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香浓!”
南天齐一听见家仆通知,立刻出宫沿路找来,没想到远远就瞧见干娘在一旁和人抬杠,任由香浓被众人包围,哭得如梨花带雨,心疼得立刻朝她飞奔而去。
“天齐?”
傅香浓见丈夫一下马便如飞箭穿入人群,急急朝她奔来,还来不及出声问他发生何事,就已被丈夫牢牢抱入怀中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!”南天齐怒目瞠视众人。“为什么要包围我妻子,还让她如此伤心?你们有任何不满全冲着我来,别欺负弱女子!”
“嗳,我说天齐——”
“干娘,您这回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了!”
诸葛娇娇一开口,让南天齐更气恼。
“您要怎么戏弄我都无所谓,就是不该拿香浓开玩笑!趁我不在家硬将她强掳出门,任她受人欺凌却又置之不理,实在太过分了!”
“娘,您怎么又闯祸了!”
紧跟而来的左永璇,也瞧见傅香浓哭成泪人儿的模样,他想护短都心虚。
“你们这两个死小子!把事情弄清楚再骂还不迟。”诸葛娇娇赏他们一人一个白眼。“天齐,你可以再抱紧一点,闷死你老婆好换个新的!”
经她那么一提,南天齐赶紧松开妻子,傅香浓这才得以大口吸气,没被冤枉闷死。
“天齐,你冤枉大家和干娘了。”顺过了气,傅香浓连忙向丈夫解释。“干娘是担心我闷坏,好意带我出来散心,我哭则是因为大家对我和善体贴,我一时过于感动,才泪流不止。”
“真的?”他一脸狐疑。
她点头保证。“真的,是你误会了,我是开心,不是伤心。”
“那就好,我还以为——”他叹口气,为她抹干泪痕。“我一路找来不知道有多担心,总之,你没受伤害就好。”
第10章(2)
“她好,我们可不太好。”
诸葛娇娇双眉斜挑,立于刚刚被他那声怒吼吓得躲到她身后的众人之前,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干儿子。
“你刚刚急冲过来,一副想杀人的表情是怎样?难道我们是豺狼虎豹,会吞了你的小心肝?”
“娘——”
“住嘴!想造反吗?”
原本想当和事佬的左永璇,立刻乖乖闭上嘴巴。
啧,明明就是娘亲没通知一声就把人带走,连他也吓了一跳,这会儿还做贼的喊抓贼,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……
“干娘,对不起,是我太鲁莽,错怪了好人。”南天齐抱拳恭敬一揖。
“这样就算赔罪?”
傅香浓也舍不得丈夫被当众责骂。“干娘,相公有得罪您的地方,香浓在这儿替他赔罪了,请您顾念他是太担心我,才会一时不辨是非,原谅他一次好吗?”
诸葛娇娇来回看了看他们夫妻,不由得笑叹:“夫妻感情好是件好事,但是像你们俩这样,一个为对方着想过了头、一个保护对方过了头,这可不是件好事,明白吗?”
傅香浓和南天齐对望一眼,心中隐约明白些什么,又不是太明白……
“唉,还不懂吗?”
诸葛娇娇白眼一翻,干脆说破。
“香浓,大多数人都能体谅你为了诛奸相、杀昏君,不得已委身青楼一事,天齐也毫不在意,就你自己看不破、爱钻牛角尖,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,只想着少给他丢脸,巴望大家渐渐忘了有你这么个人存在,却没想过天齐为了你的事有多苦恼。
“天齐你也是,宠老婆也不是这么个宠法,她镇日将自己关在房里,你也由着她去,不怕她闷出心病?何况你为了让外人明白香浓的遭遇与苦心,不让人轻视她,还不怕丢脸地去茶馆、酒楼客串说书的,不厌其烦地将你们夫妻破镜重圆之前历经的曲折坎坷,一遍又一遍向众人解说——”
“你真的那么做?!”
傅香浓忍不住打断诸葛娇娇的叨絮,泪又盈眶,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私下所做之事路人皆知,原来全是丈夫在外头拉下身段向众人解说一切,才让她一路行来不曾受到任何鄙视。
“天齐,你真傻!你堂堂一个王爷、开国大将军,怎么能为了我委屈自己去做那种事,你——”
“为什么不能?”南天齐握住她柔荑,深情低语:“只要是为你好,我什么事都敢做,也愿意去做。”
“是,厚着脸皮强逼所有京城百姓听你们夫妻俩的情深义重、恩爱缠绵,你的确很敢,就是不敢硬拉你老婆走出王府。”
诸葛娇娇凉凉揶揄,说得南天齐面红耳赤,站在她身后看好戏的人们更是一个个笑开。
“你看吧!要不是有我这个冰雪聪明的干娘,帮你把人拉出来,让香浓明白大家的好意,恐怕她这辈子都会缩在壳里当乌龟,你这孩子还狗咬吕洞宾、不识好人心——”
“唉呀,娘,我差点忘了!”左永璇突然大嚷,打断她的自吹自擂。“不晓得是谁寄了喜帖给芊惠姨,她不只要来参加婚宴,还提前来了。”
“什么?!”诸葛娇娇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。“你没骗我?”
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,可是一听见当年情敌到访,诸葛娇娇依然像个十七、八岁的小姑娘,立刻打翻醋坛子。
“是真的,方才我临出门前,正好看见爹带她去后院赏花,还答应让她住客房——”
“他竟敢让那狐狸精住下?!”诸葛娇娇眸中散发熊熊妒火。“好,我这就回去把客房全拆——不,拆了以后怎么招待我那些远道而来的兄弟们——全给我站住!”
熟知她个性,猜到“祸事”即将发生的街坊邻居,开始悄悄散的散、逃的逃,却还是被她吼一声便乖乖站住,认命地转过身来。
“你、你、——”她伸指往周遭点了几个人。“你们几个都跟我回王府作客,在那个狐狸精打道回府之前给我霸住客房,一间都不许空下!”
“不会吧~~”被点到的人不由得齐声哀嚎。
“叫什么叫,当年我为了对你们尽兄弟之义,可是好几次公然挑衅那个昏君,还差点被宰掉,要你们做点小事还好意思在那儿鬼叫!要知道,兄弟有难却置身事外可是天地不容,你们全都乖乖给我两肋插刀……”
就在诸葛娇娇将心思全放在对付老情敌,慷慨“教导”众人兄弟之义时,南天齐已在左永璇的暗示下,悄悄带着妻子上马,远离哀鸿遍野的京城大道。
“干娘好威风啊!”傅香浓对她真的有点崇拜了。“看得出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她,才会和她像自家人一般笑闹。”
南天齐也点头认同。“她的确深受百姓喜爱,所以大家才昵称她为皇城的地下大统领。话说回来,你不也是慑于她的气势,才会胡里胡涂拜了干娘,还被强拉出门,坐上她那顶令人退避三舍的大花轿?”
“好像真是那样。”想起那顶花俏轿子,傅香浓忍不住掩唇一笑。“其实我一开始也误会干娘,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招惹了她,才被她强拉上轿,游街示众。”
他苦笑。“我虽然明知干娘对不会有恶意,可是一听说被她强行带走,也急得五内俱焚,因为我从永璇那儿听说过太多干娘自作聪明惹的祸事,就怕因此遭殃。”
“但这次她是真聪明,多亏她,我才能破茧而出。”傅香浓抬头望他,嫣然浅笑。“对不起,因为我的固执和任性,让你伤神了,我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他温柔回应。“我不怕伤神伤心,只怕为我苦了自己。”
“苦的是你吧?”傅香浓想起方才干娘说的事,对丈夫又愧疚又不舍。“我真的没想到,为了不让我受人耻笑,你竟然跑去‘说书’,亲自面对众人的质疑,我不想让你丢脸,结果反而害你更丢脸。”
“不丢脸,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我南天齐娶了个至情至性、有情有义的奇女子,要不是你使计让冯步勤翁婿俩互相残杀,不晓得还有多少人会受他们残害,大家都羡慕我的福气,说是有其夫必有其妻,我南天齐的妻子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,我可有面子了!”
傅香浓笑瞅他一眼。“也不晓得是不是你说来哄我的?”
“你不是已经亲眼所见?”他提醒她。“方才你还因为感动众人对你的善意,哭得不能自已,不是吗?”
“嗯。”
她点点头,放心倚入丈夫怀中,这些日子以来压在胸口上的大石,彷佛一下子烟消云散,让她顷刻间身轻如燕,开心得想飞。
“只是……”低头望着安心依着自己的妻子,南天齐仍有些担忧。“这世上有好人、坏人,更有懂理与不懂理之人,日后你或许还是会遇上一、两个爱道人是非的——”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傅香浓笑得释然。“到时,我或许难免有些伤心,可是我会想起今日、想起你为我做的努力,就像你说的,有其夫必有其妻,我丈夫是百折不挠的勇士,做为他的妻子,当然不能轻易被击倒,我会勇敢面对,不会再缩回壳里当乌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