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跑!”既然对方可能是玉阎罗,说什么他也得砍下这昏君的羽翼。
哼,一开始他就没小觑对方实力,他的“准备”可不止如此。
“无瑕,时候到了。”
“是。”
白无瑕从怀中取出一粒黑丸掷地,霎时,一股彩光冲天,不一会儿,五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由四面八方齐聚而来,将如玉团团围住,展开一番死斗。
“来福~~”
左永璇右脚一拐,差点没从屋檐上滑落。
这、这名字是他假装失忆赖在相思身边时,她义子以刚死的爱犬名字硬套在他身上,这件糗事京里不可能有人知道,除非是——
左永璇瞧见地上正仰头望他的女子,果然是相思的好姊妹安七巧。
难道是相思出了事?他心头倏地一紧,才要跃下屋檐,没想到如玉竟冲破五人阵,接着,一把横剑便落在安七巧玉颈上。
“别伤她!”
左永璇急喊。相思一向视七巧如亲姊妹,她若有个万一,相思肯定伤心欲绝。
“那就叫他们全退下。”如玉环顾包围自己的蒙面人和白无瑕。“我无意和你们纠缠,只要我安全离开后,自会放了这位姑娘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?”左永璇压根儿不信。
“别管我!”安七巧完全不理会架在她脖上的长剑,急急告诉他:“世子,相思被设陷入狱,再过六日便要斩首示众,时间紧迫,你再不立刻出发,就怕到时只能为她收尸了!”
一瞬间,架在安七巧脖上的长剑微乎其微地颤了颤,也没人看见身为人质的她,悄悄握住如玉的左手,拉着他的手碰触自己身后的腰带,让如玉发现夹挂在那儿的一管筒子。
“小心!”
如玉突然朝左永璇掷出一物,所有人立刻飞身护主,没想到筒子落地,没射出任何暗器,只不断冒出大量浓烟,呛得众人猛咳不止。
待烟雾散去,如玉和安七巧也已无影无踪。
“世子,人不见了!”
“可恶!”左永璇万分气恼。“你们五人寻线追踪,无论如何都得救回那位安姑娘。”
“是。”蒙面人领命后立刻四散追缉。
白无瑕另有疑问。“世子,方才那位姑娘口中的“相思”——”
“没错,就是我即将娶进门的世子妃。”
想起心上人竟然成了死囚,左永璇眼中燃起熊熊怒火,恨不得立刻将设陷害她之人碎尸万段!
“我先回府准备,你去通知夜羽,把天齐安置好,立刻追上我们。”
“是。”
白无瑕领命离去,左永璇也不敢耽搁,立刻奔回王府备马救人。
第7章(1)
一晃眼,南天齐已经在京城近郊的农舍里休养了七天。
“齐爷,王老爹说您有事找我?”
因为伤口太深,尚未完全愈合的他,坐在床上没好气地瞪着眼前对他毕恭毕敬的女人,真想破口大骂!
但他还是忍着,谁教这装疯卖傻的女子不是别人,偏就是他的心头肉。
“是,我要是不三催四请,你大概根本不打算踏进这房里一步吧?”
他笑得咬牙切齿,心酸欲泣。
听说,他因为失血过多,昏迷了三天三夜,这期间香浓衣不解带,日夜守在床侧,为他擦身、为他换药、一口口哺喂药汤,完全不假手他人。
他也记得,当自己从昏睡中苏醒的第一眼,见到的便是她喜极而泣,却又黯然憔悴的疲惫容颜。
可是那一刻,她在他眼里胜过任何天仙绝色,那又喜又悲的泪颜深深撼动他,让他紧紧握住她又纤瘦几分的柔荑,再也不愿放手。
他想告诉她,那句愿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,让他说什么也不敢死去,舍不得她这辈子为他吃尽苦,末了还落得殉情而亡的下场。
他想活着宠她、疼她,一辈子将她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,再也不让她吃苦受罪,可是心里满满的浓情密意还来不及说出口,他又不济事地昏睡过去。
谁知道等他再度苏醒,身旁却换了个老嬷嬷伺候,香浓再也没踏进房里半步,他请人去唤“妻子”过来,她又否认是他的妻,还告诉别人他是个忆妻成狂的可怜人,她先前因怜悯才贴身照顾,如今他已无性命之忧,为免他“疯病”加重,她还是别与他太亲近的好,就这么对他不闻不问。
好、很好,她若当他是疯汉,那他就疯个彻底!
他没见到她就不喝药、不换药,连饭都不吃,也不肯让任何人近身,这不就把她逼来了?
瞅了眼他那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,傅香浓顿时头皮发麻。
唉,她早猜到他会气炸,可是事到如今,她哪还有颜面和他相认?
为了报仇,她忍辱负重委身青楼,结果竟因为自己一时失察、枉信小人,让弑君之计功败垂成,还牵连了他,害他差点赔上一条命,她怎么原谅自己,又如何面对他?
“齐爷——”
“很好,你若是想把我气死,就继续那么叫,墓碑也那么刻吧!”
“你——”
傅香浓讨厌听他那么诅咒自己,也明白他是存心让她难受,非逼她妥协不可。
“那,要喊什么?”唉,反正只是个称谓,他开心就好。
“喊我‘天齐’或夫君。”
“天齐。”她可不会傻到喊后者。“王大娘说你非得见我一面才肯吃饭、喝药,请你以后别再那么做,增添大家的困扰,毕竟他们全是受你朋友之托照顾你——”
“你要杀他,除非先杀了我。如果你不能放了他,那我也愿意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,来生再续夫妻缘。”
南天齐重述她说过的话,目光炯炯打量她的神情。
“在你当我的面说出这些之后,还来装不相识,不嫌太矫情了吗?还是你以为我受了伤,就连脑袋也废了?认为我会忘了?见到我被如玉刺伤时,心痛欲绝、要和他一拚生死?忘了你宁可和我死成双也不独逃的痴语?香浓,难道你真以为不过添了一道刀疤,我就认不出自己的妻子?”
“事实是,你真的认不清。”她狠下心否认到底。“当时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你挺身相护,我一时感动。我真是凝香楼的香嬷嬷,不是你的妻子。”
“玉阎罗也不是泛泛之辈,如果你不是香浓,他为何会潜伏凝香楼待我上当?”
“天晓得,或许他也把我误认成你妻子了。”
“那你为何意图弑君?”
“因为昏君杀了我亲人。”
“好,那你原本家住何方、有何亲人、又为何事被皇上诛杀?你仔细想清楚再说,待我伤愈,立刻派人去详查是否真有其人其事。”
“我——”
可恶,这教她如何编谎?
傅香浓懊恼抿唇。她向来知道丈夫思虑有多清晰,“漠北霸主”的人脉肯定也十分广阔,何况她认得那夜救他之人,是连皇上都忌惮三分的定远王世子左永璇,倘若他俩连手调查她急就章编的人事物,只怕不出三日就被戳破。
“怎么,说不出了?”他剑眉轻挑。“让我来替你说吧!昏君下令将永康王抄家灭门,死的是你公公和奶奶,还有一位做了你替身的女子——”
“不是,我不认识什么永康王!”她急促地打断他推论。“总之,我的身分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说。”
南天齐紧握拳头,觉得自己不疯,都快被她的执拗脾气给逼疯!
“好,你爱当香嬷嬷就当你的香嬷嬷。”
傅香浓以为他终于死心,一时间,失落、难过、放心……总总复杂心绪齐上心头。
“顶多我用大红花轿再一次迎你进我南家门,香儿、香浓、香什么都好,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、我的人!”
他目光灼灼注视她,说得霸气,眼神更像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吞入腹、融入骨血,任谁都无法再让两人分离。
“不,我——”
“如你所说,生同生、死同死,这刻骨相思我再也熬不住,到死我都不会再将你放开——不,死也不放!我认定你、要定你了!”
傅香浓怔怔望着他豁出去似地狂吼,启了唇,却吐不出半字。
她忘了自己究竟想说什么,彷佛他的悲痛过给了她,让她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扭拧,再也说不出任何伤人话语。
那双将她紧锁不放的墨瞳似火,她觉得自己快融了,融在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浓烈爱意,融在他生死永不分的痴情,身像着了火,烫了她的身,也烧得她坚定心意开始消融……
不行,她撑不住了!
“香浓!”
她掩住耳,不听不看,夺门而逃。
“啊!”
她一时不注意,跌了一跤,跌在烂泥上,藕色衣裳染上一大片污渍,彷佛寄身青楼的自己,再如何洁身自爱,不曾与男人有过苟且,终归是曾执壶卖笑,早已有损闺誉、有亏妇道,还有何颜面与丈夫破镜重圆?
何况她的夫君从前是万民景仰的不败将军,如今是称霸漠北的巨富,无论是哪种身分,都不该有个待过青楼的妻子,她不想让他受人嘲笑,她舍不得他被人取笑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