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栈大堂是公开场合,丘夜溪知道他不便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称呼自己的官衔,更不能直呼自己的名字,就快步走下楼,使了个眼色,将他引领到客栈的大门外,低声问:“那批火枪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
“老板还未出手,像是在等买家。”他也压低了声音回答。
“还是早日想办法把枪收缴走才好,留在那里终是个祸患。”看着眼前年轻俊朗的脸,想起梦娇的心事,她忍不住话题一转,问道:“楚大人是否成亲了?”
楚长烟先是微怔,之后才回答,“尚未娶妻。”
“有意中人了吗?”
他一笑,“整日待在军营,能看到的都是男人,哪有遇到意中人的机会?”
点点头,她没有再追问下去。毕竟不能现在就直接问人家是否喜欢梦娇,若他一口拒绝,以后的事情倒不好办了。
望着她深思的样子,楚长烟又笑问:“丘大人莫非是想为我做媒?”
心思一下子被说中了一半,倒叫丘夜溪有点不好意思起来。她努力抿抿唇,抬头看了眼二楼那扇半开半闭的窗子。曹尚真就在那里偷窥他们谈话吧?
“楚大人心中的佳人是怎样的?”她只好不答反问。
楚长烟黑眸幽沉,如墨色般油润,邪邪的笑容和他平日正襟危坐、沉稳干练的样子不大相符。凝视着她,他缓缓说:“若是有缘,我希望能早一步碰到一个如丘大人这样的奇女子。”
此话一出,丘夜溪才忽然发现,他的目光中竟然也有种锐利的东西,和曹尚真颇为相似,好像一下子就能刺中她的心头,让她悚然一惊。
“楚长烟说什么吓人的话了,让你这样心不在焉?”曹尚真倚着床栏,看着妻子默默倒了一杯茶,但是茶水都溢出来了她都没有注意到,幸好茶水是凉的,否则一定会烫到她的手。
丘夜溪看他一眼,“为什么要我去和他说话?”
“打探一下。有些话他未必和我说,却有可能和你说。”
她蹙眉。“为什么?”
“人人都知道你性子耿直,不会有我这么多花花肠子。”他提起自己的恶名还颇为洋洋得意。
丘夜溪无奈的走到他身边,打开衣襟看了眼伤口上包裹的白布,血液没有再外渗,看来已无大碍。曹尚真幽幽地抬头看着她,倏然将她拉倒,然后反身压住。“小心伤口!”她急忙提醒。
他却不管不顾地压住她的身体,只是拚命从她口中汲取芳香的温暖,辗转吸吮着,不肯松开。
丘夜溪有些喘不过气了,他这样强势的表现,和平日里胡闹的样子有些不同。
两年里他只有一次这样霸道蛮横地强占过自己,就是他们的洞房夜。那一次他一边侵入她的身体,一边嘟嘟嚷嚷地说:“夜溪从此就是我的夜溪了,别人再也休想染指你一下。”
那夜他很着急匆忙,两个人又因为都是第一次,所以都没有来得及品味鱼水之欢的乐趣,只是快快地占了彼此的身子,以为这样就再也逃不出对方的手心。
可这一次,他又急什么?
怕碰到他的伤口,所以她由着他折腾,但外面大亮的天色让她有些不适应,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看身后的窗子,想着是不是该把窗子关上。
这样的心不在焉曹尚真感觉到了,停了所有动作,不满地将她的脸扳了回来,“窗外有什么可看的?”
“光天化日的,你不要脸,我还要呢。”她本想象平日那样笑骂他几句,却觉得今天的气氛诡异,因为他一直皱着眉看她,目光一闪一闪的,好像藏着什么话。
“怎么了?”她疑惑地问。
他舔着唇角,那里沾上了她脸上的一点胭脂,“夜溪,你是我的。”
她不解地挑眉。“嗯?”现在他怎么又说这句老话?
“你是我的。”他忽然勾唇一笑,狠狠地撞进她的身体里,在一番狂肆的掠夺后,激情又化为温暖湿润的蠕动,垫伏在彼此的身体之中。
为了他的剑伤,丘夜溪已经一夜没有休息好,白天还要应付那些外面的人,现在更是困倦得眼皮都睁不开了。
看出她脸上的困意和疲惫,曹尚真伸臂将她揽抱在怀里,小心地避开伤口,让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蜷卧。
“夜溪,你知道吗?”他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,慢悠悠地说:“虽然我可以装得很大方,但我的心眼儿其实非常小,小得只能装下你一个。”她打了个哈欠,迷糊地咕哝一声。
“你什么时候大方过了?”去年地方闹干旱,皇帝带头开国库赈灾,还暗示要臣子们都跟着一起捐钱。这家伙表面上积极响应,说要带头捐出一年的俸银,但是鬼都知道那不过千把两银子的俸银,不过是要进曹府时给曹家门房的打点钱而已,他若是抖抖衣缝,掉出来的银子都不只万两以上。
他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,于是深幽地笑了。“你不觉得我对你一直很大方的吗?你要什么我都会双手捧到你面前,我愿意让全天下人都欣赏我这个美丽又能干的娘子,但是,绝不允许别人觊觎。”
“谁会觊觎我?”她含含糊糊地应声,大脑已经开始迟钝,“他们觊觎的都是你的财产和官位而已。”
他吻了吻她的鬓角,轻声笑道:“傻丫头,你就什么都没看出来?没看出来也好,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,还是交给我来办吧。”
“唔唔,交给你办,都给你办……”她已经是半梦半醒,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在将身体再度深埋在那一个温暖坚毅的胸膛中时,还不忘提醒自己不要碰伤了他。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操心、烦心,又― 次次动心。两年了,居然还没有变。
丘夜溪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算计,她隐约觉得自己和曹尚真被人盯上,而曹尚真又好像知道些秘密,却不告诉她。她向来有股韧劲,想要做到的事情,就是千难万险也要做到。
所以第二天她找了个机会溜出客栈,先去买了几块那男人爱吃的老婆饼,才独自一人到了那间卖火枪的小店门前。
门前静悄悄的,她想不出楚长烟会派人藏在哪里监视。周围的其它店铺或民宅里吗?
正想着是不是该绕到哪里去找个好的角度监视一阵子这间店铺,或是再想办法调查,没想到店铺的老板忽然走了出来,像是正好要出门,蓦然与她打了个照面,他楞了楞,然后笑道:“夫人又来了?可是要来看货?”
丘夜溪不好躲避,只好点点头。“嗯,想再看一下。”
“我就说我家的货最是难得,货品上乘。夫人里面请。”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,倘若楚长烟的探子就在附近,应该会把自己进入这间店的消息告诉他吧?
虽然迟疑,丘夜溪还是迈步走了进去。
老板躬着身,将她一路领进后院。
只是推开上次她进入的那问屋门,她便赫然惊呆住!
屋内竟然还坐着两个人,而这两人就是前次在渔村她见到的那两名流寇!她立刻盘算着该怎样脱身。
那流寇一眼看到她却哈哈笑道:“怎么又是这标致的娘儿们?老板,这不会是你媳妇吧?”
“别乱说,我怎么配得上这么尊贵的夫人?”老板笑笑地踱着方步跟了进来,反手将门一关,“你们知道她是谁吗?人家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啊。”
闻言,丘夜溪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。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老板她来自京城,听老板的口气却好似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,她来不及多想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,随身的宝剑短匕都没有带出来,只能一拳打向那老板的面门,企图开门冲出去。没想到那看似平常的老板竟然也是有功夫的人,早做了准备,不但避开那拳,还大喊一声,“留下她!她是官府的人!”
身后那两名流寇反应极快,一人抽出一把腰刀就砍了过来。
丘夜溪沉着应对,抄起旁边一把凳子反丢向身后,砸中一人,但是屋门要向内拉,她的身子不得不倒退一步,就在此时,第二把刀已经砍了下来,她旋身避开,一脚踢在那流寇的手腕上,将他的刀踢飞出去,门开了一条缝,她已如电般掠出。
掠出这间房屋,本已不怕有人再追上来,她相信那些流寇不过是乌合之众,没有多少真功夫,但就在一时大意之间,耳畔传来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,像是有人使了暗器。
她险险翻身避开了其中几枚,却被另一枚打中手臂,这暗器上不知是淬了毒还是麻药,一下子她半边身子就不能动了,再一瞬,连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,只觉恍惚中有个人跳到她的身后,那声音很是悠远沙哑,“把人抬进去!”
那人是流寇的首领吗?若她身陷这些人的手,而且身份还暴露了,只怕……凶多吉少。可最要命的是,如果她已经暴露了,曹尚真也可能会被发现,他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呢,不行,得想办法告诉他,想办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