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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页

 

  上前,摇了摇睡着的人的肩膀,“明慧,该醒醒了,六点了。”

  沈明慧从书桌上惊醒过来,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,她茫然看看四方,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,揉揉脸颊,让自己忙恢复精神。“谢谢你,我知道了。”

  她将桌上那些上头已经抄满的纸都收起来,只留下那一叠空白的纸在桌上,另外她还将那一本一本佛经收起来,放进一旁的小柜子里。

  她赶紧去刷牙洗脸,然后赶到食堂跟这里的师父一起吃饭。粗茶淡饭,全是素食,但是没关系,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食不知味了。

  现在吃东西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生命,让自己能活下去,也让自己……能再为廷汉多做一些事。

  吃完饭,沈明慧帮忙将碗盘都收到厨房,帮忙清洗。住在这里,能帮的忙,她都应该尽量帮。

  毕竟她在这里白吃白喝,不做点事情,一来,她良心不安;二来,她必须让自己多做一点事情,这样才不会再胡思乱想,才不会继续哀伤下去。

  她知道现在的她对于未来很茫然,甚至很绝望——她一度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走下去,又能走到哪里?

  他死了……

  她一个人只能面对着噬人的空虚,只能独自面对着日夜无情的更迭循环,再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?

  “明慧,走吧!”

  沈明慧在水糟前发呆,她将碗盘都洗干净了。没事做的好只能这样胡思乱想,任由脑袋往死胡同里走。

  这就是为什么她为了让自己很忙,从早上醒过来到晚上睡觉,她必须安排自己马不停蹄的做好多好多的事。

  她跟着拿起锄头,陪着一名比丘尼来到粗舍后面的小菜圃,今天她要帮忙整地,准备种下菜苗,期待新的蔬菜能够长成。

  这只是她在这里两个多月的生活中,其中要做的一件事,除此之外,她还会帮忙整理精舍,扫地拖地、整理书房,直到晚上,她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。

  可是她很怕晚上,她怕天黑了以后,即便是到了深夜,她还是会为自己安排做一大堆事情,只求不要下来、不要静下来……

  “明慧,今天就是种新的蔬菜了。”

  “那我们要怎么做呢?”她当然不会,出生在沈家,吃好喝好,若非来到这里,她根本不知道菜是种出来的。

  现在的她,穿着简单,牛仔裤加T恤,再也不是那个在舞台上演奏幽雅乐音的沈明慧。

  “把土翻一翻,让土壤的养分可以均匀分布,然后再种下菜苗,这样就可以等待收成了。”

  沈明慧点点头,她脱下鞋子,走进菜圃,土壤冰冰的,踩起来软软的,感觉还满好玩的。

  她露出难得的笑容,看着不算大的菜圃,这时,她突然看见远方角落里有好几棵日前收成时没有拔起来的菜。

  问这里的人,那是因为那些菜都长不好,菜叶枯黄,或者说没长成,整个菜瘦瘦小小的,一看就知道不能吃。

  可是沈明慧不懂,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拔起来,然后丢掉呢?既然那些菜都不能吃,干嘛让它留在菜圃里?

  沈明慧不懂,但是她想,既然现在要种新的蔬菜,要先整地,那么那些蔬菜应该也不能继续留在原地了。

  所以沈明慧走上前去,打算将那数量不算多,约十几株长得不完全的蔬菜统统拔起来放在一旁,打算等一下拿去丢掉。

  她努力的拔着,其实拔得很辛苦,因为蔬菜的根深藏在地底,有时候不太好拔。

  难怪要收成时,一定要拿镰刀来,用割的把蔬菜都割起来。

  沈明慧笑了笑,难怪那句名言会说,“凡含泪播种,必欢呼收割”,收成蔬菜的时候,真的是用割的啊!用拔的还拔不起来呢!

  她用力的拔,拔了好几棵,但是每一棵都很费力,搞得她自己满头大汗,喘息连连。

  老天!真麻烦,早知道那天就建议师父把这些菜都割起来丢掉,现在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了……

  边抱怨,沈明慧边继续拔菜,但就在此时,后头有人失笑,连连惊呼。

  “明慧,那些菜不用拔!”

  一回头,“为什么?不是要整地吗?”

  这个比丘尼也走进菜圃里,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,走到沈明慧身边。现场好几棵蔬菜都已经拔了起来,放在一旁,地上还有十多棵没拔。

  “不拔起来,要怎么整地呢?”

  “傻孩子!不用拔,拔起来干什么呢?”

  “可是不是要整地吗?”沈明慧是真的不解,“而且不是说,这些蔬菜长坏了,也不能吃啊!就把它拔掉就好了………”

  对方笑了笑,拿起锄头挥下去,将那些蔬菜砸烂,菜叶四处飞散;沈明慧看着,觉得好讶异。

  “明慧,就这样做,来,你试试看。”

  沈明慧拿起另一把锄头,比丘尼教着她,“挥下去,将这些蔬菜都打烂,然后等一下整土的时候,连着菜叶一起翻动,将这些菜叶埋进土里。”

  她照做,尽管心里不解,顿时,十多棵蔬菜都碎,不管是拔起来的,还是没拔起来,这很轻松,至少比刚才试图将蔬菜拔起来更不费力。

  可是,她不懂……

  比丘尼看着,笑了笑,“傻孩子,有些东西,干嘛急着把它除掉?

  沈明慧翻着土,将蔬菜菜叶连同土壤一起翻动,同时她也聆听着比丘尼说的话。

  这里的修道人,说话都很有智慧,她很喜欢。

  “你看,这些蔬菜虽然都不能吃了,可是它不是完全没有用啊!”比丘尼笑了笑,和蔼的看着沈明慧,“不是有首诗说,‘落花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’?这些蔬菜虽然不能发挥它的功能,但是却可以帮我们肥沃土壤,其实它的贡献并不比我们吃进肚子里的菜要少喔!”

  沈明慧听着,全身一震,是啊!这话说得没错,为什么她从没想过?

  “孩子,这就跟人生一样,很多伤心难过、痛彻心扉的事,我们都急着想把它忘掉,想把它从心里拔掉,可是做起来好费力,不是吗?有些痛苦根扎得太深,怎么可能说忘就忘?”

  她停止翻土,看着这位有智慧的老前辈,沈明慧的眼眶一红,泪水盈眶。

  “要不要干脆就不要拔掉,把这些痛苦的记忆留下来,学会跟它共处,就跟这些蔬菜一样,也许你会发现,原来这些痛苦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,至少……让我们学会了成长,就跟这些蔬菜肥沃了土壤一样……”

  她的泪水不断掉落,哭出了声音,她痛苦的哭泣着,哭声惹人鼻酸,但同时也点着头,承认比丘尼说得对。

  比丘尼笑了,将整地的工作留给沈明慧,一个人离开。

  沈明慧就在菜圃里整着地,她甚至跪在泥土上,用手将那些菜叶埋进土里,一边不停的哭泣,就算手弄脏了,也不停下来。“呜呜……”

  她承认,要忘掉好难,也许要学会跟它共处比较简单。

  也许她真的只能将痛苦打碎,像整土一样彻底翻遍,将每一片痛苦的记忆翻进自己心里、埋进自己心里,在刺痛中学会成长……

  这真的好难……

  *

  晚上九点,沈明慧回到了小房间。在这里两个多月,她每天晚上都待在这里,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。

  晚上是最恐怖的时间,她没有事情可以忙了,可是她又不敢睡——因为她一定会想起那至今仍然让她痛彻心扉的恐怖事实。

  她之所以要躲到这里来,就是为了不再去跟外界联系,不想知道外面的状况,想将自己永远彻底的关起来。

  可是她忘记了,她还是得面对一个人,那就是她自己!

  深夜时,孤独特别难熬,刚到时的每一夜,她只能不断的哭泣,甚至痛苦得自残。

  后来这里的比丘尼教她让心情平静下来的方法,也就是抄写佛经,她开始在深夜里拿起笔,抄写着那些经文,抄了一张又一张纸。

  每天晚上,她都重复同样的工作,直到疲累已极,趴在桌上睡去,或是直接躺在榻榻米上睡着。

  今晚也是如此,她抄写着经文,嘴里边念着。这里的老前辈说,抄写经文可以安定心情,也可以……帮忙超渡亡魂。

  于是她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工作,她要努力多写,她希望可以让……可以让廷汉安心的走。

  但也因此,她每晚边抄写经文边不停的哭泣,但是她不停,努力的写着。

  现在,她只希望廷汉在往后可以不用再受苦,可以安息,可以安安静静的追求来生……

  来生,他可以不要再做流氓,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……

  不知怎的,今晚她或许特别累,边抄边哭,让她的力气迅速耗尽,写满了四、五张纸后,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  就在此时,后头的门打开,门外站了两个人,一高一矮、一老一少、一男一女。

  “看来她睡着了。”

  “我终于找到她了……”这个男的就赵廷汉!

  经过了两个月不眠不休的寻找,他不只亲自寻人,甚至动用了各地警力,终于在这个深山里找到了这个女人——这个几乎要让他发狂的女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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