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连福叔脸上,也充满了赞叹的神情。
「无视府里的规矩,半夜里上百人私自行动,要造反还不容易吗?」跟着老总管上 山,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柳儿这时忽然道。
段寅不在,柳儿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,她讲的话,福叔自然不能轻忽。
沉吟了会儿,福叔点头道:「柳儿姑娘说的话倒也是。」
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?规矩是人订出来,只要不影响到白天的工作,这种对大伙儿 都有好处的事,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!」心宓不以为然。
「福叔,这件事总有个带头的人。」话是对着福叔说的,柳儿却盯着心宓,冷冷地 道。
福叔明白柳儿的意思.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冲着心宓来。
侍妾终究没什么地位,段府的女人尤其如此,柳儿在府里向来不吭声,因为段爷不 在府中,上山时福叔只是觉得该把这事儿同柳儿通告一声,没想到她会要求一同上来。
「带头的人是我,我是小姐呢!不能命令他们做事儿吗?」嫣儿站出来,大声讲话 。
「小姐这样胡作非为,不怕惹官人生气?」柳儿冷着眼,轻蔑地说。她从来未把这 个小鬼放在眼底--因为她明白段寅有多讨厌嫣儿,讨好这个小鬼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!
柳儿的话,正巧击中了嫣儿的弱点,她爱爹爹又怕爹爹,这些柳儿全都明白。「我 ……」
嫣儿支支吾吾地,没了气儿。
大伙儿见嫣儿也没了气,个个都垂着头,谁也不敢多说句话。
柳儿撇起嘴冷笑。『福总管,该怎么处置,你好生想一想。」
「福叔,我说过不干大伙的事!您要处置,那处置我一个人就成了!」心宓把事情 都揽在自个儿头上。
「那好!福总管,就先把这个贱丫头关到地牢,等爷回来再做处置!」柳儿阴侧侧 地道。
「心宓关过一次了!这么冷的天,地牢会冻死人的!」众人没一个敢吭声,这时只 有敏川从人群里跑出,气愤地替心宓说话。
「敢做就得敢当!会怎么着,那就要看这个贱丫头的造化了!」柳儿冷笑。
敏川冲动的想骂人。「你--」
「敏川!」心宓拉住敏川,阻止他再替自己说话而惹祸上身。
「可是她--」
心宓严肃地对着敏川摇头。
敏川握着小拳头,眼中满是不平。可他明白,心宓再怎么改变.还是那么照顾自己 !
嫣儿的眼眶里蓄着泪,柳儿拿爹威胁她,害得她不敢吭一声。
这时心宓再笨也明白,这个女人是冲着自个儿来的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,但是她懒 得跟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计较。
「福叔,你不必为难了,我跟你走吧!」心宓在大伙儿忧虑的眼光中勇敢地站出来 。
这时连老管家也开始佩服这女娃儿的胆色。老实说,他不但佩服女娃的胆色、更欣 赏她的聪明智能。他并不想处罚她,然而府里有府里的律法,他不得不为。
敏川说的他也明白,爷明天才会回来,这时节比前一回还冷上许多,再在地牢里过 上一夜,只怕这丫头就当真没命了。
「跟我走吧,丫头!」老管家的声音里有一丝惋惜。
心宓勇敢地跟在跟在老管家身后下山。在大伙儿怯儒却佩服的眼神中,她是唯一不 在乎所谓「规矩」的人。
第六章
段寅回到段府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。
一早天还未亮,福叔就等在大门口,直到看见段寅和燕咯尔的快马--「段爷!」 福总管上前牵过段寅的爱马。
「老福!今儿L个这么早就等在这儿,你不是半夜就来了吧?」燕咯尔调侃福总管 。
福总管拘谨的个性,向来是他调侃的对象。
「是,因为府里发生了些事儿--」
「我的老天,你当真昨夜就来了?」燕咯尔拍了下额头,哈哈大笑两声。
「发生了什么事?」段寅留意到福总管的神色严肃。
「现下调到嫣儿小姐身边,原本在厨房帮忙的那个丫头--」
「我的老天,怎么又是她,她又干了什么事儿?燕咯尔瞪大了眼睛。
福总管于是把心宓如何号召众人、上山帮忙接管子的事说了一遍。
「老天爷、她可真不是普通的神勇!可那些人怎么肯听她的!」燕咯尔脸上允满吧 为观止的表情。
可他心底对这勇敢的女子,倒也有了几分敬佩。
「她人在哪里?」段寅问,他的眉头皱得很紧。
「在地牢--」
「现下人就关在地牢里,这是我的意思。」人随着声音到,柳儿干娇百媚地跨出府 ,她也等了段寅一夜。
「干你什么事儿……」燕咯尔背过了身,压低声音嘟哝。
「爷儿,情急之下,柳儿胡乱做了处分,您不怪柳儿吧?」燕咯尔的话她就当成没 听见。
她明白燕咯尔是段寅跟前的红人,她可不会傻的得罪他。
福总管接下道:「不过这时节地牢实在关不得人的,是不是该先把人放出来--」
「福总管,爷在这儿容得你插嘴吗?你太放肆了!」柳儿嗲声斥责老管家。
福总管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给堵住。
「不必放人了。」段寅冷冷地道。
他不喜欢那丫头擅做主张的性子!对于她无视府里的律令,他不会再宽容。
「可是主才老福说了,人要是不放出来会冻死的。」燕咯尔知道心宓的「英勇事迹 」后,情不自禁地替她求情。
「那是她自己找的!」冷酷地撂下话后,段寅大步走进府内。
听到段寅冷酷的答案,柳儿脸上绽开胜利的笑靥。
***
昨夜很平静。
所有的人都被柳儿命令远离这里,连嫣儿也不能靠近。
将近凌晨的时候,心宓全身的知觉已经将近麻痹。她知道,大概再过不久自己就会 冻死了。看来为了洗澡而白白冻死,恐怕即将成为她人生最大的笑话。
「如果就这样死了,还能不能回去呢?」全身软弱无力地靠在地牢潮湿的墙壁旁, 心宓喃喃自语着。
老实说,如果不是为了姑姑,她并不想回去。
在属于她的时代,她并没有知心朋友,因为纽约人都很冷漠,白人根本不会真心跟 有色人种做朋友,而中国的留学生又自扫门前雪。
在心宓的记忆里,她的生活在不断的打工中度过,根本没有时间交男朋友。
所以,在二十一世纪的纽约,并没有让她特别眷恋的人,除了不常见面的姑姑以外 。
她已经冻得感觉不到自己在发抖。只知道冷气透进了骨子里,她的大部份知觉已经 丧失了,只觉得昏昏欲睡。
终于……再也克制不住,她闭起了眼睛,虽然她拚命告诉自己不能睡,一旦睡着就 再也醒不过来了……一只沟鼠悄悄跑近,它瞪着幽合如电魅的眼睛,一直到心宓闭上了 眼睛。
***
地牢被打开的时候,心宓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,苍白的小脸接近透明、没有任何一丝血色。
男人的脚步声很轻,他无声地走进牢房,直到看见瘫在地牢墙角那抹瘦小的身影。
他站在昏迷的女人面前凝立不动,直到连他都再也听不见女人的呼吸声,然后,他 看到一只灰色的小东西窜过自己的脚边--男人的身形陡地震动了一下,他抱起女人、 另一手覆住女人的心窝,然后离开阴冷潮湿的地牢,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速。
抱着失去意识的女人,男人发起绝顶轻功,一路往「知津斋」而去。
***
断断续续的意识中,心宓知道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喂她苦得连舌头都会打结的汤 药,并且替她掖被、替她擦身--因为每日的某个时刻,她的胸部会被灌入热气,热得 她就像在火上煎熬一般,过后她总会流出满身的汗。
昏迷中,她只知道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十分熟悉,躺在床上的日子十分痛苦而且煎熬 ,除了那个人以外,再也没有人陪她做伴,于是凭着对味道的辨识,她开始每天期待那 个人。的来临……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,心宓茫然地望着周遭陌生的摆饰,却没有任 何反应。她头痛欲裂、虚弱。难受的程度像是被鬼压了身。
「谁……」
她试着发出声音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蚊子叫还难分辨。更惨的是,她发现自己的 声带根本不受控制。
「你才刚从鬼门关回来,想下床的话起码要再躺上个把月。」段寅粗嘎的嗓音突然 由床侧传过来。
心宓连转头去看是谁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,但是她知道现下坐在自己床畔的人是谁 。
「我怎么……怎么会在这儿……」
段寅没直接回答她的疑惑,仅是说道:「一会儿我替你运功,你会很热,但必须忍 耐。」随即解开她身上的罗衫。
「你做什么……」
心宓想伸手推开他,可是却一分力气也使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