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这臭丫头,我什么时候对妳爸爸作威作福过了?」菲雨抱着猫走了回来,瞪女儿。
「妳自己当然不觉得……」乐雅窝在父亲怀里咕哝。
阿比塞尔轻抚着女儿的长发。乐雅窝在父亲怀里,嗅着他熟悉而好闻的味道,满足的叹了口气。
「二哥,你终于回来了。你再不出现,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。」她又一一在大哥、二哥的怀里腻过一圈。
「这会儿没出现的是妳不是我吧。」思克拉拉她的长发,「在这里等一下。」
他走到霍德面前,先看了看妹婿手里牵着的小男孩,蹲下来和亲爱的外甥握握手。
「你好啊,我叫思克,我是你小舅舅。」
两岁的里斯害羞地含着手指,看到漂亮妈咪鼓励的眼神,才张口叫了声:「小舅舅。」
「好乖。」思克再站起来,看了看霍德抱在怀里的小女娃。八个月大的女娃娃和她娘一样不怕生,给他一个甜到会出蜜的笑容。「来,叫舅舅。
「她连话都还说不稳,你要她叫舅舅?」菲雨好笑道。
思克笑嘻嘻地把小宝宝接过来,亲了一下再递给旁边的保母,然后转身面对霍德。
「你好。」他灿烂地笑。
「客气。」霍德冷淡地响应。然后,思克兴高采烈地一拳把他揍倒在地上!
「你干什么?」乐雅大叫,冲过来检查眼前金星乱冒的丈夫。
霍德的嘴角沁出一缕血色,试着微笑一下,随即龇牙咧嘴,用手揉一揉下巴确定没脱臼。
「手势不对,力道不对,角度也不对。」阿比塞尔淡淡评论。
「亏我教了你两天。」诺兰冷淡给评。
「啧,你们这些粗人,怎么懂得打架的美感?」思克对于低价评分非常不满。
「好了,你们几个不要太过分了。」菲雨站出来主持大局。
这一拳是必须的,对于他们一家人或霍德都一样。
他们共同爱着一个小女人,所以诺兰他们不会再追究之前霍德做过的事,霍德也不会再与他们对立,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像鱼刺一样粳在那里。阿比塞尔不会忘记他的女儿曾被绑架的事实,诺兰也不会忘记他的妹妹在他的保护下失踪,思克更不会忘记有人欺负他可爱的小洋娃娃。所以,这一拳,霍德挨得很应该。
若不是因为由诺兰或阿比塞尔来出手,不只是脸肿而已,可能还会出人命,他们三个人早就轮番各来一记了。
「好了,大家都进来吧,别一直站在门外。」菲雨走过去拉起女儿。「小鬼头们先丢给那几个男人照顾,让他们吃吃苦头,让妈咪看看妳。」
乐雅心疼是心疼的,但她何尝不明白家人的心情?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闷闷地被妈咪拉进去。一回到自己的旧房间,她立刻拉开窗帘,看着下头几个男人移师到院子里,看起来一脸和谐地和小鬼头们玩。
「放心,妳爸不会把他吃了。」她妈妈把她按坐在床沿上。
「爸爸当然不会,那两个野蛮的家伙就难说了。」她气闷地一把抢过大白猫。
「唔凹——」我又要再被凌虐一次了吗?
「再野蛮还不是妳哥哥?」菲雨好笑道。「好了,这几年日子过得如何?嗯……我瞧起来还不错,脸蛋圆了些,总算有点珠圆玉润的感觉了。」
「当然啰!我怎么会让自己过得不好。」乐雅骄傲地抬高下巴。
「还敢说呢!信上那一大堆的『点点点,这个略过』,我看你们再不回来,我女婿都要瘦成人干了。」菲雨取笑她。
乐雅大羞的反击。「哼,还说我!我后头虽然没有弟弟妹妹了,这些年来家里半夜的『怪声音』可一点都没减少!爸爸这几年一定还是『老当益壮』吧?」
菲雨呛了一下,跟着羞恼地扑过去!「妳这个臭丫头!」
「凹!」聪明的大白猫哪儿凉快哪儿钻着去了。两个大小女人嗤哇乱叫、扭成一团。乐雅倒在床上,又叫又笑的躲着母亲的攻击,无意间手一扬,菲雨眼瞟了过去。
一愕。
那比另一手明显短了一小截的左小指映入眼帘。菲雨不知不觉停了下来。
「哈哈——不要啦!我怕痒!我——」乐雅拚命躲着,猛然感觉到母亲停下动作,纳闷着,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菲雨慢慢拉过女儿的手。那原本应该有一段指甲的地方,已经秃秃的不见了。
她来回的抚摸着,不语,眼中有不忍,有伤心,有遗憾,有心痛……这是天下母亲最受不了的来自于子女身上的残缺之痛。
「现在已经不痛了啦……」乐雅吶吶的,坐起身倚在母亲身侧。
菲雨叹了口气,抱住女儿。「可是我会痛啊!」
乐雅紧抱着母亲,忍不住掉下泪来。
有件事她从来没有放在嘴上说过——其实一直以来,她在这个家里觉得非常的寂寞。当然她是众星拱月的小公主,父亲深宠着她,两个哥哥疼爱着她,那些叔叔伯伯更将她当成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。即使其它同龄的小朋友,也对明艳亮丽的她多是讨好献媚。
这个世界上,唯一会对她严格要求、不假辞色的人是母亲。理智上她当然知道这是对的,没有母亲的督促,她现在可能变成一个骄纵任性的富家千金。
可是,她仍然常常在怀疑:妈妈是不是觉得她不够好?是不是对她很失望?
她的惶惑不安并不是没有理由的。放眼望去,她的爸爸是个声名显赫的英雄,和铁面无私的司法部长;她的大哥年纪轻轻就成为侍卫队分队长,眼看未来的路程更加光明远大,甚至有人预言有朝一日她大哥会坐上总统宝座;她的二哥,家里跟她最要好、最有话聊的思克,也是个植物学博士。
至于其它异姓哥哥更是人人有一片天,不消说了。而她呢?
除了长得美、人可爱、会撒娇争宠之外,她会什么?
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,妈咪觉得她不争气,没有用,对她很失望,所以才一直以来对她如此严格?现在她终于明白了,不只是理性上的,也从凤性层面深深的明白了——她的母亲是爱她的。
她的哥哥们都有自己的路,目标明确,所以母亲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全放在唯一的、懵懂的女儿身上。
如今,她甚至不能保护自己,让身体有了缺损。指上的这一剪,当时让她吓入骨髓,真正痛彻心肺的却是妈咪。
「妈咪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」她倚在母亲肩上,哀哀地啜泣。
母女两人多年的心事,在这一刻消失无踪。
菲雨叹了口气,紧抱住女儿。「傻瓜,哭什么,回来就好。」
「妈咪,霍德对我很好,真的很好,从此以后,妳再也不需要为我担心了。我会过得很好很好的,很好很好的!」
做女儿的哭着,反来覆去,只有「很好很好」。母亲温柔一笑,轻吻她的脸颊,一如多年前她还是在襁褓中时,依偎在自己怀中一样。
花园里。
思克跟小外甥满园子疯跑。他和他母亲有同样的特性,一下子就能和小鬼头混熟。
诺兰双手盘胸站在旁边看,阿比塞尔和霍德分坐在一张圆桌的两端,做外公的怀里抱着外孙女,刚硬的容颜显得柔和。
小丫头吱吱咯咯抓住外公的手指,就往嘴里送。阿比塞尔抱着她,就像当年第一次抱着她的母亲一样,曾经名闻天下的铁血汉子,在骨肉至亲面前也只是个慈爱的长辈。
「你们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?」阿比塞尔头也不抬,淡淡地问。
「如果只待两天呢?」霍德扬了下眉挑衅。
「我当然不会拦着不让你走。」阿比塞尔抬头看了他一眼,似乎觉得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。只是「你」而已,不包括其它人。霍德当然听出来了。
「乐雅已经和我在法国注册结婚了,你应该知道吧?」换句话说,一整家人同进同出。
「这里好像叫勒里西斯。」阿比塞尔继续逗着外孙女,毫不在意地道。
霍德往椅背上一靠。
现场的景象如果让不知情的人来看,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幕。
小舅舅陪小外甥玩,大舅舅在旁边看,外公和爸爸在逗小宝宝,整个活脱脱是一幕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的和乐大团圆。
而事实是:他眼前的三个男人巴不得把他撕成碎片,他对他们也没多大好感。
站在旁边的宅邸护卫,和他带来的人都是各为其主,两派人马互相提防,也没安什么好心眼。
「让我声明一件事情!」霍德决定还是把事情说清楚。「我不喜欢你们!你们也不喜欢我。我们只是因为乐雅而互相容忍。你们不犯到我,我就不会去犯你们。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,一点问题也没有,如果你们觉得看我不顺眼的话,我不介意带着乐雅再搬回法国去。」
阿比塞尔似乎觉得他的话更有趣了。「你就这么肯定我女儿会跟你走?」霍德顿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