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——好!从今天开始我睡书房,你睡不着也不许来找我!
此后半年,他们常吵架,小乐看着他,眼里总是胆怯,他慢慢发觉他竟从她的眼中看见自惭形秽的眼神,她……看着他的脸庞,竟开始产生自卑!
在他的眼里,她一直都跟正常人没有两样,他也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异常,更不容许任何人用异样眼光来看她!所以年纪还小,什么也不懂的小乐儿,一直都活得很快乐。曾几何时,她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?她竟在意了?
当他发觉,才警觉事态严重!
等他搬回房去,她已经不愿意和他同床,连手都不肯让他碰。
她一直央求他,让她回去,放她回去!但是他知道,她回去之后,他就永远失去她了,他无论如何不能放手!
他们是夫妻,他们是相爱的,只要厮守在一起,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真爱的道理。
……但是她始终不懂。
她选择了一条让他一辈子都痛恨她的路—一条绝路!
「小乐,叫你醒过来,你敢不听本王的话吗?」罗谦深邃眼底承载着浓烈的爱与恨,至今仍然矛盾,无法抉择究竟要爱她,还是继续恨她。
*
呜呜……望月,秋千坏了……谦踢坏了。
没关系、没关系,姑娘别哭,望月帮你修好。
可以修得好吗?
可以的、可以的。
不要帮她修!她竟然跟罗风一起坐!
谦……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啊……
哼……望月,去修!
望月……对了,望月是宫里的太监,本来是服侍张娘娘的,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,烫伤了娘娘的手,因此被打得体无完肤,剥光了衣服丢在冰天雪地里受冻。
她从宫女那里听说此事,赶紧去把人救了回来,她却因此得罪张娘娘,被打了几个耳光,薄皮马上就破了,满脸是血。罗谦赶来救她时,脸色铁青,差点失去理智。
后来望月转为东罗宫里的太监,跟在罗谦的身边。
他本来不叫望月,因名字不好听,罗谦问他谁取的,结果一听是张娘娘,立刻就拉下脸来。
她在一旁,赶紧帮忙想了一个名字,就是现在的望月。
那个时候,隽哥哥才教过她,「望月」即是满月的意思,圆圆满满的月亮,她认为是事事圆满的好兆头,希望望月以后都事事圆满。
那几年,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时光,有望月帮忙推秋千,她和谦坐在一块儿,三个人好开心……
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会跟谦在一起。
但是渐渐长大,十一岁那年,她才认清到罗谦姓罗,他是皇族一员,他贵为皇子,她高攀不上。
她的异常貌色,更为两人的将来提早写下结局。
她和谦说了,她要离宫回家,但他不肯放手。
她故意任性,和他吵架,他也不为所动。
谦以为,她为自己的容貌生卑。正在成长的他,一日比一日俊美挺拔,他白皙光滑无瑕的肌肤连女子都称羡,两人的差距愈拉愈大,外表的距离愈来愈远,这却不是他所能控制……
难道,要我把自己毁容吗?
有一天,他突然大吼,甚至真的想这么做,却把她吓哭了,吓得全身颤抖,他才住了手。
她有口难言,虽然并不为两人的外表差距自卑,但她确实为两人因此不能在一起感到悲哀。
如果他的误解,最终会是因她的不快乐,只好无奈放手,那么这个误会不必解释。
但是,她错了……
他满十四岁,即将离宫那一天。
她,十二岁,小小的身影,漆黑惨澹的面孔,生得异常,他却把她当宝,还说永远、永远……只有她一妻!
那天清晨,他穿着大红袍,来敲她的门,慎重的对她许下诺言——
小乐,我罗谦发誓,此生只披一次红袍,这件红服为你而穿,等你亲手为我宽衣,从此我不再披红。
小乐,我们今日就成亲,我要正式迎你过门成为我唯一的妻子。
那天,寒冬接近尾声,冰雪渐融,东罗宫有一座湖,湖面只剩下一层薄冰。
她站在门口,感动泪流,却受不起他如此情深意重的专宠。
那个人……说得没有错,多年来她得皇子厚爱,享尽荣华富贵,一生至此该满足了,她是不该再与谦纠缠,负累他一辈子。她……既然无法离开,只有一死——
她和罗谦吵了架,她把罗谦气疯了,她一个人走在湖边,望着湖面结冰,眼泪不停滚落,她一步一步走在薄冰之上,慢慢走向湖心。
等到罗谦出来找她,看见这一幕,心脏差点冻结,却不敢上前一步,深怕薄薄的冰面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,反而将她迅速推向死亡!
他求她,慢慢走回来。
她望着他,哭着对他摇头,凝望着他,张开了嘴,说了一句话,却只有口形,没有声音,距离太遥远,她颤抖的双唇,他看不懂。
你说什么?小乐,你到底在干什么?你快点过来……
小乐——
他脸色大变,看见她脚底下的薄冰碎裂,她小小的身子往下坠,而她丝毫没有求救的表情和声音。
天地间再也没有了分界和色彩,他疯狂的奔向她,看见她的身子消失在湖面,随着她一同坠入冷冰冰的湖水中。
那一瞬间,心脏紧缩像是麻痹了,彻底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,他却只害怕失去她,拚命的泅水接近她,拉住她的手,抱住她的身子,费尽了力气把她自深冷湖中拉出来,拖上了岸!
她已经奄奄一息,抖着冰冷青紫的唇,在昏迷之前吐出话语:「谦……放我……回家……」
他当场哑声呆了,如被雷狠狠劈死!
他的心碎成片片,再也拼凑不起……
当她醒来,已经不记得他,忘了和他生活的种种过去,终于彻底把他破裂的心踩得粉碎!
他,如她所愿,放她回家了。
*
那天,他看见那帖药已经开始在她身上发挥效果,一些负面作用也都不见了,她只要持续服药,身子就不会有问题了,才叫她收拾包袱回家,他还派了副总管亲自送她回常家。
罗谦出府后不久,常乐也收好包袱准备回家了。
那日常乐回家的路上,有一间大庙大拜拜,那时鞭炮齐放,锣鼓喧天,整条路挤满了人,热闹非凡。
常乐和陈副总管在一条拱桥上被挤了开来,突然有几个小孩为了到更前头看热闹,硬是推挤冲撞,一个不小心就把她从桥上推落桥下,掉入河中!
那条河深,那天水流湍急,幸好人多,抢救得宜……
「小乐,你要睡到什么时候?」罗谦抚摸着她的脸,声音低哑。
她被救起后昏迷在床,太医说她呼吸平稳,没有危险,只待醒来。
但是一个月过去,她没有醒来的迹象,连太医都开始紧张了。
「小乐……」他只要她活着,活在他看得到的地方,继续维持她的笑容,忍受他的欺负。为何连如此简单的事,她都不能好好做到?
「爷,常欢又来了。」望月把药端上来,顺便通报。他眼看姑娘昏迷未醒,主子日渐消沉,他也心情沉重。
常乐掉河被救起,送惠亲王府之事,在城内传开来。常家父母有空就过来探望,常欢因执意要把妹妹带回家中照顾,一再被赶出府去。
「让他上来。」罗谦坐在床沿,抱起常乐的上半身,才伸手接过望月端过来的药。
「是。」望月转身下楼。
罗谦眯眼凝视着她的脸,不知是否因为她陷入昏睡,不曾醒来耗用精神、体力的关系,这帖药在她体内作用得更迅速,她的皮肤修补得特别快,血色也几乎恢复正常了。
他将她抱在怀里,先含了一小口的药,才慢慢地喂入她嘴里。
她昏迷这些日子来,他每天都花上很长时间,不曾间断地喂她喝药。
他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。苦药入喉,苦味直冲脑门,若不能把她苦醒,也要她受点折磨,稍稍体会他的感受……
但她的表情毫无变化,似乎感受不到药的苦,不曾折磨到她,反而是他为了含药喂她,满嘴苦味维持了一整天不散。
他却不肯死心,执意强喂她——
第9章(2)
「你、你在做什么?」常欢被望月带上楼,却见到罗谦搂抱着他妹妹,亲密地低头吻她,他大吼一声,立刻冲过去。
「常欢,你别激动!爷在喂姑娘喝药!」望月怕打翻了主于手上的药碗,急忙拉住他。
「喝药……」常欢面红耳赤瞪着眼,看见罗谦手里一碗药,他无视于他的存在,从碗里含了一口药,又低头喂给他妹妹……当真是在喂药。他愣了一下,警觉下对,马上吼道:「就、就算是喂她喝药,这种事……这种事轮不到你!」
罗谦看着药汁滚入她喉咙里,才回头瞅他一眼,并不介意地说:「你要喂?」
「乐儿是我妹妹,当然是我来喂!」常欢推开望月。
罗谦点点头,交出那碗药,把常乐放回床上,让出位置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