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对面住着俏冤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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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天边出现第一缕金芒时,他们瘫躺在溪涧边,没力气动了。

  他看着她,心里窜过一丝烦躁。这姑娘恁傻了,陪他挨刀、陪他搏命,她就这么喜欢他?

  他本就讨厌欠人情,尤其是她的,欠了,该怎么还?给钱是侮辱她,难道……

  他不可能以身相许。

  应该把她赶走,省得两人越牵扯,越纠结。但怎么开口?他惯用的冷漠,现在还能用吗?

  袁尚喜没注意到他复杂的眼神,翻个身,爬到溪边,脑袋埋入冰凉的溪水里,冻得颤抖,但飞散的神志却渐渐回来了。

  「袁姑娘,」他想不出劝她走的办法,只好自己走,虽然他已经累到两只脚都没力了。「休息过后,你便回家去,柳某任务在身,先行告辞,今日之恩,来日必偿。」

  只是恩,没有情?用不用分得这样清呢?袁尚喜坐起来,干呕一声,腹内又翻滚起来了,她解开酒葫芦,灌下一大口。

  柳啸月才移动的脚顿住了。她似乎有些不舒服。换作以前,他可以不理她,但现在,他做不到视若无睹。谁能将救命恩人随手丢弃?

  袁尚喜朝他挥挥手。「你有事先走吧,我很累,要再歇一会儿才回沛州。」

  他想走,又不放心,她脸色真的很糟。

  她又喝口酒。这习惯也不知是几时养成的,她腹里常翻滚,在不想吐、又不想示弱时,就喝酒将它压下去。

  一开始,她喝醇绵的果酒,岁月不经年,现在她葫芦里装的是北地最烈的烧刀子。那一口下去,好像一把火,将她衰萎的性命、神志又烧得旺盛起来。

  「你不是有事?怎么还在这里耽搁?」

  他是想走,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。「袁姑娘,你可是身体不适?」

  「我很好啊!只是有些犯酒瘾,等我再喝一会儿,自己会回家,你不必担心。 」

  「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。」

  「我知道,你——嗯……三公子,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?」

  「有人在喊救命。」柳啸月心里的警钟敲响了。

  她看着他,他也将视线栘到她身上,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,没有火花,但留下了浅浅的涟漪。

  「我去看看,你有任务在身,就此告辞。」她没有等他回答,身子就像一阵风似地消失了。

  她没有纠缠他,不是吗?她的感情很潇洒,她的爱,她自己负责,她不需要他的歉疚、愧负、回报,甚至是厌恶的。

  不过眨眼间,密林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,独身的滋味很轻松、很自在。

  终于可以不必再跟她纠缠不清。他转身欲走,可鼻间嗅进淡淡的酒香,是她留下的。

  为什么不是脂粉香、花香,却是酒香?他脑海中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。

  随即,他笑自己,她爱在身上染什么味道是她的事,与他何干?

  不过她一个人去找那呼救之人,会不会有危险?

  念头一起,他的身体再度失控,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
  狂奔不过半盏茶时间,他耳边听到一阵刀剑交击声,心忽然狠狠地揪起。

  「袁姑娘!」柳叶镖已经夹在指问,他身若惊雷,划过半里的距离,落在和她对敌的人群中。

  柳叶镖像闪电一样,一闪即逝,两名大汉手腕中镖,兵器落地。

  柳啸月来到袁尚喜身边。「怎么回事?」

  「土匪抢亲。」她有些神思不属。

  「深山野岭里出现新娘?还有人来抢?」

  「很不可思议吧?」所以她才吃惊。

  他左右察看,翻倒的喜轿,已然身故的轿夫、媒婆,似乎,那不可能成真的事已变成事实。但是……

  「新娘子呢?」

  「被捉走了。他们一票人缠住我,另一票人捉着新娘朝东方去了。」

  倘使不知道就算了,但真遇到不平事,江湖儿女,岂能袖手旁观?

  他握紧了下手中摺扇,已经做了救人的决定。

  「速战速决。」清清白白的大姑娘,落入土匪手中,若不能及时救出,那一辈子也毁了。

  「好。」有他相劝,她还有什么好怕的?拚起命来,状似疯虎。

  他第一次发觉,原来挂心一个人是非常恐怖的事,这女人打架都不防不守的,她就不怕被拽条胳臂、断只脚?他手中的摺扇舞到极致,化成盾牌,替她阻挡一切危机。

  「袁尚喜,你小心一点!」他已经紧张到连「姑娘」两个宇也不会说了。

  「你说什么?」她太专心对敌,没听清楚。

  他气急败坏,才想拉住她,她已冲向最后两名土匪,细剑撂倒对方后,也不停歇,继续朝东方奔去。

  「三公子,有话咱们边走边说,去晚了,怕新娘子出事。」她不止疯狂,体力还很好,跑了一夜,又杀了半天,居然不累。

  可叹他一个大男人,却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。他哪里知道,他的曲意维护,就像一道符,让她瞬间请神上身,精气神泉涌,别说打半天,再挨一日夜她都撑得住。

  不自觉地,她唇角弯起,笑意染上眉眼。真希望这一程能一直持续下去,永远也别走完……

  第2章(1)

  上天显然比较眷顾袁尚喜,他们这一追,就是三个时辰,直追到土匪窝去了。

  她挺满足这一日夜的相处,尽管疲累,眼角眉梢犹带春意。

  柳啸月不知该说自己逊,还是自己老了,他现在喘口气都难,确实没体力再去救人。

  两人躲在树上,远远看着那泥石堆就的房子,很破旧,但错落有致、守卫森严。

  「看来这窝土匪很有组织,不好打。」他说。

  「那就不打喽!」她滑下树,拍拍屁股,转身离开。

  他不信她会见死不救,否则她就不会听到呼救声便急匆匆地赶来了。

  「你有什么好主意?」

  「放火、下毒、报官,你说哪一种好?」她笑得有几分贼,又赶紧捣起嘴。别让他误会她卑鄙才好,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够坏了。

  他倒无所谓,傻乎乎地跑去行侠仗义、最后被揍成猪头的人是笨蛋,做好事也要讲手段的。

  「找些迷魂药草,烧了,薰晕那些上匪应该是最简单实用的方法。」

  「就这么办。」她附议。「现在先想办法填饱肚子,睡一觉再说。」

  他看一眼日头,距离任务到期还有—一十九天,希望接下来的行程顺顺利利,别再像这样,一波三折,否则大镖局的招牌就砸了。

  「唉!」他叹口气。「只能如此了。」

  「你赶时间先走吧!一窝土匪而已,我搞得定。」她摸摸胸口,他那眉头皱得她好心疼。

  他瞪她一眼,心里颇闷。看过她对敌那种疯狂后,除非他是石人木偶,要不怎放心她独自应战?

  他可以不喜欢她,但相识一场,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。

  闷着一股气,他背对着她,走了。

  又得罪他了?她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,反省自己的一言一行。自从知道他对她没好感后,她一直克制自己别招惹他,怎么他总是生她的气?

  捣着嘴,她又有些想吐了。

  「唉!」她解下酒葫芦,连灌三口。她是不是该当他是个陌生人,他才会开心?

  看来她要加倍锻链自制力了,不看他、不想他、不插手他的事、不——

  「呼、喝——」忽地,她听见一个吐气击拳声。

  「三公子!」

  自制力?那是什么东西?在她的神智反应过来之前,她的人已经来到他身边。

  随即,她给了自己一巴掌。白痴!怎么又干蠢事了?

  适时,柳啸月正收拾了一头野猪,见她打自己,用力得半边脸红了起来,心头滑过一丝莫名的疼痛。

  「你干什么?」他以最快的动作来到她身边。

  她低头,好半晌了才说:「打蚊子。」

  她懦弱、无能、废物,她真的做不到对他视若无睹,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情绪起伏不定。

  她的脚有些发软,心跳得好快。

  「蚊子?」她当他是白痴吗?

  「是啊……呵呵呵……」她傻笑,反正蠢话都说了,又收不回来。

  他看着她,脸上那红肿好刺眼,刺得他心一紧。

  为什么她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?为什么她的伤让他心烦意乱?为什么他突然在乎起她的感觉了?为什么……

  他脑海里有太多的问题,却找不到答案。

  「你啊……能不能不要这么让人担心?」良久,他长喟口气,给了她一瓶消肿的药,转身走了。

  但他留在风中的叹息好温暖,像大雪过后的第一抹晨光。

 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不紧绷,甚至是带着和暖氛围的气息?

  「呵呵呵……」她忍不住又傻笑了,心里又甜又酸。原来,没有希望的爱情是如此地让人心碎又心醉。

  她捉着药瓶,闭上眼。今生她还有摆脱这份情的可能吗?或许等到他成亲生子,在现实的逼迫下,她才能真正做到忘情吧?

  *

  袁尚喜花了一个时辰才让自己平静下来。等她回去找柳啸月,他已经用完饭,在一旁打坐休息。他给她留了一份烤猪肉,和一竹筒的清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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