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天行程结束后,他坚持亲自送她回台南。
到台南时,看看手表时间还够,郁馨湘心思一转,决定带他去一个地方。
她一脸神秘,他也没多问,就跟着她走。
她带他来到一家地处偏僻的疗养院,到柜台登记后,由看护带着他们进入。
木屋建造的疗养院位于一个面山临海的海岸边,不时听得见浪涛声和海鸥啾啾的叫声,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,室内显得死气沉沉,因为里头都是一群穿着白色病服的人,有老有少、有男有女,个个面无表情。
今天天气不错,花儿绽放,赏心悦目,不少病患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散步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雷贝烈敏感地问。
“我阿姨住的地方。”郁馨湘老实地说:“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,在加拿大你向我求婚,我不能答应,其实是因为……我有一个破碎的家庭,我不想造成你的负担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他不懂。
“我的家世很复杂。”她再也不避讳,一五一十的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他……
“……所以,我从小就没有爸爸、妈妈,是由阿公阿妈带大的,而玉美阿姨是唯一关心我的人,但如今却变成这样……”她撇过头,有些无奈。“我们家这么不正常,一直让我很自卑。既然,我们关系这么亲密了,我不想再对你隐瞒我家的情况。”
“所以,你很在意这一点,认为我会因此而不喜欢你吗?”他听懂了,犀利地问。
她一怔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“所以,你拒绝我的求婚,是因为你认为你的感情也会被背叛,你不配拥有幸福,你的命运会跟他们一样?!”知道了她的想法,他反而一肚子火。“Tulip,你被那该死的中国宿命论给捆绑住了!你是你,你家人的不幸关你什么事?你是你,你自己的幸福该由自己掌握、自己争取、自己追求——”
大概是文化的不同,他无法理解她为何因此而苦,在他的观念里,只有勇敢追求,没有害怕退缩,遑论是将家庭的问题视为沉重的包袱、拒绝幸福的理由,更是不可思议。
“我……”她被问得哑口无言,他的话深深震撼了她。
“我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,但你一定要知道,我这辈子非你不娶!”他坚定地看着她,意志很坚决。“可能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,才让你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,没关系,我们一步步慢慢来,我希望你可以找时间来荷兰找我,我们可以好好了解彼此的国家、彼此的文化。”
看他意外的认真,她犹豫了,这时,坐着轮椅的阿姨被推至她身边。
“阿姨,我是湘湘,我来看你了,你好吗?”她随即蹲下来,亲切的问候,心疼地摸着阿姨被绑住的手。
刚回国时,她有打电话来关心阿姨的病情,医生说她近来状况越来越不好,甚至出现暴力倾向,前几天还跟其他病人发生冲突,所以现在被隔离起来,偶尔出来散步,也要把手固定住,就怕阿姨会突然失控又打人。
阿姨眼神涣散,一脸迷惘、呆滞地看着她。“你是谁啊?”
“湘湘啊!你最疼的湘湘。”阿姨常常这样,有时还认得人,有时候却又认不得了。
“湘湘?”阿姨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。“花儿‘香香’,我想起来了,郁金香……你送我的那株郁金香没有枯死吧?”她的记忆仍停留在过去,时好时坏,有时甚至完全混在一起。
“阿姨——”郁馨湘眼底泛着泪光。“郁金香很好,郁金香还在——”
其实那把郁金香早枯死了。她忍不住扑倒在阿姨的大腿上,呜咽哭了起来。
谁知,阿姨仿佛又认出她来了。
“湘湘,不要哭,阿姨很好,阿姨什么都知道。”阿姨抚摸她的秀发。
“阿姨,我希望你赶紧好起来,我们恢复从前一起住、照顾彼此的日子。”馨湘泪眼乞求。
“好啊!好,好……”但不一会儿,阿姨又古怪地看着她,生气地说:“不要,你是谁啊!我干么跟你住?”
雷贝烈默默把一切看在眼底。
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她的生活,看她哭泣,他也很心疼,好想帮她分担肩上的重担。
真爱是力量的来源。
虽然他也要面对继承家业的责任,以及父亲希望他娶市长千金的不合理要求,但他从没有屈服过,面对困难,他只懂得勇往直前,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。
异国恋情荆棘重重,可是,他不会放弃的,他的心里只有她——她是他永远的“郁金香”!
他深信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,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!
第5章(1)
春去秋来,转眼间秋天到了。
郁馨湘翻翻月历,突然注意到九月二十八日这一天,这天正是雷贝烈的生日。
馨湘想起两年来都是雷贝烈为她过生日,反观她,在他生日时,都只能在网路祝贺,若刚好碰到她出团时,则改用手机简讯。
老实说,她真想为他做些什么。
而且,她好想他,想跟他在一起。
正好,公司九月下旬有一团欧洲团,共十一天的行程,那段时间她刚好没带团,可以安排年假过去。跟团机票比较便宜,也有一些折扣优待,而且欧洲交通便利,到阿姆斯特丹的史基佛机场后,她可以坐火车独自前往雷贝烈位于西兰省的家。
雷贝烈说过,这时候他人在西兰省的花田,她随时都可以去找他。
今年生日,她打算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。心意决定后,她立刻去找学长请年假。
应国扬敏锐地问:“你是要去荷兰找‘他’吗?”
他们心照不宣,所谓的“他”,指的就是雷贝烈。
她脸红地说:“呃……是的。”
他叹了一口气,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。“好,希望你玩得愉快。”
“谢谢。”顺利请好假后,她雀跃地离开。
等安排好照顾阿姨的事情后,她就可以带着愉快的心飞往荷兰了!
这天,馨湘出发到荷兰。
她在飞机上看了些与荷兰旅行有关的英文杂志,了解了有关郁金香、木鞋、风车等名产。另外还用了极大的篇幅在介绍荷兰最大的“库肯夫花卉集团”,集团未来的继承人——Orangie?Kukenfu,令她印象深刻。
好巧,这个继承人的名字跟雷贝烈的荷兰名字完全相同呢!应该是同名同姓吧,毕竟雷贝烈只是个单纯的花农,不可能是什么继承人。
到了荷兰后,馨湘跟领队告别,凭着自身优越的英文,以及一点点的法文能力,她很顺利地从机场搭火车前往荷兰南方的西兰省(ZEELAND)。
在火车上观赏窗外的景物,她发现两旁尽是橘色屋顶、白色墙面的标准荷兰小屋,另外还有许多看起来像是度假屋之类的房子、数不清的羊群、广大辽阔的草原,经过海边时,还能看到老旧的灯塔。
四周的一切是如此的宁静,冷风微微地吹过,阳光尽情地洒落在每一处。
很快地,下午三点,她到达了目的地,一下火车,冷飕飕的风便迎面吹来,好冷!
为了给他一个惊喜,她刻意先不打电话连络。
虽然有风险,不晓得他在不在,可是前两天才确认过他人在这里,现在应该没理由找不到人。
她走到车站的服务中心寄放行李,幸好欧洲大多有这样寄放东西的服务,不然提着行李到处走太麻烦了。接着,她拿出写着雷贝烈的名字及他家地址的纸条询问站务人员。
热心的站务人员张大眼睛盯着纸条瞧。这地址不就是库肯夫家吗?眼前这名东方女孩是来找那位英俊帅气又有能力的未来总裁的?
说起这库肯夫企业,在荷兰当地可是赫赫有名的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
站务人员好奇地看着她,跟她比了比方向,告诉她坐车大约十分钟就会到达。
馨湘迫不及待想见雷贝烈,于是马上叫了计程车朝目的地前进。
不久后,车子停在一大片宽阔密集的花田前,司机用英文说:“到了!这就是‘库肯夫花卉农场’。”
“是这里?”她顿时傻眼。
司机点头,笑着说:“地址是这里没错啊!库肯夫家在这里相当有名,很多土地都是他们家的,我不会搞错的。”
付了钱下车后,望着一望无际、满山遍野的郁金香花田,她震慑于眼前的美景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好美!原来雷贝烈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……
突地,她想到一件事——
“库肯夫花卉农场”、机上杂志所介绍的“库肯夫集团”……跟雷贝烈有关联吗?,
……不,既然雷贝烈给她的地址是花卉农场的地址,那也许只是表示他在这里工作,毕竟他是一名花农……对吧?对吧?
嗯……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得到他呢?
她左顾右盼,看到花田里有好几名花农在工作,还对她点头微笑,她也点头回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