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障月。」她轻喊他的名,柔软的声音里,有着依恋。
冻僵的小人想站起来,却因为蹲得太久双脚麻痹,狼狈地扑跌在融化的雪堆里。
他伸手,把她拉起。
「进去再说。」他淡声道。
冷淡的眼色没变,拉起她后,他立刻放手。织云跟着进屋,她的手掌心,还残留他大掌的余温。壁炉里的余火已烬,屋里很冷,一点都不暖,他很快地堆柴、生火点燃,不一会儿,小屋渐渐回暖。他站在炉边,没有回头看她。
「障月。」她轻声唤他。
「来做什么?」他沉声问。
「我,」她的心悬着。「我很想见你。」苦涩地开口。
「我跟妳说过,不要再来。」他徐淡的声调,冷静又自制。
「我知道,可我,」她颤声说:「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。」
他站在壁炉前凝视她,背对着炉子里的火,他的脸孔隐藏在阴影里,她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。
过了半晌,他走向她。
直到他走近她面前,她终于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。
他凝视她,黝黑的眼,像在压抑什么,含藏着复杂的合影,又像一只猛兽,偶尔迸出炽热的光芒。
「障月。」她柔润的眸凝着水光,困难地、颤软地呼唤他的名字。
他忽然伸手攫住她。
「障—— 」织云娇喘一声。他名字来不及喊出,他把她拉到墙边,将她按在墙上,突然攫住她的小嘴,狂野地舔吮她的唇,贪婪地啜吸她小嘴里香甜的津液……
织云喘不过气,那异常的晕眩感又袭击她,瞬间天旋地转,屋内昏黑起来……
星眸半阖,火光中,她瞥见他眸中颜色,不是深沉的幽黑,而是诡丽的暗紫。
她阖眼,晕眩地软倒——
他接住她的身子。
火热的唇未停下,趁势转移到她白嫩的颈上、贝耳后,舔吮她娇嫩如玉的每一寸肌肤……
「障月。」她嘤咛,浅促地啜泣。
他持住她的发,吮至她雪腻的颈背,埋入她醉人的颈窝,深嗅处子的幽香,贪婪地吸啜她柔腻的玉洁冰肌,火一样灼热的唇,一路熨烫到她的襟口边……
织云的喘息越来越浅促。
当他的脸埋入衣襟内吸啜她时,她的喘息骤然变得深短且急促——
呼吓—— 呼吓—— 她用尽力气,喘息,喘息,再喘息。
可却没用,一点用也没用。
她越抵抗,病魔就越无情地焰紧她的脖子,刨走她胸口所有的生气。
发现她不对劲,他放开她。「妳有哮喘病?」他问,虎躯僵凝,激情的眼色被极度的深沉取代。
「我、我刚才已经喝药了,我会好……我没事……」
她脸孔惨白,小脸布满冷汗,温柔的眸异常地凝大。
可她犹笑着,笑着安慰他。
打颤的小手,孱弱的生命,紧紧抓握住一旁他强壮的手臂。
他凝视她,那瞬间,凝肃的表情,掠过重重她看不懂的阴霾。
她眨着眼。
感觉火影在晃动,她在继续喘息……
呼吓——
呼吓——
呼吓—— 屋内好像变暗了?他为何变成两个影子?
「障月……」她的手突然握紧又松开……之后,她便失去了意识。
她死了吗?这里是鬼域吗?织云慢慢睁开眼睛,看到小屋上草扎的顶棚。她轻轻叹息,知道自己已经没事。她的大氅还在她身上,她正和衣躺在他简陋的床板上,慢慢侧首,她看到站在壁炉前的障月。
他就站在那里,沉眼凝望壁炉里的焰火,半天没有动静,火光柔化他英俊的脸孔,将他刚毅的线条,映照得温柔动人。
她着迷地看着他。
多想就这样看着他。
一辈子。
他已发现她的凝视,很快地回头,深沉的眼锁住她柔润的眸子。「妳醒了?」他平抑的声调低沉、冷静。
「嗯。」她听见自己轻哼,那声音孱弱、柔软而且低浅。他站在火堆前,杵立片刻,然后才走过来。
「觉得如何?好些了吗?」他问。
看到他温柔的眼神,她揪紧的心终于落下。
「我没事了。」她轻声答。
他在床边坐下,沉定的眸凝视她。「妳没提过,妳身上有病。」
「这没什么,」她浅浅地微笑,眸子落下,柔声撒着善意的谎言。「我吃着药,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,刚才突然发病,只是意外而已。」
「妳吃什么药?如何控制病情?」他问。
她迟疑一下才答:「大夫开的药方子,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药。」
他凝眸看她。
「只是小病而已,之前跟你一起骑马,还到山上看云海,不都没事吗?」她安抚他,也安慰自己。
障月没说话。他凝视她,像在深思什么,又像在决定什么。
织云慢慢坐起来,娇弱的她,仅仅想坐起来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。他只是看着她,没有出手帮忙,淡冷的神色,沉定地凝视她娇弱的身子与嫣红的小脸。
「妳父亲,将妳许给辨恶城二公子斩离,是吗?」他忽然开口问。
织云微微僵住,她靠在床头的土墙上,垂下柔润的眸子。「对。」轻声回答。
「妳同意?」
他的问法,让她的心又沉重起来。「这是爹爹的意思,我不能拒绝,也没有同意。」她柔美的睫毛轻轻颤动。
「那我换个方式问,」他逼问她的答案。「妳会嫁他?」
织云抬起眸子凝住他。「这是我的命运。」她这么回答。
「妳认命?」他的声调与目光一样沉冷。「既然认命,又何必再来找我?」
这话把她困住,她的心又突然酸起来。「你应该听过,关于织云城的传说,」
温柔的眸子噙着水雾,她对他低诉:「我是织云女,必须守护织云城,这一生注定离不开织云城,而我的丈夫,他必须愿意入赘,还必须是能保护织云城的—— 」
「英雄,是吗?」他接过她未完的话。
她凝眸看他。
他撇嘴笑。「斩离是将军,又是一个愿意入赘的英雄,所以,他是最有资格做妳丈夫的男人,对吗?」他的笑容很冷。她无法回答,因为她没有勇气拒绝父亲。
「跟我走,我带妳离开织云城。」他忽然说。
她怔然,抬起苍白的小脸凝视他。
他已经开口要求她,只要她点头,就能成为可能……
但是她终究没有点头。
因为她没有办法想象,自己要如何离开织云城、离开她的爹爹、离开她善良的子民。
「妳曾说过想离开织云城,上山下海,到四国游赏,」他握紧她的小手,专注的眼沉定地锁住她的眸。「让我带妳离开织云城,离开这座囚牢,跟我一起出城,过不一样的人生。」
囚牢?
织云的心乱了。
她抬眸凝望他,他的眼色淡定却肃穆,她知道,他是认真的。
「不,我不能这么做。」良久,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。「我不能抛下爹爹与织云城,就这样一走了之!」她惊恐地说。
他凝视她。「妳考虑清楚了?」沉声问。
织云搜寻着他的眼,他冷淡的眼色让她心慌。
不,她没有考虑清楚,因为她根本不能考虑!
等待许久未听见她回答,他突然站起来,离开床边。
织云想出声唤住他,但她没有……
她什么都不能做!
她是胆小又没有勇气的女子,她不愿做这样的自己,却身不由己。
「妳走吧!」他说,声调冷漠。
第8章(2)
她木着脸,看到他走回壁炉前,扔进一根柴火。
柴堆发出沉重的「匡唧」声,震醒了她封闭的意识与知觉。
终于,她掀开被子,伸出双脚触及冰凉的地面。
她慢慢下床,慢慢穿鞋,慢慢站起来……
一切是那么的慢,一切是那么的清醒,一切又是那么的刺痛。
她失去知觉,身子变成轻飘飘的一团云,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双足触地时的踏实感,直至走到薄板隔成的木门边。
「原谅我。」她颤声低语。破碎的呢喃,轻飘淡薄的,就像即将要化开消失的幽魂一样。他凝立在火堆前,凝视着焰火,对她的抱歉,彷佛听而不闻,毫不关心,火光合化了他半边英俊的脸孔,现在,火焰让他成了最冷酷最不能亲近的男人。
织云冰凉的小手搭在门上,她等了很久,也许,有一辈子那么久,却始终等不到他的回答。
于是,她只好慢慢将门板拉开。
于是,她只好走出门外。
于是,她再也不能回头……
泪水又掉了。
刚才,她做了选择吗?
她真的做过选择吗?
不,她没有。
就像遇见他一样,一切一切,都是命运,都是注定。
她从来就没有选择。
织云开始怀念母亲。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,就能倾听她的心事。
「织云姐,您很久没有泡泉了。」午后,小雀到小姐屋里,特地这么说。前两日她天亮时进房,刚巧碰见小姐回屋,她心里明白,小姐那夜去了哪里,可她也只能当做没事一般,不敢多问一句话。
从那日起,小姐就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,多半是她问,小姐一字两字的答。小雀实在很担心,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只能在心里祈求着,希望她的小姐能尽早回复原来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