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去一看,只见那本册子上写了一堆人名,每个人从官衔职位,到脾气禀性,以及最要好的官场同僚,都交代得清清楚楚。
这是什么意思?她不禁愣在原地。
刚才那个人,又是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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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早,京城总督胡大人就领着丘夜溪来到城内最大的校场。“本城的骑兵都是在这里训练的。”
看了看,她摇头。“这场子太过空旷,连可以练习跳跃的横杆都没有,训练不出什么骑术。”
胡大人呵呵笑道:“骑术嘛,不就是骑着马转来转去,还有什么难的?”
丘夜溪一声不吭,下了高台,拉过自己的马飞身而上,纵马驰入场中。
在众多士兵诧异的目光中,她在马背上飞身自如,忽上忽下,犹如一只黑色的蝴蝶般灵动飘逸,时而持弓射箭,时而团身马腹。她的马也像是能明白主人的命令似的,时快时慢,动静自如,引得满场士兵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欢呼叫好声。
丘夜溪拉住马,在场中高声道:“胡大人,您的部下,有几人可以做出我刚才那些动作?”
胡大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,讷讷了半晌才不自在地回答,“还真的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丘姑娘,哦不,丘将军。”
“老胡,脸红什么?”懒洋洋的笑声突地从旁边的侧门飘过,一个着一品赤红色官服的人缓缓走上台,对胡大人打趣道:“你的脸色好像比我的官服还红呢。”
看到那人,胡大人立刻堆满笑。“曹大人,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边?又来打趣我了?”
“陛下不放心丘将军这么个女孩子来带兵,怕你们欺负人家,所以派我过来看看。”来人正是曹尚真,他站在高台上,俯视着丘夜溪,笑道:“丘将军,你这一手露得绝妙,胡大人手下虽然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,但你自己也难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她一蹙眉。
曹尚真还是那张令人刺目的笑脸。“陛下不就是让你训练出能如你这样骑术精湛的高手吗?你若是训练不出来,可就不要走了。”
闻言,丘夜溪一蹙眉,暗骂这男人又故意挖陷阱给她跳。要训练到她现在的水准,岂是三五天可以做到的?
于是她回敬,“大人是开玩笑吧?本将只是奉命在调拨银子之时,在这里代训几日,很快就要回龙城的,几日之内能训练到什么程度?难道训练不出高手,大人就要把我扣留在此吗?”
曹尚真摇晃着头,“不就是骑马?怎么就训练不出来?我就不信我们京中这么多身手敏捷的高手,就没有一个天资聪颖的。”
心头一动,她冷笑。“说到天资聪颖,京中谁不知道大人年少有为?天资聪颖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大人而设,不如大人亲自来试试?”
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胡大人听到这里吓了一跳,连忙阻拦,“那怎么行?曹大人是文官,练不了这个。”
“身为臣子,若不能文武兼备,如何强我茯苓?”
她的步步进逼让曹尚真微微挑起眉梢,“丘将军是想考校我的骑术,还是想让我出丑啊?”
“不敢,只是切磋而已。”她暗暗握拳。昨夜那个怪人来到驿馆,听笑声似乎就是曹尚真,但是他那样倏然来去,显然是武功高手。虽然小时候从不见他练武,但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,焉知这些年他没有私下练功?若昨夜果然是他故弄玄虚,她倒想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。
只要他肯上马,会不会武功,她便能一目了然。
只是,他肯上这个太过明目张胆的“当”吗?
她盯着他,只见那双漂亮的黑眸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,接着唇角一扬,缓步走下来,“整天在户部坐着,我还真想动动筋骨。丘将军,您可要保护我周全啊。”
“曹大人,别意气用事!您要是不会骑马别强来啊!”胡大人急坏了,还没拦住他,曹尚真已经拽过一匹马,准备上马了。
但他动作甚是别扭僵硬,上了几下都没有爬上去,只能站在原地感叹。“好奇怪,每次看你上马比我上台阶还要容易,怎么自己上马竟是这么难的一件事?”
丘夜溪皱着眉走过来,迟疑了一会,才一托他的手臂,再拉他的腰带,将他推上马背。
曹尚真坐在马上笑道:“不错不错,坐在马背上看风景,果然是比坐在马车里痛快得多。”他对她一伸手。“丘将军,要不要和我同乘一骑?”
又来了,这个轻浮放浪的登徒子!
丘夜溪悄悄在马耳边嘀咕一句,那马立刻在场中跑了起来。
马背上的曹尚真练练惊呼,“太、太快了!糟糕,糟糕,我下不来了!谁来救我?!”
胡大人忙对丘夜溪大叫,“丘将军,快拉住马吧,看样子曹大人真的一点也不会骑。”
“您太低估他了。”她眯着眼哼笑,“你看他在马背上晃来晃去,可是根本掉不下来,没事的。”
话音刚落,陡然间曹尚真就从马背上跌落而下,摔在校场冰冷的石板地上,众人先是一声惊呼,接着全冲了过去。
短暂的错愕过后,丘夜溪身形如电,已经先抢到曹尚真面前。
只见他脸色苍白,额头已经渗出汗珠,可面对神情严峻中带着紧张的她,竟然还不忘露出一个笑容,“还好,没有……摔到脸。”
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?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重重坠马的丘夜溪方寸大乱,快速检视他全身,不知道摔伤了哪里,手指沿着他的背脊一路摸下去,摸到他的腿时,他忽然抽痛地喊,“别碰那里,腿大概是摔断了!”
“天啊!我就说不要骑马吧!”胡大人的三魂七魄都快吓飞了,挥着手命令下属,“快去通知太医院的人,派太医过来!把曹大人抬到旁边的屋子里,小心点,别晃别碰。”
丘夜溪的动作更快,她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,倒出一粒药丸塞到曹尚真唇边,说:“赶快吃了。”
“是什么?”他皱着眉问了一句,还是顺从地吃下去。
她又将自己的随身宝剑当作夹板,撕下衣服襟摆,将宝剑捆在他的腿上,然后扶着他,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士兵送来的木架上。
曹尚真的手一直死死抓住她不放,乌黑的眼睛盯着她,还不忘和胡总督开玩笑。“老胡,可不能放了这个罪魁祸首跑掉。”他的嘴角抽动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强忍着剧痛。玩笑话因为忍痛时的紧咬牙关,也带出几分狠厉的味道。“陷害我曹尚真的人,我可是会让他全家上下都鸡犬不宁的。”
丘夜溪没有抽回自己的手。从见到他落马的瞬间,她的心就乱了,再看到他面色苍白地倒在那里,她更加懊悔自己的莽撞和意气用事,所以这样恶狠狠的威迫她也根本没有听进去,眼中,心中,都是那张明明很痛,还要强撑起笑的男人脸。
第四章
因为自责,丘夜溪这一天都在校场外的军营陪着曹尚真,困了时,她就在床榻旁眯着眼小憩,但是这一觉大概睡得有点久了,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的睡姿竟然已经变成枕靠在他枕头旁的床铺上,而他均匀的呼吸声就擦着她的鬓顶,如风一般轻轻拂过,最让她诧异的是,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肩上。
恍惚间,她想起了六岁时跳水救人的那一次,那天从水里出来,一阵冷,一阵热,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掉。
曹家给她请了大夫看病,她依稀间也听到母亲在耳边啜泣,可她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安慰母亲一下。
终于一觉睡醒,但她看到的第一个人,竟然是他——曹尚真。
那天他就趴在床头边,就象此刻的情景一样,只不过床上床下的人调换了位置,她还记得自己一看到他在床边呼呼大睡,就生气地大喊,“叫他出去,我不要看到他。”
母亲冲进来,柔声安慰说:“夜溪,尚真来了好几趟,昨天晚上还在你床边陪着你说话,你好歹要谢谢人家一声啊。”
谢他?她沉着脸,“我才不要谢这个自私鬼。”
那天她对着他发了好大的脾气,终于把他骂出房间,他临走时,回头看了她一眼,那一眼中好象有什么,却是她读不懂的,只是注意到,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对她嘻皮笑脸。
而现在,怎么换作她守在他的床边了?
倏然坐起身,任由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滑落,可大概是她的动作太大,惊醒了他,还没有睁开眼,曹尚真就皱紧俊逸的双眉,喃喃叫了一声,“疼。”
她的动作牵扯到他受伤的骨头了?丘夜溪赶紧掀开被子去看。
他忽然慢悠悠地说:“终于忍不住要下手轻薄我了吗?”
瞪着他竟然还能保持清澈的眸子,她总算发现自己被耍了。“你早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