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呀!”桂凤很无辜。“所以我也想不明白呀……”
“对了!”小喜忽然瞪大眼道:“昨日清早奴婢回屋的时候,在园子里遇到郡主,当时我还觉得奇怪……”
“你在园子里遇到留真?”桂凤瞪大眼睛。“那你怎么不早说呢?!”她责备小喜。
“奴婢、”见福晋责骂,小喜有些畏缩。“奴婢也不知道,郡主跟这事儿会有关系……”
“难道,会是郡主把茶,端给老祖宗喝的?”姥姥喃喃疑道。
此时即便姥姥不出声,众人对此事心里也已经有谱了。
“真是的,真是个笨丫头!”桂凤责怪小喜。
她想起先前自己为此事,还一味地责怪馥容,顿时有些羞愧,一时恼羞成怒便没好气。
小喜低着头,不敢吭声。
“好了,”王爷皱眉头。“你别怪丫头了!快让额娘再说,昨日是否真是留真给额娘端来的茶?”
“噢。”桂凤连忙点头,把王爷的话重复一遍给老祖宗,再附耳去听。
不一会儿,桂凤便嚷起来。“是呀,就是留真没错了!”
事情这才明朗。
“她怎会给额娘送茶?这茶也是跟鄂图姥姥要的?”王爷怪道。
姥姥连忙道:“茶老奴可收得好好的,也不见郡主来给老奴要过啊!”
“那、那这就奇怪了!”桂凤皱眉。“对了,留真人呢?”
“郡主刚才还在这屋里的呀!”外边的丫头答。
另一名丫头却道:“就在福晋传老祖宗话的时候,郡主拉着格格匆匆往外边跑了。”
众人正在议论,忽然见德娴走进屋内。“留真在她屋里,哭得很伤心。”她是随留真去了又回来的。
接着德娴便开始详述,刚才留真在老祖宗屋里忽然拉住自己,到了外头又忽然伤心大哭的经过。
众人面面相觑。
这下,全部的人都能确定,留真与老祖宗忽然患急症一事,必定十之八、九脱不了关系了。
第4章(1)
到了午间,老祖宗已经能进食少量米饭,也慢慢恢复了说话的力气,此时馥容的心才稍稍放下。
因为事关老祖宗,午膳后,王爷与福晋还是将留真“请”到老祖宗屋里,问个明白。
“我听小喜说,昨日清早在老祖宗的园子里见到你,我跟王爷想知道,当时你确实来过这里吗?”这是家事,王爷也不便对一名闺女开口,便由桂凤问话。
“是。”留真声调十分柔弱。
桂凤与王爷对看一眼,才接下问:“一大清早的,你到老祖宗屋里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留真欲言又止,忽然泪眼汪汪。
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,桂凤心里忽然有些不忍。“你不要哭,好好说话,我跟王爷只是想问个明白而已。”
众人正等着留真回话,只见一名小厮掀开屋前的暖帐仔细伺候着,接着便见兆臣迈步走进屋内。
“阿玛、额娘。”兆臣一进屋先请安,然后环顾屋内一周,视线停在妻子身上。
馥容与丈夫眸光对视,淡淡的暖流兜绕着心口……
她回想起他昨夜的话,还有贴心的举止。
忆起那话仍然让她的心忐忑,而他特意送粥来的情谊,又让她心暖。
“噢,兆臣回来了。”桂凤见到儿子,皱起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,。“我跟你阿玛正问话,你也听着。”她吩咐。
“是。”兆臣往王爷身边站,未至妻子身旁。
见到兆臣,留真忽然抽噎起来,哭得更伤心,仿佛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委屈。
“你别净是哭,总要回个话儿,王爷还等着呢!”桂凤又皱起眉头,有些不耐烦起来。
留真不笨,她听得出福晋语调里的不满意,即便她哭得柔肠寸断暂时换取了福晋的同情,可事关老祖宗,她的罪过不可能轻易被宽恕。
“咚”一声,她忽然对着王爷福晋下跪。
“这、这是做什么?”这下连王爷也皱起眉头。
“是呀!”桂凤被吓坏了。“你这是做什么?快起来说话呗!”
“不,”留真哭得实在伤心。“这件事的确是留真做错了!留真无话可说。”她对福晋说话,却抬起泪眼望向兆臣,用一种动人而且伤感的眼神,深深凝望他。
桂凤皱眉道:“不管你做错什么,事情与老祖宗有关,好歹你总得说个明白。”
“是,”留真垂着眼,细声应道:“回福晋的话,昨日清早,留真确实来过老祖宗屋内,也送上一杯茶给老祖宗没错。”回着福晋的话,她低低的眸光仍凝向兆臣。
她话至此,桂凤吸了口气。
留真既然承认,至此已确认事实。
“可留真送茶给老祖宗,原出于一片好意,”留真赶紧又道,哀切的眸光这才转向福晋与王爷。“留真原本也担心老祖宗的身子,后来见嫂嫂的茶对老祖宗管用了,才刚为老祖宗感到庆幸,可这几日嫂嫂却又伤了脚,不能亲自送茶伺候老祖宗。因此昨日留真才自作主张给老祖宗送茶来,原也只想代嫂嫂略尽孝道,可没想到,留真自以为是的好意,却让老祖宗受了这么大的罪……”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。
她是真的害怕。
原本她想学馥容对老祖宗欢心,打算利用馥容腿伤这段期间与老祖宗亲近,可没想到,却弄巧成拙。
倘若因此件事让王爷福晋对自己反感,让她不能再进王府见兆臣,那么她不仅白费心机,而且是拿一块大石头,狠狠地往自己脚上砸了!
听到这里,王爷与桂凤面面相觑,也不知该说还是该骂。
因为留真虽做错事,可终归是好意!王爷与福晋至此虽然已明白缘由,可这会儿应当宽恕还是责备,开始让两人为难。
“唉呀!”桂凤叹道:“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!好的不学,为何学这没事找事的闲差?”
听见婆婆说这样的话,馥容的心一紧。
她不会不明白,婆婆是冲着自己而来,但她垂下眸子安静承受,因为今日老祖宗发生这样的事,也算是与她有关,她决心反省自己的过错。
“是,是留真错了!”留真哽咽道:“留真错在自作主张,实则又不知道嫂嫂聪慧心细;还错在事前未跟嫂嫂问明茶饮的用法,误解了嫂嫂的原意;三错在自以为……”她口口声声嫂嫂,字字句句恳切。
馥容凝望跪在地上、看似深切反省的留真,心理却存在疑问。
并非她不相信人。
而是人性本质,不可能在片刻间忽然改变。
昨日见到自己还冷言冷语的留真郡主,今天却口口声声称赞她的好处,她未天真到,相信这称赞是真心。
但王爷与福晋听到这番话却已心软,表情也缓和许多。
“这一切都是留真的错,留真不敢求情,更不敢请求王爷与福晋的宽恕!”见王爷与福晋神情松动,留真赶紧往下说:“相反的,留真还要请王爷与福晋重重的责罚留真,千万不要留情!”
“这……”听见留真这么说,桂凤反而犹豫起来。
王爷见一个闺女长跪在地上,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忍,可想起老祖宗,又感到不能轻易将此事化无,故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惩处留真。
“容儿,此事你怎么看?”听留真口口声声称嫂嫂,王爷于是问馥容。
见王爷问到自己,馥容有些惊讶,桂凤却不以为然。“这件事馥容也有错,所以不敢多话。”
听她这么说,桂凤撇撇嘴,心想不听话人,总算还知道识相。
“你哪里错了?”王爷却摇头。“你为老祖宗泡茶,只有功,没有过。倘若这件事你也有错,那咱们大家才真是全都错了!错在不知为老祖宗着想,怎地就从来没想过给老祖宗泡壶养身茶?说起来,咱们犯的错可比你还重!”
“王爷!”听见丈夫说这话,桂凤皱眉抗议。
王爷看妻子一眼,未予,理会,继续对媳妇道:“我既然问你的意见,你就尽管说,说出你对此事的看法。”
见婆婆不高兴,馥容并不想多嘴,可王爷的交代她不能不从。“那么,馥容就说了,”她迟疑地道:“倘若馥容有说错的地方,请阿玛、额娘教诲。”
“好,你尽管说!”王爷道。
见王爷如此从着媳妇,桂凤气得撇过脸,不想看大夫。
“馥容以为,”她慢慢分析。“郡主虽然犯错,但她原是好意,只是因为不小心才犯过,尚幸老祖宗已无碍,未来只要悉心调养,即可恢复元气。因此馥容认为,郡主即使有过错,也不应该给于太过严肃的呵责。”
王爷点头。
留真原以为馥容可能会挟怨报复,未料她竟然为自己说话,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。
“那么,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?”王爷问。
“群主虽然出自好意,但过错确实是有。可人总会犯错,如果能正视自己的错误,那么其实也能成为修身养善的契机。故此馥容认为,应当请郡主闭门思过三日,反省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所犯的过失,并且逐列成条,再予以抄写一百遍,三日后将这一百遍滕文送到佛堂前,焚香诚心敬告菩萨,之后再将这一百遍滕文在佛像面前焚化,以此警醒自己将来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。这样诚心改过,不仅有助于陶冶心性,还能避免将来再次犯错,酿成严重的过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