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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好累,她真的很厌倦这样的生活。

  特别是她还不能表现出这些烦忧,因为双亲跟倾心已付出太多心力在保护她,她不想他们再多为她增添忧虑,只得假装没这些事,说服自己、欺骗自己,好似这些烦心事真的不存在那般。

  但它们明明都在,只是被压得更深,藏得更隐密,直到这时,才能真正的正视它们,然后打心底对这一切感到厌倦……

  「没事。」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,但她忧愁的倦容叫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,保证道:「一切有我。」

  牧妐晴怔怔的看着他。

  总是这样! 他总是这么的理所当然,好似天塌下来都有他挡着,她不须担心害怕……

  虽然不明白他怎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口吻与态度,可无疑的,这当下牧妐晴是洙受威动,而且……打心底对他感到很抱歉。

  「聚财福星」这名号就是她的原罪,只要顶着这名儿,就代表无尽的烦恼,他定也会受到牵连……

  心里头感到难过,牧妐晴想说点什么来表示她的抱歉之意,可门外的争执声却无一步引人注意——

  「不行,福福你别害我!」

  「幸幸你就帮个忙,帮我通报一声。」

  「能帮我自然帮,但姑爷已经交代了,小姐歇息的时候,任谁也不能打扰。」

  「小姐也知道大小姐的情况,但这事要姑爷出面才行,小姐要我一定得请姑爷过去一趟。」

  同样守在房门处的太苍作壁上观,看着幸幸与福福两人各为其主在拉锯着,直到当事人出现——

  「姑爷!」幸幸、福福两丫鬟同时福了一福。

  「少爷,我已经说了不能吵到夫人,是她们……」太苍的解释在冷之安的冷眼之下噤了声。

  「什么事?」冷之安冷冷的开口,神情之冷漠疏离,与方才在内室哄小妻子时的神态,十足十判若两人。

  「回姑爷的话,二老爷、四老爷跟着三夫人一块儿来了。」福福尽职的完整转告:「小姐说,为了姑爷日后的安宁,请您务必到议事厅一趟。」

  为了他日后的安宁?

  俊颜噙着冷笑,冷之安很清楚这小姨子打的如意算盘。

  这牧倾心打定主意要借刀杀人,让他一次解决是吧?

  又有何妨?

  又有何妨!

  第6章(1)

  「心儿,你自己说,这像话吗?」

  「你四叔说得极是。」牧二不但是附和牧四的质问,还帮衬着骂了一通:「一个外人也敢侵门踏户的造次,凭什么?这话要传了出去,我们牧家的脸面是要往哪儿摆?」

  「二哥、四弟,面子还是其次……」眼见搬来的救兵没讲到重点,哭哭啼啼的三娘提醒道:「要是这么凶残的人哪天兴致一来,每个人家里都去毒上一轮,这叫人怎么活……」

  议事厅就这么你一言、我一语的数落个没完,小口啜饮补汤的牧倾心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,神色异常平静,好像眼前这些人质问的对象不是她。

  其实她的状态仍是很差。

  虽然已解了毒,也休生养息了几日,绝色的丽容没几天前那般枯搞得可怕,但多日高烧消磨去的生气也不是睡个两、三日就能补足。

  单看外貌,即便没干枯得像鬼,整个人也明显小了一号,纤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倒,这明显的病态竟是从头到尾都没人关心。

  几个大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,入了门就喋喋不休地争相表述,被包夹其中的牧倾心,一个小丫头片子,就算不到被狼群包围的小白兔程度,也明显居于弱势。

  但偏生,在这包围夹攻之下,那年轻的生命却显现出坚韧异常、绝对不似十六岁芳华少女会有的强悍包容力,不但神色冷静沈着,甚至还有心情小口小口啜饮补身汤品……

  「我说心儿,你是有没有在听?」牧二性子一向就躁烈,见侄女不温不火地直喝汤,火气更加旺盛。

  「二叔,心儿全听见了,只是在琢磨着,该怎么回答婶婶与叔叔们的问题。」牧倾心温吞答道。

  「这事还有什么好想的?」牧二闻言更加大声。

  「把那人给交出来!」牧四要求。

  「二哥、四弟,你们要替三爷做主啊!」三娘含着眼泪,哀哀切切的悲道:「他人还躺在家里半死不活的,一千家仆也都等着解药救命,今天这事不解决,难保哪一日不会换你们遭殃……」

  「若二叔跟四叔没想过要强行『请』晴姊回去做客,我相信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。」牧倾心将资讯收集得差不多,也是她反击的时候了。

  「心儿你这话什么意思?」三娘险些跳脚,气唬唬的骂道:「你三叔要不是听闻你病了,想问问你的病况,又怎会要晴儿过府一趟?他做长辈的也是一番好意,你让人到府里来放肆我也不想计较了,现在只是要你交出解药,你却这样含血喷人,我、我……」

  哇地一声,三娘放声大哭。「大哥啊,你看看你的好女儿,不辨是非、教唆人将你三弟毒得半死不活,现在他一身的脓包不说,奇痒难当,抓得又是血又是脓的,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皮肤,你三弟受这么大的苦,现在还这样说他,天理何在?这天理何在啊!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啊……」

  「心儿你说得太过分了!」牧二端起长辈的架子怒斥。

  「家和万事兴,家和万事兴,先不管你让人下毒的事是怎么个不对,先拿解药给你三婶再说。」牧四没急着发火,倒是先帮着劝解。

  血色明显欠缺的娇颜一派平静,能维持神色不动,牧倾心都佩服着自己。

  过分?

  要说过分,比起派人暗杀,还不知道谁过分?

  家和万事兴?

  佩服佩服,一个找人破坏自家字花楼生意的人也好意思撂这句话,是哪里来的脸面?

  牧倾心腹诽心谤,所有的下以为然全细细地给收拢在心底,仅神色平静的开口说道:「解药我是没有,就像叔叔、婶婶看见的,我自己也正在养病,管不了太多事,更何况姊夫要做的事,我做小辈的也没资格管。」

  「姊夫?」

  异口同声之后是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
  牧二、牧四跟三娘都让这意外的称谓给乱了套。

  「虽然三叔是『好心』请晴姊过府一趟,但总是没先知会一声,姊夫不明所以,冲动之下会做什么,那也不是心儿能控制的呀!」怎么说也是个十六岁少女,牧倾心该装无辜的时候,比谁都会。

  牧四没让那天真的表情给唬哢过去,很快回过神,警觉的问道:「现在是哪一个晴儿出嫁?」

  「不管是哪个晴儿,怎么说都是牧家的女儿,是可以这样偷偷摸摸许人的吗?」牧二觉得这才是能用来责备侄女、压下这小丫头片子的点。

  牧四很快进入状况,忙道:「你二叔说得没错,咱们牧家嫁女儿又不是在做贼,你就算不顾着牧家的脸面,也得想想你爹的脸面,早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成不了什么大事,这么点人情义理都顾不了,还想着当家掌权,像什么话。」

  「这简直就是乱来,乱来!」和丈夫同样熟知内情的三娘气急败坏。「晴儿是咱们牧家的聚财福星,是可以这样随便拱手送人的吗?这样叫牧记以后怎么办?你到底在想什么?」

  微笑,面对三婶的气急败坏,牧倾心好天真、好天真的问:「三婶怎知嫁人的是那个『聚财福星』晴姊?」

  三娘噎了一噎。

  偏头,尚带一分稚气的脸庞将所有的心计给妥善藏着,好无辜的问道:「这意思是不是……因为三叔确定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聚财福星,所以才会这般执意要『请』晴姊过府一趟?」

  让人猜疑的话语丢出,水汪汪的眼儿眨啊眨的,好似不晓得几个长辈正在彼此猜忌,仍以天真的语气说道:「我记得爹爹在世时曾说,牧家人不分你我,若有谁觊觎自家之宝,那就是背祖忘宗,不再是牧家人,这……」

  拖长了音,没有明确下文,配合着无辜又不解的目光,很成功的让已经起疑的牧二与牧四跟着一块儿看向三娘。

  「二哥、四弟,你们可别中了计,心儿这丫头含血喷人,胡乱说的话能听吗?」三娘大急,急智之下,赶忙将两人拖下水,直道:「就像是有人在乱嚼舌根,说二哥找人想除掉心儿,四弟夥同外人想斗垮牧记,这些话能信吗?」

  牧二一口气险些噎住,跟着气急败坏的直骂:「胡说八道些什么?」

  同样被点名的牧四直胀红了脸,跟着破口大骂:「三嫂你嘴巴放干净点,我、我、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?」

  三个人忙着相互攻讦自保,冷之安抱着小妻子进到议事厅之际,看见的正是这几乎指着彼此鼻子互骂的画面。

  怎么回事?

  *

  冷之安是个务实的人。

  面对问题时,有最有效的方式,他就绝不会多浪费一点力气去做无谓的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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