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歌一再的逼问,让他只能苦笑,“现在我为你做事,恨我恨得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也可能是恨你的人,备选名单太多了,我也说不准,总不能胡乱猜想吧?”
她狐疑地盯着他说﹕“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故意瞒着我。好,这件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,但是我不会忘记的。”
“别老记看和别人的仇怨,想想周围人的好处,你自小到大,多少人宠着你啊。”
“但是我在乎的,只有父皇母后,和一个你。”她伸手掀开他的衣角,看看包裹他伤势的绷带,“今天还没换药吧?来,我扶你回屋。”
他艰难地尘起来,靠着她的身子,一步步慢慢挪回到房里。
“换药的事情其实不必你来做,让其他人做就可以了。”
她沉着脸吃醋了,“让别的女人看你的身子,摸你?”
鸾镜笑道﹕“还没有当女皇,已经有皇帝的霸气了,我是个男的,让人看一下又会怎样?”
“她们是女的,看多了会出事。”她哼了声,“我就是这样被你拐到床上去的。”
他哈哈笑斥,“我那时候可没有在你面前宽衣解带。”
“不宽衣解带,怎么会滚到床上去的?”九歌拉下他身上的绷带,那道伤痕赫然显现。虽然看了许多次,但是每次她都还是会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太医说,你至少还要再休养两个月,才能恢复元气。如果这一次我带军出征,你就不能和我同去了。”
“我留在后方,对你有好处。”鸾镜低着头看她在自己面前熟练地换药。“后方有更多的事情要决断,二皇子那班人只能由我对付。”
“你不是故意把我派到前线去的吧?”她忽然仰起脸,神色古怪地问﹕“自从你被刺伤以来,我发现你的老朋友一直没有来看你啊,莫非她是在等我离开?”
他眨眨眼,故做不解,“你指谁?”
“你心知肚明。”
鸾镜一笑,对她勾了勾手指,待她狐疑地靠近时,他忽然将她一把拉到面前,吻住她的唇。
“哎哟,小心你的伤口。”九歌发觉自己压到他的伤口,急忙想站起身。
他的脸色是有些苍白,勉强笑道﹕“下次再乱吃飞醋,我的心会更疼。”
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。“不许你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来气我。你是我的,你的身体也是我的,没有本公主的命令,不许你伤害自己。”
“你也不要胡乱猜忌,现在我们两个该一条心做事,不是吗?”
他清澈明亮的眼神让她渐渐安心下来,嫣然一笑说﹕“你啊,真是我的克星,总是能拴住我的手脚,全天下只有你能管住我。”
“我不会拴你,也不会管看你。”鸾镜握住她的手,“大氏国有句古话说﹕“被救过一次,生命就该献给救自己的那个人。”所以今生今世,我的生命是献给你了。”
九歌听了又是得意,又是感动,不知为何,酸涩的泪水竟充盈于眼眶。
虽然前路艰难漫漫,但是只要身旁伴着他,她就有无限的勇气和动力,更有自信可以战胜一切。
其实,她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已经献给了他呢?如今,她好像正为了他而重新活过一样。
当晚,凤皇作出了决定——出征大氏国,由他的胞弟骏武王爷领军,还任命一位名叫金绢的副将随同,而兵宫由鸾镜协理凤星桐负责。
此令一出,又让人大惑不解。金绢是谁啊?以前从未听说过,再说,鸾镜协理凤星桐,到底谁是主谁是副呢?
这位金绢将军简直是凤朝大军中一个谜样的人物,他没有任何的军功,仿佛从天上掉下来似的,突然成了一支大军的二号人物,仅次于元帅,且这个人平时深居简出,很少露面,更增添了大家对他的好奇。
其实,这个人的身分说破实在不值几个钱——金绢将军就是九歌公主。
骏武王爷对于凤皇让九歌化身副将入主凤军之事颇为头疼,他不能让九歌亲自带兵杀敌,一是因为她没有经验,不擅长马上功夫,二是九歌皇太女身分太过尊贵显赫,之前凤朝已经损失一名太子了,因此九歌在他手中绝不能有半点闪失。
但九歌也不是来混吃等死的,她既然进入军队,就一定要有所作为,所以一天到晚缠着骏武王爷给自己分派任务,缠得骆武王爷见了她就头疼得要命,总要绕着她的帐子走。
这天骏武王爷在外面布阵一整天,待到太阳都快落山了,才悄悄摸回营地。路过九歌的帐子时,他伸头看了看,里头帐门紧闭,很安静的样子。
他松了口气,掀开自己的帐帘,却差点吓得退出了帐子。只见九歌正笑咪咪地坐在帐子里看着他。
“骏武皇叔,您回来啦,我都等了您一天了。”
“公主怎么还不休息?”骏武王爷硬着头皮开口,虽然外头还有晚霞余晖,他也硬要说得好像已经三更半夜了似的。
九歌扶看盔帽,拱手而道﹕“来向皇叔请命啊。”
“请什么命?”他额冒冷汗。
“我想带军偷袭敌阵,请皇叔给我一支人马。”
骏武王爷惊吓不浅,连忙阻止,“九歌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“我没有闹着玩啊。我掌握到敌人刚刚在河对岸落脚,正是慌乱时候,如果今夜我们涉水偷袭,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,就可以一挫大氏国锐气。
“但是敌军虚实我们还不清楚。”
“无论虚实如何,总要探一探吧,倘若一击不得手,我们再撤,只是一支小部队,不会吃大亏的。”骏武王爷还在迟疑,九歌又嫣然笑道﹕“皇叔,当年您可是战场的一员虎将,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起来?难道人年纪大了,做事就瞻前顾后了吗?”
他被说得脸色一红,板着脸训斤,“九歌,皇兄真是太骄纵你了,对皇叔说话都敢这么没大没小的?好吧,这个计划我同意,但是不能由你带军,我会另派人手。你先在帐子里等着。”
九歌耸耸肩,不置可否。
那一夜,骏武王爷派精兵五百,摸河探营。一把火,烧乱了敌军三万,大氏国的部队被迫退军十里,重新安营扎寨。
虽然九歌没有能亲自上阵,不过这次的得胜归功于她的奇兵之计,骏武王爷没有贪功,据实上报,还用尽言词地吹捧一番。
捷报传到后方,凤皇大悦,虽然不能公开说这个金绢将军其实就是九歌公主,但也算是挽回了凤朝一个天大的颇面。
这事当然也传到鸾镜耳中,他不禁也对她大感佩服。
这丫头可说是少见的将才啊!出征之前,他细细地给她讲了一夜三十六计,做为恶补。她当时听得不是很认真,最后甚至还睡着了,他还担心她这一去能有多少所学可以落实到战场上活用呢。
他最初为她设计的几个迎敌方案中,便有这涉水探营一计,她用了,用得还相当不错。好歹这第一关她算是闯过了。
接下来,粮草的补给和兵源的配备,千万不能疏忽,户宫那边现在由他掌管大权,没什么问题,就是兵宫这边,凤星桐依然不肯放权,做起事来难免绑手绑脚。
这日天快暗时,他正要回清心苑,宫里太监来传旨——
“陛下召请鸾镜王爷进宫一叙。”
已经有很久时间凤皇没有单独召见他了,这一次,应该是为了战局吧?
果然,当他来到凤栖殿时,凤皇见到他就开门见山地问——
“你觉得此战我们能胜吗?”
“能。”他答得斩钉截铁。
凤皇望着他的眼,“这么有自信?可是朕却没有你的自信,到底是年轻啊。”
“这战与前次不同。”鸾镜清晰地分析,“上一次陛下怀恨出兵,难免全军心浮气躁,想一举拿下敌军,结果反而被对方牵制。而这次是敌军毁约侵略,我军为的是保家卫国,气势上就会有高下之分。”
“可是九歌那丫头并不懂兵法。”凤皇的目光灼灼,“镜,和朕说实话,那些兵策奏疏,是不是你代笔的?”
他笑了笑,坦承不讳,“陛下圣明。”
凤皇停顿一会儿,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问﹕“我很想知道,你到底是哪头的人?”
鸾镜的心中猛地一沉。凤皇怎会如此问呢?
凤皇板起脸,“鸾镜,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,你比你死去的父亲应该聪明百倍,韬光养晦、审时度势,这是你的本事,但是不要在朕的面前耍小聪明。朕只问你,你这般拉拢九歌,为的是什么?”
一阵沉默后,他沉声说﹕“陛下今天召鸾镜来,是要跟鸾镜要一个答案,还是只要问鸾镜的死罪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陛下心中一直认定鸾镜是逆臣之后,所以也必定是逆臣贼子,今日无论鸾镜说什么,陛下还是会说我巧言诡辩。如果陛下想让我死,就请下旨,鸾镜不敢有丝毫辩驳,陛下也可以一了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