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其它人手,她亲自下厨备好酒菜,更在里头撒下无色无味,银针也试不出的迷药——当药性发作的那一刻,便是昏君死期!
待街上店家灯火已快尽数熄灭时,昏君才带着三名随身侍卫姗姗来迟,刚好让傅香浓做好充足的准备。
“香嬷嬷,不是说……要叫小蝶……来陪……”
侍卫的话还没问完,酒菜里的迷药便已发作,让他们一个个陷入昏迷。
“没想到如玉给我的药如此神效。”至此一切全如事前预计,让傅香浓安心不少。
凭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哪怕昏君只带一名侍卫,她们也敌不过,若是下毒,又怕马上被试出,还好如玉找来这种得等上一刻才会发作的迷药,让那些侍卫就算亲身试菜也没发现任何异常,想必昏君这时已吃下不少酒菜,也该倒下了。
“啊!”
蓦地,楼上传来如玉的尖叫,傅香浓心一紧,立刻狂奔上楼。门一开,只见如玉手执短剑,面露惊恐地瑟缩在墙角,而原该倒下的昏君正举剑朝她刺去——
“住手!”
傅香浓不及多想便拿起几上花瓶掷去,却激怒对方,昏君将目标转向她,剑锋已快一步直逼她咽喉而来——
“锵!”
傅香浓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但一颗石子忽然飞来,将剑锋打歪,下一瞬,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巨大黑影,将她与昏君隔开。
这背影……
她鼻一酸,心狠狠地揪着。如此奋不顾身冲进来保护她的人,还会是谁?
还以为丈夫找上门来,被自己当成一般寻欢客对待,终究会因她的粗鄙言行而死心,如今看来他不过是改明为暗,一直守在她身边保护着,而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,结果还是将他拖下水……
“不管你是谁,想杀我妻子就留不得!”
南天齐原本打定主意,按兵不动待她露出破绽,顺便护她安全,没想到今日因为有事耽搁了下,竟然遇上如此场面,让他管不了究竟发生何事,招招直取对方要害。
不管你是谁……
这句话让傅香浓心头一震。
不对!他在朝多年、面圣数次,怎么可能认不出皇上?
可是……如玉明明说她曾见过皇上,他化作灰也认得,今晚她也以暗号向自己确认无误……
糟了!难道如玉骗了她?
“小心——”
凝神思索的她一发现错漏之处,立刻急着想警告丈夫,可就在这刹那间,南天齐手中长剑刺死了假皇上,如玉手中的短剑也刺进了他背后。
“不!”
眼前的一幕让傅香浓撕心裂肺、几欲昏厥,她举起匕首朝如玉一阵乱刺,却见如玉盈盈浅笑,身影宛如鬼魅飘忽,连衣袖都触不到。
“香浓,别靠近她!”
南天齐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,好不容易才捉住神智狂乱的她,将她紧紧护在胸前。
他一眼看出,眼前女子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,只要对方有意,方才即可一剑取了他性命。
但是她却像猫逗老鼠,伤人却不杀人,从容笑看他的警戒和香浓的疯狂,让人更加捉摸不定她的意图,忌惮她下一步将如何?
“为什么?!”傅香浓恨恨瞪视她。“我真心把你当成姊妹,相信你所说的一切,结果你竟如此回报我?”
“呵,可惜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和你当姊妹,因为——”
如玉拔下碧玉搔头,任由髻松发泻,如乌瀑半掩去她诱人容颜,唇一勾,绽开一抹魅煞人的神秘微笑。
“我,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。”
闻言,不只傅香浓,连南天齐都当场傻眼。
谁会相信,眼前这位名满京师,让无数王孙贵胄拜倒在石榴裙下,天姿国色的青楼艳妓,竟然是由男子假扮!
没等他们从惊愕中回神,如玉又续道:“何况,真当我是姊妹,就不该有所隐瞒,可你有个儿子这件事你却始终对我保密,不是吗?”
如玉黛眉微挑,笑意始终不减,可听闻此事的傅香浓霎时面如死灰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翔儿?!你该不会把翔儿——”
“放心,我的目标不在你们母子,而是你身后的男人。”
如玉没看他们夫妻,坐回桌前,怡然自得地为自己斟酒轻酌。
“南天齐,我受的命令是赶尽杀绝。不过,你妻子的勇气与胆识令人佩服,而她未死之事我也尚未向上呈报,所以只要你选择束手就擒,留下项上人头让我带回复命,我可以网开一面,永远当她是‘香嬷嬷’,如何?”
“我怎知你不会出尔反尔?”
如玉抬头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。“引你现身,确认身分无误后,她已无用处,我若有心取其性命,她早在我手下死了千百遍。”
明白他说的是实情,南天齐又衡量自己的伤势说不重亦不轻,就算拚死也没有十足把握让妻子安全逃离,倘若她再有任何差错,他死也无法原谅自己!
再说,孩子年纪尚小,不能没有母亲照顾……
第6章(2)
是啊,他当爹了。
当年出征前他信口取了一男、一女两个名字,半开玩笑地告诉妻子,倘若有孕,他又赶不及回来为孩子命名,那么男孩就唤作南恒翔……翔儿,那是他的儿子啊!
也罢、也罢,临死前能知道香浓为他生了个儿子,南家后继有人,老天也算恩待他一回了。
“好!”他认了。“只要让她平安离开,我的命就——香浓!”
他才一不留神,妻子竟然挣脱他的怀抱,举起匕首往自己心窝刺下,但如玉快一步打掉香浓手中的匕首。
“你以为你一死就不会拖累他,能为他寻个活路?”如玉冷哼一声,将她推回南天齐身边。
“这么说吧,我的武功原本就在南天齐之上,如今他受了伤,更非我对手,他的死活操之在我,而不是你,明白吗?”
傅香浓不信,回头以眼神向丈夫探询,南天齐只能微颔首,让她明白这残酷的事实。
“你要杀他,除非先杀了我。”她无所惧地立于丈夫身前,笑得凄楚。“是我太傻,才会引狼入室,害他陷入你设的网,翔儿有比我更聪慧百倍的好人在照顾,我很放心,如果你不能放了他,那我也愿意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,来生再续夫妻缘!”
“夫妻缘……你终归还是认了我。”有妻如此,南天齐已觉此生无憾。“香浓,听我的,翔儿还需要你照顾,别枉送性命,你放心,九泉之下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,不会一个人先过奈何桥——”
南天齐将她护于身后,望向如玉。“若我没猜错,阁下应该是奉皇命来取我性命,而明知我非泛泛之辈,还敢独自与我周旋,想来你应该就是皇上身边密探之首——玉阎罗。败在你手下,我也没什么好扼腕了,只希望你言出必行,别伤害我妻——”
“喂,你也太快放弃了吧!”
话语落下的同时,左永璇由大敞的东窗飞入,一剑刺向如玉,但如玉似乎早已察觉有异,转瞬间移形换影,让他扑了空。
“啧,果然厉害!”刚赶至的左永璇护于南天齐面前,赞许地望着闪过突袭的如玉。“想不到令人闻之色变的‘玉阎罗’,竟然是位武功超绝的倾国美人——”
“他是男的。”南天齐乘隙自行封住几处穴脉,免得因血流过多至死。
“男的?”左永璇瞠目结舌,却又立即一脸欣喜。“好,是男人最好!那就不怕坏了我不伤女人的规矩,可以放手一搏了!夜羽,护着他们离开;无瑕,传令下去,要弟兄们把凝香楼层层包围起来,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!”
语毕,左永璇的两名贴身护卫立刻依令行事,黑夜羽带着南天齐夫妻离开,白无瑕领着手下护主。
奇怪的是如玉不曾出手阻止,反而坐上绣床,看戏似地望着涌进房里的人群。
“看这阵仗,世子难不成想与我为敌?”
如玉柳眉轻扬,抿唇淡笑,眸中看不出任何敌意,可左永璇面对他谈笑自若、宛如睥睨天下之姿,心生警戒,不敢小觑。
“我是不想,可惜你伤了我兄弟,咱们也只能做敌人了!”左永璇担心他另有伏兵,也不多废话,主动采取攻势。
“敌人?这倒有趣。”
如玉举剑相迎,比夜色还幽暗莫测的瞳眸闪动精光,像在盘算些什么。
“是我想太多,还是你一直没使出全力拚搏?”左永璇招招直逼要害,他却一味闪避,怎么想都奇怪。“喂,我可没打算对你手下留情,你想活命最好使出全力。”
“想要我的命?好啊,你不妨一试。”
如玉身影一闪便来到南墙,挡在窗前的王府卫士根本不是他对手,连个衣角都没碰到,便让他纵身跃下窗口。左永璇一见也立刻跟上,这才发现对方轻功了得,围在凝香楼的其它侍卫根本拦不住,除了白无瑕,没人能随他一同紧追敌人,全被甩在后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