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穿好衣服出来,他已经添好两碗粥。
「好饿。」一大清早醒来就被他缠着『消耗体力』,闻到食物香气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,一坐下便埋头吃了起来。
徐靖轩仰头。她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后,将薄薄的T恤沾湿了一片,他放下碗筷,进浴室拿了干毛巾,一点一点、很有耐心地拭干长发上的水分。
她回过头,挟了一口葱花炒蛋凑近他嘴边,他配合地张口吃掉。
以前她也喜欢这么做,明明就是差不多的便当菜色,她就是想吃他的某些菜,再把自己吃不完的挟给他,他都会念她:「吃饭不要这样玩。」
可能他的家庭教育较为严谨吧!用餐时中规中矩,不像她,从小餐桌上经常只有她一个人,完全放羊吃草,没人管她,有时吃到好吃的食物,兴冲冲地想与人分享都找不到人,缺乏食欲时,还是得自己撑光所有的菜。
她不是在玩,只是喜欢那种分享的感觉。
也许他懂了,也或许只是在纵容,她不晓得。
「难得我们都休假,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?晚点再去看个舞台剧,有个朋友——」
「给的票?」她已经习惯他的说词,都会接了。
他低笑。「不是。我买的,听朋友提到,觉得你应该会喜欢。」这一次,他毫不迂回,坦然道出想宠她的心意。
「好啊。」显然这个答案很受用,她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。
*
张宛心很多年没有这么快乐了,他们去看早场电影,然后逛街、看完舞台剧又到山上赏夜景。
逛街时,她想吃冰淇淋,但是好多口味都想吃,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中,于是他拱手让出自己的那份选择权,让她想吃的口味都能如愿尝到,然后他再解决剩下的部分。
看夜景时,他会从身后环抱住她,以身体替她挡风,颊贴着颊依偎。她顺口说的一句话,他都无比认真地看待,满足所有她想要的。
他们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天,回到住处时,已将近晚上十一点。
手牵着手上楼来,赫然看见徐曼儒蹲靠在门边,表情好可怜。
对了,今天是周末。
「曼曼,怎么不进去?」
「你跑到哪里去了?」徐曼儒一开口便是质问。
「跟宛心出去走走。」他掏出钥匙开门。
「我没带钥匙耶!结果你跟别人在外面逍遥一晚,让我在外面喂一晚的蚊子!」眼神扫了他身畔一眼,好委屈地抱怨。
「呃?」那个接收到不满眼神的『别人』好尴尬。
「我是你徐大小姐家的玛利亚啊!还得随时为你等门?」自己不带钥匙还有脸怪别人,得寸进尺了她!
「我想说你都在家啊!」谁晓得他会出去。
徐靖轩完全不理会她的碎碎念。「我买了卤味,吃不吃?」
「要!」等他一个晚上,快饿扁了。
不知道她会过来,只买了两人份,徐靖轩将他的那份给她,自己则与张宛心共食。
他体贴地留下她喜欢的几项食物,挑出她不特别偏爱的食材自行解决。
「快吃,吃不完再说一声。」他温声催促。
她似乎很拘束,不敢与他表现得太亲密,这让徐曼儒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像外人一样,打扰了他们。
有没有搞错?张宛心才是外人吧?为什么觉得她好像才是多出来的那个,有一种——很别扭的存在感。
她埋头闷闷地吃,刻意不看他们。
吃完宵夜,张宛心洗净碗盘,低声说:「我看……我先回去好了。」
「我去你那里。」徐靖轩毫不犹豫接口。
她推了推他。「不要放曼曼一个人在家啦!」
「我也不想放你一个人在家。」他眼神坚定,与她交握的手不肯放。
她投降。「好啦、好啦,我去洗澡行了吧?」
徐靖轩这才松手让她离开厨房。
她进到浴室,想起忘了拿换洗衣物,曼曼在这里,可不能再随便围条浴巾就出来。
打开浴室门,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从客房里传出来,她无法控制脚步,悄悄移近。
「十年前爸妈不喜欢她,你以为十年后就会喜欢了吗?」
「徐曼儒,你最好小心说话,不要以为我不会跟你翻脸。」
「好啊,那你也去跟爸妈翻翻看,我也很好奇你能为十年前老掉牙的旧事赎罪赎到什么程度?」
「我懒得跟你扯。」
她赶紧闪身退回隔壁房间。
徐靖轩进房看见她,愣了一下。「你不是去洗澡?」
「拿睡衣。」她有些心虚地低头翻找,不敢看他。
「后阳台呀!」他拉长尾音笑叹,弹了弹她鼻尖。「迷迷糊糊。你先进去吧,我收好衣服再帮你拿进去。」
「喔。」
第6章(2)
她洗完澡出来,徐曼儒正坐在客厅看电视,完全无视她,摆明了不想跟她共处的样子,她也没去自讨没趣,识相地回房就寝。
没多久,徐靖轩也进房,轻巧地上床将她搂了过来,她自动自发在他怀中调整姿势,找寻最契合的依偎方式。
他轻抚她的发、颈背,温声问:「曼曼在这里,会让你不自在吗?」
「我想,应该是我这个外来者,让她比较不自在吧。」
「曼曼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,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,长不大,她要是说了什么
不中听的话,你别放在心上。」
现在才来打预防针,徐先生可能不晓得,有点太晚了,该听的早在十年前就听过了。
柔柔挲抚肩颈的指掌往下滑,探入睡衣之中,戚受柔腻肌肤的触戚。
察觉他的意图,她有些结巴,小小声提醒:「曼曼……在这里。」
「你放心,我没有要做什么。」只想感受她的温度,索讨一点亲密而已。
黑暗中,她凝视他温柔的眸,主动贴近身躯,亲吻他微凉的唇。
他微喘。「宛心,你这样……我会忍不住。」
她的唇、她的手,那样碰触他,圣人都会失控。
「那就不要忍了。」她啄吮唇际、下颚,双手解他衣扣。
徐靖轩翻身,将她压进床褥,接手她未完的任务,让彼此迅速裸裎。
「靖轩……」趁着尚未全然陷入情欲漩涡前,她试探地低嚅。「我其实……没有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。」
他动作顿了顿,将脸埋在她颈际亲吻。「嗯,我知道。」
「那你……没关系?」
「没关系。」就算不爱了,也没关系,他还爱着就好。
徐靖轩闭上眼,不让眸底情绪泄出一丝一毫,深吻住她,将她带入原始的感官欢愉之中。
一场心灵不曾交会,只有肉体贪欢的情欲纠缠。
过后,他们紧紧拥抱许久,平息欢爱余韵。由她体内退出时,他停下后续的清理动作发愣。
「怎么了?」她问。
徐靖轩苦笑。「保险套有的时候一点都不保险。」
她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。「这几天是安全期,应该没关系。」
「算安全期更不安全。」他下床,穿回衣物。
「靖轩,很晚了,西药房也关门了,你明天再——」
「总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。」他已经错过一次,一次的突发意外,造成的伤害至今尚未止疼,他不能再让她遭受第二次。
他俯身吻了吻她。「累的话先睡,我很快回来。」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另一端,她逸出轻不可闻的浅浅叹息。
果然,是赎罪啊……
他其实一直耿耿于怀,不曾忘却过吧?那些伤痕,不只她痛,也刻划在他心上。
于是,当他知晓,她因为他而毁了一段又一段的恋情,他责无旁贷扛起罪咎,陪在失恋的她身边。
即使,她说不爱他,他还是愿意对她好,那些疼宠、怜惜,无关爱情,只是……赎罪。
一缕微光透进房里,她直觉回身。
「怎么这么快就——」声音打住,是曼曼。
她不甚自在,拉高被子遮掩裸肩。「你还没睡?」
「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卑劣?」徐曼儒毫不拐弯抹角,直言指谪。
「你指哪一方面?」
「我哥哥根本不爱你,他现在已经不爱你了!」徐曼儒完全口不择言,昧着良心说:「他对你只是愧疚、想弥补而已,利用他的歉意予取予求,你不觉得很无耻吗?」
张宛心偏头打量她,似乎领悟了什么,了然的目光透视她。「曼曼,你很怕我告诉你哥,你当年跟我说过那些话吧?」
徐曼儒脸色一变。「你威胁我?!」
事实上,也真的威胁得了,这些年,看着他陷在最初的这一段感情中,始终走不出来的痛苦,愈看,愈明白;愈明白,就愈害怕……
哥哥非常爱那个缺点很多、条件很差劲的女生,他要是知道,她是害张宛心跟他提分手的元凶,他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原谅她。
弄懂她的心思后,张宛心反而轻松了。「我不是在威胁你,而且可以跟你保证,我绝对不会告诉靖轩,你用不着那么敌视我。」
「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讨厌我。」徐曼儒摆明了不信,要换作是她,也会怨死对方。
「你当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而已,我怎么会跟你计较?虽然,我不否认那些话真的对我造成了些许影响,但那并不是我们分手最主要的原因,所以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