢踩进泥泞中,伫立在海芋田的中央左右挑选,只为了摘取最盛开的海芋给她。
面对他的温柔,她泛着无比幸福的笑意。
回想这一年多来,他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,无微不至的照顾更是不在话下,加上他夜以继日的细心照顾,才能使体质稍差的她在短短一年间迅速恢复。
是的,在她出院的同时,他就已经决定住进她的房子,开始过着两人同居的生活。这项决议的最大支持者莫过于父母和哥哥,她势单力薄,加上有伤在身,就算想抗议也被驳回,只能无奈的配合他霸气的决定。
其实,表面上他是霸气的,实质上真正霸气的是她。
这段时间,她将他“乐章”的作品介绍给听障协会评估,没想到协会相当满意“乐章”的创作,马上决定以七位数收购“乐章”的版权。
她知道书谚对于她出卖“乐章”一事并不开心,因为他认为“乐章”应该只属于她一人;但是她更愿意把他的作品推广到世界各地,让所有人见识到他创作的能力,也让更多听障同胞享受旋律的乐趣。
书谚不表赞同,却还是依了她的期望,签约的同时,他还将版税全数捐给弱势群体,彻底跟随她发挥爱心的行动。
这是他第一次捐款,想不到一出手竟是如此大手笔,说不心痛是骗人的,不过只要她开心,也就值得了,他是这么说的。
所以,她是羸弱的,却也是霸气的,不似他的霸气只是虚张声势,就像纸老虎,只能唬人,不会咬人。
协会表示,在制造商评估改良后,决定融合他的科技与她的设计,年中就可以将“乐章”引进启聪学校,现有学界人士试用“乐章”,如果评估可行,再由财团法人赞助推广到公益单位,让更多听不见的族群可以感觉到旋律。
这段时间,她不只卖掉了他的“乐章”,还和哥哥联合怂恿,成功将书谚推上了“奥图”总监一职。
改朝换代后的“奥图商业设计”,仍然广收平面广告的邀单,还另开了网络市场的广告业务。
书谚利用网络团体的行销策略,成功的替水果行增加了业绩之后,再度以网络广告替“奥图”开拓更宽广的获利空间。
难怪老哥常说书谚待在冷气房里当软体工程师实在太可惜,以书谚的能力加实力,若不开创一番事业实在可惜。
如今,水果行的网络生意已经交由方伯伯接手处理,店里的生意则全由阿满姨坐镇。书谚知道水果行的生意肯定会忙不过来,所以贴心的替店里找了两名员工,以减轻阿满姨的工作量。
那两名员工不是别人,正是阿满姨出家多年,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的女儿和女婿,这份工作刚好帮了他们遭逢资遣的经济压力。
他说阿满姨什么话都没说,只是在他面前不停的掉眼泪,偏偏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家,只能尴尬的任由阿满姨哭给他看。
她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他发窘的表情。
这个男人虽然行事大而化之,实质里却是心细如针;而这样一个男人,却是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。
魏容恩深深的吸了口冷空气,在抖瑟的温度中吐出一团浓重的白雾,待她的目光从远方一簇樱花树上收回视线,这才发现他正站在对角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。
虽然两人相隔着数十尺,却不需要任何言语,即能感受彼此眼神中传达的依恋。
第10章(2)
“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她率先打破沉默,用手语问他,不解他为何要如此看她。
他站在遥远的彼端,隔着一座海芋田,对着她无声的说:“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时,脑子里浮现的就是这个。”
她指着自己,看着他手里的一把海芋。“海芋?”
“嗯,你就像海芋一样,有着坚韧的茎,又有柔软的花瓣,出淤泥而不染,使我第一眼就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。”他手中握着一把海芋,朝她慢慢走去。
魏容恩对于他的形容,只能偏头浅笑,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有如此冰清玉洁的形象,不禁莞尔。
他像是有感而发,持续对着她闭着手语。“记得一年前你出事的那几天,我几乎每天都会做恶梦,梦见你离开我,我吓醒过来,不敢再睡,宁可看着你的脸,确定你还在呼吸,还有心跳,才能放心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突然说这些?”她有点讶异的眨眼。一年来,他从不想去讨论车祸的事,原来并非不想讨论,而是不敢。
“因为我真的好爱你,我发现不能一天没有你,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。”
魏容恩看着他慢慢走向自己,白皙透明的脸蛋因为他的大胆说爱而开始发热;虽然这种甜言蜜语他几乎每天挂在嘴边,不过仍然每一天都令她脸红心跳,因为他的眼神是灼热的,表情是认真的。
“我们不是……已经在一起了吗?”生性内向的她没把“同居”说出来,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没有安全感。
他来到她面前,轻轻的摇了摇头。“不,不够。”
魏容恩用眼神询问他的想法。
“我们结婚好吗?”他以最冷静的表情,问了这句早就在心里准备许久的话?
魏容恩讶异的睁圆了杏眼。
方书谚笑看她的反应,先将手中亲手采摘的海芋递给了她,然后熟悉的比着手语,述说自己的决定绝非突然,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心理需求。
“我发现我现在不只是想要清晨一醒来亲吻你的唇,晚上睡觉前闻着你的香气入眠,我已经开始渴望跟你共同组织一个家庭,想象我们在生下一群可爱的小孩之后,在小孩围绕追逐中的画面。”
魏容恩因为他的形容而荡开了笑颜,脑子里似乎也开始想象憧憬他所描述的画面。他站在她面前,食指指向了她。
“你,魏容恩,出生在医生世家,算是上流名媛,从小学琴,所以培养一身优雅的气质,外表亮丽,内在更是美丽,个性善良,对人充满了爱心。你的完美深深虏获了我漂泊的心。”
她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,面颊却因为他的赞美而害羞嫣红。
他抬起她的脸,以拇指指着自己。
“我,方书谚,出生在小康家庭,平凡的工程师,没耐性也没内涵,负债去年才还清,存款不够买豪宅,开的不是百万名车,目前的职位还是阿毅拱手相让的,如果你以为这样一事无成的人会没勇气对你提出结婚的要求,那你就错了。我还是想跟你求婚,只因为我是个识货知趣的男人,绝对不可能放过眼前的好女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