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怔住,不防她有此招,竟主动将温软身子送上。
可在她而言,这是亲爱拥抱。
她感谢他,这玉簪,是心意,这馈赠,是情意。
“谢谢你送我玉簪,我定会好好珍惜。”她感激,玉手抚着丈夫的背。
他眸浊。
那小脸没有春情,压根不知,他是男人,不是宠物。
“我公务繁忙,恐怕今夜也不能回渚水居陪你。”他粗声道。
这柔媚,太勾人。
“原来又是为公务。”她叹息,柔声叮咛:“可你总要歇息,不能累坏了身子。”
那温软的嗓音,包含了浓浓关心。
他敛眼,缓缓吐气。
“你见到了,书房后堂有软榻,要是累,我会在榻上歇息。”他道。
她这才思及,进后屋时,她确实看见软榻。
“既然如此,那么,我不打扰你处理公务了。”她细声说。
离开丈夫怀抱前,她靠在他怀中,依恋他片刻。
他不动。默声,眼沉。
单手掌住她,避免太沉沦。
“答应我,别让自己太累。”她柔柔叮嘱。
他感动了她。
一只小小玉簪,让她开始依恋他的怀抱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他沉声答。
她靠在丈夫胸前,倾听着他说话时,胸膛传出那震鸣声……
她竟有些舍不得走,慢慢才发现,自己依恋这温存。
他听着妻子温软的语调,胸前贴着她柔情似水的娇躯。
他悄悄撒手,阴鸷的冷锋划过他眸底,取代平淡压抑的眼色,不笑的俊脸覆满了深沉。
然依偎在那温存中的馥容,却一直未发觉,背上那双大手的温暖早已离自己远去。
×××
“贝勒爷。”少福晋离去后,敬长叩门回到书房内。
兆臣坐在案后,手上握着一卷文册。
他沉眸阅卷,看似淡定专注,未抬眼看敬长。
“还有话说?”
他淡问,声调听起来波澜不惊。
只有敬长明白,他的爷语调越冷静,就越是阴鸷危险。
“是。”敬长戒慎恐惧地问:“奴才想问爷,少福晋那里,是否还需奴才跟着?”他问的,是暗中跟随少福晋之事。
这事已进行两日,打从少福晋回府,他就得到主子的指示,暗地里跟踪少福晋,无论少福晋做了何事,事后立即回禀。例如刚才少福晋进书房前,他已经跟主子禀报过,少福晋在竹林里见过金汉久之事。
阖上文册,兆臣抬起眼。
他的眸色果然阴暗冷沉,里头没有一点暖光。
敬长畏缩了一下,心里发寒,然他仍然壮起胆子,既然已经多事开口,就不能再怕杀头了。
“你说呢?”兆臣仅仅寒声问。
敬长喉头缩紧,两肩一沉,就地跪下来了——
“奴才明白了。”他伏跪在地上,赶紧答话。
他是奴才,自然最清楚主子的眼色。
敬长知道他本不该问这问题,向来主子说一他便做一,不敢犯二,若非少福晋待他好,他也实在没这个胆开口问他的爷。
兆臣冷凝的眸,盯住跪在地上的敬长。
“出去。”
半晌,他淡声低斥。
“嗻。”敬长垂着头,心口这才松开,赶紧退下。
门又阖上。
书房内,兆臣的眼色始终阴冷。
×××
第4章(2)
离京五日,王爷与侧福晋玉銮总算回府。
王爷可没想到,回府那日,他那善嫉的妻子桂凤,竟然亲自来到大门前迎接。
桂凤笑脸迎人的模样,连玉銮都看得愣住了。
“王爷,您回府了。您一路都辛苦了。”桂凤笑吟吟地问候丈夫。
见妻子竟然好言相向,还有说有笑,保胜都看呆了。“你,你没事吧?”他呐呐地问。
“事?臣妾能有什么事呢?”桂凤圆睁着眼,状甚无辜地答。
保胜瞪大眼睛。
他想不透,离府之前才与他争吵,大闹脾气的妻子,怎么这会儿却象变了个人似的,既温驯又和顺,怎教他不感到怪异莫名?
“没事你怎么突然——”保胜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噎住,环顾周遭正瞪大眼观看的家仆一圈,他咳了一声,“咳,没事就好,我先见额娘去了。”
既然没事就算了——
他想,妻子的脾气本来就来得快,去得也快,他也别没事找事,弄不好母老虎心情又变,可是他倒霉。
再者,家事摆不平,也让向来爱面子的保胜,不愿在众人面前重提前几日的窝囊事。
丈夫一走,桂凤撇嘴偷笑,低哼一声。
她当然没忘,前几日丈夫让她受气的事。
此时她心想着,现在她可是听媳妇的话,暂时先忍气吞声,往后才叫你们好看。
玉銮在一旁,正用疑惑的眼光,上上下下打量着桂凤。
她跟王爷可不一样,以女人的感觉估量,她直觉桂凤这回跟往常不同,怪里怪气的,一定有古怪。
“我说姐姐,”玉銮笑嘻嘻上前去,亲热地抱住桂凤的手臂,“这趟出门,妹妹心里可记挂着您了。您瞧,妹妹出门还不忘给您挑一只翠玉环呢。”话说完她便使个眼色,叫丫环取出礼物。
桂凤看到玉銮,心头一股怨气便往上升,可她忽然想起媳妇的叮咛,于是勉强扯开笑脸,压着性子对玉銮道:“我说玉銮哪,咱们做姐妹这么多年了,姐姐喜欢的是金子不是翠玉,怎么你还不清楚吗?”
玉銮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不过呢,瞧在你这么有心的分上,我这个做姐姐的,当然满心喜悦地收下你的礼物了。”
桂凤脸上笑着,嘴里咬着牙叫丫头:“还不快把姨奶奶给的玉环收下了。”
“是。”丫头赶紧上前,取走玉环。
玉銮见桂凤与平常见她如见仇人的表情截然不同,心里觉得疑惑,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。
“那就谢过妹子啦。”桂凤也不与她啰嗦,见丫头取走玉环就离开了。
“可怪了,这只醋坛子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?”瞪着桂凤的背影,玉銮喃喃道。
×××
午膳过后,一家人在厅里喝茶。
馥容伺候着府里的长辈,将茶水一一敬上。
桂凤手里接过媳妇呈上的茶,与媳妇换过眼色,便开口说道:“是这样的,”她清清喉咙,
引来其他人的注目。“我打算带着玉銮妹子,自明日起开始吃素,为兆臣与媳妇儿祈福,祝祷上天让他们两人,早日为王府添一男丁。”
一听桂凤开口说出这话,不仅事前未被告知的玉銮错愕,留真更是吃惊。
留真不懂,桂凤明明不喜欢新妇,又何必说要吃素,为新妇祈福?
“吃素祈福?”玉銮皱起眉头,抢先开口:“姐姐立意是不错,可玉銮向来只听说晚辈吃素为长辈祈福,几时听说有长辈吃素,为晚辈祈福的道理?”她讪讪凉道。
玉銮向来极重饮食。
她虽不似老祖宗嗜肉,可身为王府的侧福晋,她可挑嘴得很,吃就一定得吃的精细,餐餐精馔美味不在话下,这养成了极刁的食性,如此娇贵,叫她茹素,她打死也不愿意。
“我说玉銮呀,你说这话就不对了。”当着老祖宗面前,桂凤义正辞严地训起丈夫的侧室:“为了咱礼亲王府的兴旺,只要能给府里添子添孙,咱们做额娘的人,莫非就连这么点牺牲也不肯为吗?再说,就是将来兆祥娶了媳妇,我也一样会为兆祥与他媳妇茹素。额娘,您说说咱们是不是该这么做的?”话毕,她回头还不忘带上老祖宗。
问到头上了,老祖宗瞪大眼,连连点头,“是呀,为咱们王府添福添丁,义不容辞,我媳妇儿桂凤说得极是,就是这个理了。”
“就是嘛,额娘。这世上就您最明理,媳妇儿刚才还教玉銮妹子给怨得,您瞧瞧做人多难呀。媳妇儿揪心啊。”
玉銮一听,这还得了。
“这,这我不过说了两句话,哪里敢怨姐姐了?要不,王爷,您刚才也听见了,我是不是只说了两句来着?”她赶紧澄清。
“是呀,我确实只听你说了两句。”保胜喝茶,悠哉回话。
这回可没他的事。
“唉哟,”桂凤剜了丈夫一眼,脸上还笑眯眯的。“这么听来,敢情妹子是支持姐姐的做法了?”
“这是当然的呀。”玉銮脸笑眼不笑。“姐姐这么好的提议,妹妹自然支持都来不及了。”
她嘴上不能拒绝,还得陪笑,心里老大不痛快。
“是嘛?”桂凤冲着她笑一声。“这么说来妹子必定也接受初一、十五禁食,初二、十六辟谷,如此为孩子们祈福了?”
玉銮眼珠子霎时瞪得如铜铃大。
“初一,十五禁食,初二,十六辟谷?!那不就是得饿肚子了?”她捏着嗓子尖叫。
“是呀。”桂凤也拔高嗓音,“刚才我话没说完,只说了一半呢。这禁食与辟谷,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祈祷心法,是为表诚来着,这可关系到咱们王府的子嗣哩。这不必我这做姐姐的说,妹子你必定也清楚吧?”
“我!”玉銮憋住气。
见老祖宗与王爷四只眼睛都瞪住自己,正等着答案哩。
“我我我……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。”她嘴角抽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