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别想了,已经没事了。」居无言知她又想到傍晚的事,赶紧温声安慰。
「嗯。」谈西施又红了眼,偎进居无言的怀里,环抱住他的腰。「无艳姊姊,咱们一辈子都不要嫁人,就这样相伴到老,好不好?」
居无言身子微僵,软玉温香抱满怀,他得用尽意志力才能避免自己出丑,不过一听到她的「无艳姊姊」,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,让他在心里暗暗的叹息,在卸下这假女人身分前,他无法做什么。
他握住她的手臂,轻轻的推开她。
「啊……」谈西施吃痛低呼,因为居无言刚好抓住她擦伤的地方。
「怎么?」居无言瞧她吃痛,一心急,顾不得男女之别,立即掀开她的衣袖,看见上头大片的擦伤,眉头一蹙,「除了脸和手臂,还有哪里也受伤了?」
「膝盖有些擦伤,不过不要紧,已经擦过药了。」
居无言暗暗咬牙。那飞刀,真该直接废掉那三个人渣!
「咕噜……」突然一阵肚鸣,两人同时一愣,下一瞬间,谈西施红了脸。
「晚膳没用?」居无言问。
「嗯。」她觉得丢脸的低下头。「家里……没东西了,店家现下也都说要收现银,不月结了,所以……」
居无言心疼的揉揉她的头。「没到我家的铺子吗?」
谈西施摇头,「我也不知道,都是总管处理的。」
「下次请刘总管到我家的铺子来,我会吩咐管事们用季结的方式,懂吗?」
「不成不成,这样会被陈知府发现的。」谈西施立即摇头拒绝,她不能害了居家。
「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讨论,你先回房,我回去张罗一些吃食再过来。」
*
居无言叫醒厨子,煮了一小锅白米饭,外加三道好入口的菜肴,遗退厨于之后,他才拿出竹篮,将饭菜一一放入篮子里,阖上盖子。
提着竹篮,他才踏出灶房便微微一愣,他看见他爹就站在那儿,而且……
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藏身在大树后,探头探脑、既想躲又怕别人没发现她存在似的身影,那是他的娘亲。
「爹。」居无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。这种时辰爹娘联袂出现,他知道一定又有事了。「夜已深,爹为何尚未就寝?」
「你不也一样。」居长舜望着儿子,然后视线下移,落在他手上的竹篮上。「第一次看你吃宵夜,怎么?晚膳没吃饱,肚子饿?」
「是。」居无言简单回应,他并没有说谎,只是没说明是谁肚子饿罢了。
居老爷抚着胡子,对着儿子笑了笑道:「正好,我也有点饿,咱们父子俩乾脆一起用膳,顺便聊聊。」
居无言瞧着爹亲那欲盖弥彰的笑容,摆明了「我有问题想问你」。
他急着要给西施送膳,可没时间陪他们玩!
「爹若真的饿了,想吃宵夜,厨子应该还没来得及睡下,爹可以再去把厨子叫起来,做几道您爱吃的菜,然后和躲在树后的娘一起享用,孩儿就不奉陪了。」居无言提着竹篮,转身就往自个儿的院落走去。
听闻身后跟来的脚步声,居无言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,看见亦步亦趋、一脸笑意盎然的父亲,以及又赶紧闪身躲到树后的身影。
「爹还有事?」他冷静的问,心头对爹娘幼稚的行为戚到啼笑皆非。
「跟你回『得真园』,今儿个是月圆,咱们一起赏月吃夜宵,聊聊天。」居长舜呵呵笑道。
「爹,孩儿说,不奉陪。」
「为什么?」居长舜反问。
「不为什么,就是不想奉陪。」
「难道你房里藏了什么怕爹发现的事吗?」居长舜一副抓着儿子小辫子的模样。以前儿子可没这么多规矩,谁知迁移到这间大宅之后没多久,儿子就定下规矩,他的园子没经过允许不得擅入,包括他们夫妻俩,就连打扫的仆人也得经由他传唤之后,才得以进入。
本来想,儿子可能是为了在自己的园里能自在些,不用担心被识破男儿身,可是连他们夫妻俩都禁,就不是这个原因了吧!
「没有。」居无言淡淡地说。
「既然没有,为什么怕我跟?」居长舜斜睨着儿子。
「如果爹不想让孩儿撒手不管居家的生意的话。」简单一句话,效果奇佳。
「你威胁我?」居长舜不敢置信瞪大眼。
「『女人家』抛头露面总是下好,爹应该能体谅才对。」居无言皮笑肉不笑地说。
「你明明……」居长舜撇撇唇,没有立场说下去。
「没错,你知我知,但爹敢对外说吗?」
「反正只剩半年左右不是吗?」
「是四个月又十一天。」居无言纠正。打从认识西施之后,他可说是天天算日子。「所以爹愿意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,就算只有四个多月也好,是吗?」
居长舜摸摸鼻子不说话。想当初居家不过是个拥有两家小铺子的小商贩罢了,谁知道将铺子交给十八岁的儿子经营之后,这七年来,不仅扩张到至少两百间铺子,还南来北往的,生意越做越大,更在三年前买下了这栋大园子,搬进来居住。
瞧儿子每天要管的事、要看的帐、要见的人、要解决的问题,他光是看就看得头昏眼花,别说四个多月,四个时辰他都受不了了。
第2章(2)
「呵呵,爹年纪大了,该享清福了。」居长舜乾笑两声,挥挥手婉拒儿子的「好意」。
「那么爹就带着娘早些回房安歇吧!」居无言声音温和,可是却非常坚持,并扬声唤道:「娘,您就别这么辛苦的躲在那儿了。」
一会儿,自树后走出一名笑得有些尴尬的中年美妇,她是居母季柔柔。
「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!」居无言不想再浪费时间,直接挑明了问。
「哦,哪有什么事……」不想自己当炮灰,两夫妻用手肘互相顶来顶去,就是要对方开口。
「爹,娘。」居无言咬牙,脸色微沉。
见儿子沉了脸,居长舜只得吞吞吐吐的说:「就是……那个……哦,我说无言哪,这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,你不会……横生枝节吧?」
居无言挑眉望着爹娘,他与西施来往之事,目前仅有表哥知晓,至于西施那边,他打一开始就言明希望她能保密,别让第三者获知,西施也一直遵守承诺,连她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。爹今日突出此言,莫非察觉了什么?
「什么枝节?」他沉着反问。
「就是……就是……」居长舜用手肘顶了顶妻子,「换你说。」
「咦?我说?可是你才是一家之主……」
「不不不,一家之主是无言,我不是。」他不仅摇头还挥动双手否认。
「你们……」居无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倏地低暍,「到底说不说!」
季柔柔一惊,脱口而出,「今儿个有些街坊邻居同我们道贺。」
「道贺?」居无言微微蹙眉。「所为何事?」
「他们说前些日子又看见你和你表哥手牵着手上街,认为我们两家要亲上加亲。」
又来了!
想到为什么会和表哥「手牵手」逛街他就一肚子火。那个该死的表哥就是爱玩他,游戏一玩好几年还是玩不腻,每次有事来找他,或是他去找表哥,总是故伎重施,本以为表哥成了亲之后会收敛,是啦!是收敛了一段时间,可是自从他不小心让表嫂得知他其实是男儿身之后,表哥又开始肆无忌惮,甚至在外人面前,表嫂也会配合表哥,以玩他为乐。
他真的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学武,若学武,他就能挣得开表哥的箝制,而不会老是让表哥给要着玩。
「爹娘忘了吗?表哥与表嫂伉俪情深,第二个孩子都快出生了。」居无言很佩服自己竟然还能挤出笑容回答这蠢问题。
「你表哥风流的性子众所皆知,成亲之后虽然收敛了,可所谓江山易改,本性难栘,加上现下妻子大腹便便,总是……咳,有某些不方便,再加上你的样子和年龄,大家认为你表哥愿意收你为妾,已经是天大的恩宠,咱们家也一定会感激涕零。」居长舜好心说出大家心中的猜测。
「无言哪,你不会……不会因为这样就……那个吧?」季柔柔可是担忧极了。打从外甥恢复男儿身之后,这些年来,表兄「妹」偶尔都有些传言传进他们的耳里,举凡牵牵小手、打情骂俏、搂搂抱抱、卿卿我我等等,他们做爹娘的真的很担心,要是儿子对他表哥有意思,那该怎么办才好?
三年前儿子决定搬进城时,他们就忧心忡忡,担心表兄「妹」住得近之后,是不是会更不可收拾?
幸好两年前外甥总算成了亲,他们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,没想到,平日见见面也就算了,每隔三个月左右,外甥还是会撇下妻子,自个儿跑来找无言,每次一来,两人一定关在得真园里至少两个时辰才会再出现,这事儿好些仆人都知道,流言耳语也就这么传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