欣荷吸了吸气,推开他的手。“只是有点头晕而已,我想到床上躺一下,你……好好考虑离婚的事。”
虽然欣荷婉拒了他的搀扶,不过他还是跟着她回到主卧室,看着她在床上躺下,那一脸伤心和疲惫,让他的心都揪在一起。
也许真的是哭累了,又加上怀孕的关系,欣荷很快的睡着了。
靳海扬站在床边看着她,想着他真的让自己所爱的女人这么痛苦吗?痛苦到不得不选择离婚这条路?他真的是个那么自私的丈夫吗?自私到让她再也受不了,宁可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离开他?
他痛苦地两手抱住头,有种快要发狂的感觉,可是也深深的明白,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,他的恐惧和不安毁了彼此的幸福,却死不肯承认。想到欣荷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忍受自己的霸道和独占欲,而他究竟为她做了什么?只是一味地要求她,即使欣荷在生气难过,最后还是顺了自己的意思,而他呢?却又这么不知感激。
自己真的错的好离谱,靳海扬想哭又想笑,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,可是却不肯去正视,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欣荷爱他就会容忍下去,他真是个自私的混蛋,她会要求离婚也是应该的……
靳海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,真的要让她走吗?还有他的孩子,他这么能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?可是再这样下去,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裂痕更深,不断地折磨彼此而已。
他是该好好地想一想了。
到了晚上七点,靳海扬煮了一小锅的稀饭配上肉松,还有煎了荷包蛋,然后把欣荷叫醒,想让她多少吃点东西。
欣荷静静地吃着伴着肉松的稀饭,索然吃不太下去,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不想让孩子饿到,所以还是勉强的吃了一碗。
“你能……给我几天的时间想一想吗?等展览结束之后,我再给你答复,只有几天而已,不会太久的。”靳海扬抹了把脸,艰涩的开口。
“恩。”听他说得恳切,欣荷又怎么能拒绝这个要求。
“谢谢。”靳海扬扯了下嘴。
“你……”欣荷又何尝好受,她也没想到两人会走到这一步。“你怎么不吃?”
“你再吃一点,其他的我来解决。”靳海扬又帮她盛了半碗稀饭,剩下的他都吃光了。“待会儿在回去躺一下,要是有不舒服要告诉我。”
欣荷嘴里的稀饭伴着泪水咽进喉咙里,只能用点头表示。
他们可以度过这一关吗?
还是终究要走上离婚的命运?
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这么想道。
接下来几天,靳海扬都待在工作室,虽然这次展览的作品都完成了,可是他不想让自己闲着,只有工作才能让他忘记心中的痛苦,于是他除了吃饭,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的投入创作中。
靳海扬脑子里有一个很明显清楚地影像,一直在催促着他,要他快点把成品做出来,从石膏模、在灌制蜡模到修正蜡模,他几乎像是疯了似地卖力工作,让送三餐来给他的欣荷好担心,只能打电话让齐姐请她过来,也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。
“不用管他,不会有事。”齐姐倒是觉得这样很好。“等他把作品完成,就会恢复正常了,这是他发泄情绪的方式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欣荷还是有些不太放心。
齐姐示意她出去再谈。“难道你要收回离婚的话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欣荷着急的说。
“是该给这个臭小子一个当头棒喝,免得他那装了石膏的脑袋,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。”齐姐一脸赞同。“你做得很好!”
欣荷听了不禁热泪盈眶。“真的吗?可是我却好怕他从此更封闭自己。”
“如果连失去你都不能让他彻底醒悟,那也是他活该,也表示他爱自己比爱你还多,那么你在继续跟他耗下去也不会幸福的。”齐姐用旁观者的身份分析给她听。“听我的话,不用担心。”
两个女人同时回头往里头忘了一眼,只希望这次靳海扬不会让他们失望了,真的愿意走出心中的阴影。
就这样,直到展览会的那天清晨五点,靳海扬彻夜未眠的将作品做最后研磨抛光的步骤之后,终于大功告成了。
靳海扬看着眼前这座长宽高都差不多一尺的圆形物体,透过光线,里头仿佛有水在流动一般,那代表这母亲的子宫,而充满羊水的子宫里有个约莫十五公分大小的婴儿,正蜷缩着小小的身子,嘴里含着自己的大拇指,安稳的熟睡着……
这是他的孩子。
靳海扬伸手抚摸着正孕育这生命力的冰冷表面,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,他真的好爱好爱他,可是自己真的能当个好父亲吗?他会不会真的在无形中也伤害了孩子?就像他伤害了孩子的妈一样?
同样的错他不能再犯第二遍!靳海扬这么跟自己说。可是要这么做呢?真的只能离婚吗?他紧闭双眼的思忖。
到了早上七点多,齐姐打了通电话过来,提醒靳海扬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,他这个主角可是要记得现身。
靳海扬正好请齐姐将这座可以说是他的作品当中做完美、也最有感情的作品,载去会场,因为这是要送给还没出世的孩子的见面礼。
待齐姐亲自开着一辆小货车过来,看到眼前的作品,脸上有着被撼动的表情。
“你要帮它取什么名字?”她深受感动的问着。
“爸爸的宝贝……”靳海扬说着便自嘲的笑了笑。“很俗气吗?”
齐姐思索了下。“不会,很直接,让人一看就懂了,我现在就把它载过去,希望还来得及把它展示起来,你也快点回家洗澡换衣服。”
“恩。”当靳海扬目送齐姐开车离去,这才决定回家一趟。
当他搭电梯上楼,进了家门,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,床头开着一盏小灯,欣荷还在睡觉,他放轻脚步,来到床头,静静地看着腹中正怀着他的孩子的小女人,他的妻子。
想到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,那么就不该让她继续痛苦才对。
靳海扬深吸口气,至少这才换他来顺从欣荷的愿望,还给她自由。
爱不是霸道的占有——这教训他要永远记在心里。
第8章(1)
艺廊——
十点半举行开幕仪式之后,十一点开始进来欣赏展览的人潮比想象得还多,不同于以往都是些艺术文化界的朋友,或是一些贵妇名媛、企业老板,反倒是一般民众居多,而且都是全家大小一起来的。
“怎么今天来的都是以前不曾出现过的客层?”靳海扬看着跟着父母进来参观的孩子们,疑惑地问。
齐姐跟着他站在远处,一起看着参观民众对这次展览作品的反应。“因为这次的主题强调的是亲子同乐,为的是培养下一代的艺术眼光,只要带着孩子来就可以免费入场。”这个念头一直都在脑子里,直到前几天才下定决心,她决定豁出去了,想尝试一次看看。
“什么时候改的?”靳海扬意外地问。
“五天前。”齐姐叹了口气。“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这项活动,我可是卖了不少交情,才请一些报界和媒体的朋友来帮忙宣传,不过看着场面也是值得的,这么好的作品只给那些不懂得欣赏的人看太可惜了,你看那些孩子都很喜欢你这次的主题,能引起共鸣才是好作品。”
才聊到这里,就看到好多大小孩子指着那些琉璃作品,一脸兴奋地叫着。
“哇!好多猫……”
“你看它瞪眼睛的样子好可爱,做得好像……”
“好像真的猫……”
“喵喵……”一个两、三岁大的小男孩张开双臂,要身边的父亲抱抱。
“好,爸爸抱你。”当父亲的便弯腰将儿子举高到头顶,好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。“这样有没有看到?”
“喵喵……”小男孩兴奋的在父亲肩膀上蹦跳着。
这一幕让靳海扬怔住了。
靳海扬想起小时候,有一次父亲带他去动物园玩,也是这样让自己坐在他的肩膀上,那也是他们父子唯一一块出游的记忆。
为什么他还记得这些?应该早就遗忘才对?靳海扬这才发现再怨再恨父亲,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念着,那是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。
齐姐见他眼圈泛湿,似乎猜到靳海扬在看些什么,又在想些什么,故意打趣地问道:“是不是看到这么多人来欣赏你的作品很感动?”
“我到前面去看一下。”靳海扬白她一眼,这才眨去眼中的湿意,两手插在刷白的牛仔裤口袋内,跟着参观的民众往前走。
当靳海扬来到最后一件作品之前,也是他早上才完成的,前面已经围了好几个手上牵着孩子的妇人,有的还是身怀六甲的孕妇,正用满脸赞叹的表情看着取名为“爸爸的宝贝”的琉璃作品。
“妈妈,这是什么?”一个还在念小学的女生问着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