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下午她的梦靥再次出现了,父亲没有骗她,他真的是在别墅附近打电话进来,夜雨家的电话有登记,相当容易寻找,至于他怎么找到住处,她根本不想多问,或许跟踪、或许打探,父亲的世界是她所不想理解的。
他咧着一口黑牙,在外头朝她挥手,问着夜雨在不在家,他这个做父亲的要亲自拜访一下。他当然是来吓她的,因为她对外说他是个死人,这是个多好的威胁方式?
接过,她提着小行李走出来,劈头第一句就是跟他说:“我要离家出走。”局势瞬间变化,巴一宏还有点措手不及。
巴珊珊知道他是来要钱的,她知道这辈子,父亲的阴影会永远穿着她,他会贪得无厌的继续跟她要钱去花,他会变本加厉,因为这里有座齐田集团的钱山取之不尽。
他会用各种方法威胁她,不管是戳破她的谎言,或是去毁坏夜雨的名声,父亲为了拿钱买毒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!
她不想成为夜雨的包袱,她压根就是个配不上王子的假公主,她心知肚明,她跟夜雨之间,没有一样是能够并驾齐驱的,她只是享受着幸福,逃避不去想未来的事而已。
日子久了,夜雨会发现她数不完的缺陷……他们以后还得回到欧洲去,那儿更是叫她自惭形秽的环境,什么都不会的她、连个好学历都没有的她、就是英文都说不好的她,迟早会让夜雨变成笑话。
她不敢想象未来的媒体会怎么报导?爱乐小提琴首席Damien的妻子,是个连基本国际语言都听不懂的人?
媒体回去挖掘她的身世,那种难堪的过去,怎能登上大雅之堂?
夜雨是个很好的情人、完美的丈夫,虽然他们彼此还在学习,但这一阵子她已经度过人生最美好幸福的日子,一切像是场梦,只是到了梦醒的时刻。
一切都是她不好,她的出身不好、她的爸爸不好,她的过去是快抹煞不掉污点。
她必须在这之前踩下煞车,让彼此回归各自的道路,她这种出身的人,就应该回到污泥里去,城堡里已经有一位红发的公主在等待,她很适合夜雨的,论才貌、论家世,都是完美的搭配。
她也有个孩子,同样属于夜雨的啊。
她深深觉得爱莉这个人出现得太是时候了,刚好给了她一个可以离开的定心丸,夜雨可以重新接受她,他们本来就是情人,而她刚好可以藉此销声匿迹,并且断绝父亲可能有的轨迹。
她以吵架为名,说要住到父亲那里去,她跟父亲说,她受不了夜雨的骄傲自大,他们前晚大吵了一架,所以她打算上演一套离家出走。
气消后的齐夜雨会寻找她,然后父亲可以以其他亲人的身份出现,带她回来,这样夜雨就会很感激他,不但会致赠谢礼,也可以打好关系,
她说夜雨是个慷慨的人,父亲看她的饰品应该就可得知一、二。
“女儿啊,你说要失踪几天比较好?”火车上,巴一宏满脑子都是如意算盘。
“要等她很着急很着急。”巴珊珊喉头紧窒着,说话都会颤抖。
“对对对,这样你回去时他才会很高兴。”巴一宏乐不可支的继续盘算,“那你觉得爸要用什么身份去啊?你大伯?还是谁?”
“随便你。”她捧着手里的铁罐奶茶,奶茶传来的温暖,穿不进她的心窝里。
“好好,这爸爸再想……”巴一宏看了她一眼,突然摇了摇头,“珊珊啊,爸很谢谢你,帮爸想了这么一个好法子。”
“那是因为他对我不好,我也没必要帮他设想那么多。”她一脸赌气的模样,心里却在呐喊着对不起。
“嗳!他不错啦,爸调查过了,他是齐田集团的公子耶!真有你的,钓到这么一个金龟婿。”巴一宏竞伸长了手。接过了巴珊珊,“幸好你还没忘记爸爸,爸很感动!放心好了,爸只是欠人家钱,这笔钱还清厚,爸一定会努力向上、改过自新。”
巴珊珊沉下眼色,悠悠的转向他,“真的吗?”
“当、当然是真的,爸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巴一宏心虚的回应着,不知道接着巴珊珊的手腕间,有着全新的注射痕迹。“说真的,你不气爸吧?”
“怎么会呢?我们是父女啊!”巴珊珊扬起微笑,尽管那笑容凄楚,她还是能自然的说谎。
她已经说了那么多谎了,再多一个也无妨吧。
爸,就是因为我们是父女,所以女儿绝对不会让你凄凉的死在针筒堆里……我会让您戒毒,就算把您移送法办,也在所不惜。
第10章(1)
落叶自树梢飘下,随着风落在齐夜雨的脚边,他不自觉的抬首望向路边的树林,这才发现,秋天转眼间已然逼近。
而他怀有身孕的妻子,却无声无息,人间蒸发了两个月。
他心急如焚的站在人行道上,她竟然没有回去天使育幼院。
她能去哪?珊珊从小就在那一块土地长大,之前的育幼院已经改建成大楼,她的家,只剩下天使育幼院啊。
楼梯上齐锦瑟匆匆的走下来,他刚从警察局出来,一脸没好消息的样子。
“大哥。他赶忙迎上前去,他说了没?”
“老话一句,不知道。”齐锦瑟也眉头深锁,“他还骂了一连串,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
齐夜雨气极了,他好歹是她父亲,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?若非怕当场失控打人,他也不会要大哥代替他去追问巴一宏。
就在珊珊失踪后没一个星期,跟大哥关系良好的一个律师突然来电,说在苗栗有个毒犯,指名要找齐夜雨,嚷着说他是他的岳父,因为事关齐家,因此这位律师一得到消息,立刻通知现在当家作主的大哥。
大哥瞒着他,开车到苗栗,果然在警局里见着龇牙咧嘴的巴一宏,确定这人真的是珊珊的父亲,大哥马上联络他下苗栗了解情况。
然而除了巴一宏落网是珊珊设下的局,他最关心她的下落却什么也没打听到。
根据警方盘问到的笔录,巴一宏讲买毒品的钱是从珊珊身上挖来的,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毒品的极乐天堂中时,珊珊报了警,警方循线抵达时,大门敞开,而珊珊也就此下落不明。
只要问起巴一宏,他除了把珊珊咒骂一遍外,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,搞到都要移送勤戒所了,还是只会诅咒珊珊会因不孝而下地狱。
采枫征信社的手下也很努力了,但他们再怎样都查不到她离开火车站后的下落。巴珊珊最后的行踪,似乎是在苗栗火车站旁的客运站。
齐夜雨在那儿守过四十八小时,觉得自己在等待一个可笑的奇迹,在车上忍不住的流下眼泪。
“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……为什么她要离开我?”这是他觉得最无法理解的。“我为了她改变了多少?我愿意为了她安定,我愿意给她最大的照顾,我究竟哪里错了。”
“夜雨……”齐锦瑟皱起眉,拍了拍小弟的肩头,“或许,你们谁也没做错什么。”
“如果没错的话,她为什么要离开我?她很爱我,不可能有外遇。”齐夜雨握紧拳头,他夜不成眠,他心浮气躁,他想要一个答案。
如果她每天灿烂的笑颜是真,如果她每天说幸福的话语是真,那么在这样的生活里,为什么选择离开?甚至只字片语都不留?
珊珊说过,认识他,嫁给他,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啊。
“我是不知道珊珊的个性,但是她看起来是那种温吞的类型,而且可能会多想些。”齐锦瑟其实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,“夜雨,你要知道,她是育幼院的孩子。”齐夜雨不明所以,他抬起头,过于漂亮的脸疑惑的看着大哥。
“育幼院的孩子心灵比较脆弱,也比较自卑,再加上那个。”他指指警局,“在是律师至电给我之前,我想你并不知道她的父亲还在人世吧?”是的,当大哥跟他说时,他吓了一跳,因为珊珊说过,她的父亲因车祸而去世。
为了这件事,他还跟院长通过电话,院长才悲叹说出珊珊的身世,她被殴打致死的母亲,被父亲抛弃和姑姑凌虐的过去,还有那一年在院外被打到鼻青脸肿狼狈躺在地上的惨状……他也就知道,为什么珊珊一直不愿意说出她当年没去听演奏会的原因。
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她晚上睡觉非得开着夜灯,还有胸口那手术的疤痕,是来自被打断的四根肋骨。
因为她如果说了,就会提到这些惨痛的回忆,以及她可耻的父亲。
“她不是坏人,她只是……想要编织美好的幻境而已。”齐夜雨看到巴一宏时,就明白如果是他,说不定也会编出那样的谎话,“珊珊喜欢童话故事,越痛苦的遭遇会让人更加容易幻想,她只是觉得那样的身世不适合公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