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被人利用?”她狐疑地看他半晌,“莫非,你是说楚长烟?”
此时,两人已经上了马车,曹尚真看着面前垂下的车帘,淡淡道:“那人绝不简单。”
大约过了十天,丘夜溪例行去兵部巡视,刚进兵部大门就看到一道熟悉身影,她楞了楞,脱口叫道:“楚大人?”
那人笑着走过来,“丘大人,别来无恙?”
看他已经换成侍郎的官衣,她笑问:“来京城几天了?我还是第一次见你。”
“昨天到的。先去面见陛下谢恩,本来要去拜见丞相和尚书大人的,但是陛下催我先到兵部熟悉情况,就拖了一日,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见到大人了。”他打量着她,微笑说:“听说大人有喜了?我还没有备好贺礼― ”
“那些东西还是免了吧。”她受不了的摆摆手,“官场是个染缸,你在月兰锁那边本来还是一股清流,到了这边不要先急着学那样污秽的东西。”
楚长烟的眸光闪烁,似笑非笑,“多谢大人还把我当作清流。官场之上……总有些事会让人身不由己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”
“身不由己是借口。千百年来难道就没有清官吗?他们为何没有身不由己?”
丘夜溪撇撇嘴,“只是要做清官当然很难,要忍得了清贫之外,还要忍得住官场的寂寞。”她又笑了笑,“不过楚大人不必担心这个,以楚大人的能力,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人上人,到时候就是别人巴结你了。”
他苦笑道:“丘大人这是拿我打趣了。我年纪轻,资历低,一没后台,二没背景,要做到大人您说的那个位置可不容易。不过下官也没有多少野心,如今这个侍郎之位能保住就好了,若想日后有再大的富贵,就要仰仗丞相大人相助。”
“你别多心,我所说你的日后与尚真无关。”她歪着头,难得笑得暧昧,“难道楚大人以为这次调你入京是尚真的意思?”
楚长烟看着她的笑容良久,才反问:“难道不是吗?”
“陛下叫你进宫,什么都没有和你说?”
“没有,陛下只是要我脚踏实地做人,不要结党营私,别的就没说什么。”丘夜溪还未再说话,忽然门口就有士兵禀报说梦娇公主到了,要见楚长烟。
“你命中的贵人来了。”她又笑了起来,“我先走了,你们慢聊。”
“大人留步!”楚长烟不知为何有点急躁,伸手一拉,正好拉住她的手臂,她不解地看向他,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逾矩了,忙松开手,小声说:“下官和这个公主大人不熟,她说话又……总是出人意表,下官怕说错话,得罪了公主,尚书大人能不能多留一阵,帮我斡旋一下?”
“若说天下人都会得罪梦娇公主,我信,只除了一人,就是楚大人您。”她转头笑看向甫进门的梦娇,“梦娇公主最近果然是对朝政感兴趣了,居然会到兵部,以前您不是说兵部最没意思吗?”
梦娇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丘夜溪,楞了楞之后先是有点尴尬,然后又笑着跑过来,“嫂子,你怎么也来了?我还以为尚真哥哥不许你出门呢。”
“我领的可是你父皇的俸禄,他说不出门,我就不出门了吗?”她一笑,“你和楚大人慢慢聊,我出来的时间也长了,正要回去。楚大人刚到京城,这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,你不妨和他介绍介绍,只是别让他像你那个尚真哥哥一样,学一大堆不三不四的东西最好。”
“尚真哥哥……”梦娇忽然拉着她到一边,小声说:“尚真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
“早就不气了。他敢和你真生气吗?”拍拍她的脸颊,她好声安抚,“只是陛下顺他意思顺惯了,偶尔逆他一次,他不习惯罢了。这样也好,总要让他认清谁是君,谁是臣吧。”
“话倒也不是这么说。”梦娇皱皱眉,“其实我真的一点和他作对的意思都没有,谁知道是不是父皇又给了他什么气受?”
“别想这些了,去办你的正事要紧。”丘夜溪反手推了她一把,将毫无防备的她差点推进楚长烟怀里。
梦娇脸红心跳地站在他面前,抬头看他一眼,才支吾着说:“怎么到了京城,入了宫,也不和我打声招呼?还要我特意来看你?”
“公主是后宫宫眷,微臣是外臣,没有公主的钧旨,微臣怎么敢贸然冒犯?”
“就会和我胡扯!你明知道我等你等得多着急……”她悴了他一下,长长的睫毛不停眨动,最初的那点羞涩过去之后,她又得意地笑了,“在月兰的时候我和你保证过,一定会把你调入京中,你看我没有食言吧?”
“多谢公主厚爱,只是微臣实在无以为报。”
“谁要你的报答?”她再瞥他一眼,轻声说:“我要的……只是你这个人。”
楚长烟的黑眸闪烁,直至眼角余光再也看不到丘夜溪的身影,才轻轻喟叹了一下,低声道:“微臣之命已经在月兰的时候许给公主殿下了,难道公主忘了?”
他悄悄握住梦娇的手,梦娇全身抖了抖,但没有挣脱,笑靥反而如花般灿烂盛放。
第8章
曹尚真这一日回府没有在寝室中看到妻子丘夜溪,便问婢女们,“少夫人去哪儿了?”
一个婢女捂着嘴偷笑,“夫人去了厨房。”
“去厨房?”他不解地挑眉。夜溪向来对吃喝不怎么看重,再精美的食物她都不会多看一眼,家中的事务也向来疏懒,怎么会跑到厨房去?
因为好奇,他也去了厨房。
只见厨房里除了她,只有一个厨娘在那里帮忙,那个厨娘一眼看到他,刚要叫喊,曹尚真便竖起食指在唇边,示意对方噤声,然后悄悄靠向背对自己的妻子,想探个究竟。
原来丘夜溪正在和一团面粉较劲,她认真地揉着面团,并将旁边备好的一盆豆沙馅包进去。因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,她又想将豆沙馅儿包多一些进去,结果一直不得要领,包来包去,能成功的却没有几个。曹尚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,她这才发现一直藏在她身后的男人。
“什么时候来的?故意不出声,想吓唬人吗?”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。
“怎么想忙这些事情?”他靠过来,贴站在她身后,那个厨娘早已识时务地退出去了,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“只是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。原以为挺简单的,没想到会这么难!”她沮丧地将又一个失败的作品丢下。
他从身后环过手臂,重新捡起那个难看得皮馅不分的面团,笑问:“你是不是想做那个老婆饼?”
她不语,只是盯着面团,紧抿唇。
他一笑,也抓过一面团,“你是第一次做这件事,做不好也没什么奇怪的。”
“你会?”她讶异地看着他居然挽起袖子,像要大干一场似的。
“不会。”他在她面前很坦白,“但是可以试试看,凡事都有第一次嘛。”说完,便开始和她一起研究起如何揉面团,如何包馅儿。
丘夜溪也从最初的挫败感中迅速恢复,和他一起慢慢的,兴致勃勃地动手做起老婆饼。
“不行不行,你的馅包得太大,你知道老婆饼多少钱一个吗?这样包馅要赔本的。”没多久,曹尚真就开始挑她毛病。
她不服气地说:“你这个奸臣,做买卖也必然是奸商!这又不是拿出去卖的,谁会在乎馅多馅少?”
“但是你不记得老婆饼的口感之所以好吃,不是因为豆沙馅多,而是因为皮薄松脆吗?”他也有他的道理,“你该想想怎么把面皮烙得脆薄一些。”
“我问过厨娘,她们说面团里还要放点东西……是什么来着?”她一时间想不起来,皱着眉抱怨,“我现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。”
曹尚真笑着安慰,“皇后娘娘说,怀孕的女人多少会变得有些健忘。”
但丘夜溪还是很不开心,“万一我生完了这个孩子,忘性还是这么大,那该怎么办?”
“只要你别忘了我就好。”他偷亲了她的唇瓣一下,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,顺势还踏了些面粉到她脸上。丘夜溪岂会甘愿被他戏弄,回手也丢了一些面粉到他的脸上,气骂着,“看你还用这张桃花脸去引诱谁?”
“只引诱你。”他按住她的手,热络的呼吸与她的交织在一起,引得彼此又是一阵气息紊乱,唇舌上都是濡湿的面粉香。
老婆饼最终还是仰仗厨娘才能帮他们做好,但多少有自己的辛苦在里面,两个人吃饼的时候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,因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。
“今天我去兵部看到楚长烟已经来了,你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?”丘夜溪说起白天的事情,“凑巧梦娇也去兵部找他,看来她是动了真心,你要不要帮忙?”
“你对楚长烟很感兴趣?”曹尚真低着头吃饼,声音有点闷闷的。“我告诉过你那个人不简单,你怎么好像还很赏识他似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