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爱妻无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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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一迳沈默着,随她猛磕着头,祺申看不下去,马上起来拥住了她,不断在她耳边温言抚慰,面前的鹣鲽情深刺痛了他的眼,黯下眸,他默然转身离开。

  *

  再次进入宗人府,这回,他们多了瑞亲王的帮忙。

  一直守在暗房苦等消息的玉如,看见淳临来了,干瘪的唇马上焕出欣喜的笑。

  「我可以回延禧宫了?」等了三天,她知道女儿不会让自己失望的。

  看着她眸中殷切的期盼,淳临咽下梗在喉间的苦水,勉强挤出安抚的笑。「额娘,咱们不回延禧宫了,再过几天,我会带你出去,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。」

  「你说什么?」蓦然推开了她,玉如愕然不已。「你再说一遍。」

  暗自深呼口气,淳临望进她惊愕的眼底,水眸泛现恻隐的泪光。「额娘,延禧宫……咱们是回不去了……」纵有万般不忍,也不得不吐出实情。

  回不去?怎么会?那是她二十二岁的生辰礼物,那是皇上对她百般宠爱的缱蜷依据,那是她将终老瞑目之地……回不去了?回下去了吗?

  玉如怔住,继而脸一白,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。「他不信我……还是不信我……」哑声低喃,她面如死灰,更形枯槁的双目只剩一片绝望。

  「额娘,今后我会照顾你、爱护你,你再也不必受这种苦……」抱紧额娘孱赢的身子,她咬牙立下承诺,发誓下让她再受半点委屈,她会让额娘活得比从前更好。

  然而,女儿满满的关爱却无力抚平她淌血的创口,她只是失神地流泪,苍白的唇办不住轻喃:「他不要我了……」来得凶猛而残酷的认知,彻底击溃了她仅存的意志,她目光空洞,浑身虚软,意识混沌,只知自己不想活了,真不想活了……

  别为那个不爱你的男人心痛,别为那个无情的男人伤心,不值,千万个不值!

  好想用力摇醒额娘,好想把心底的愤恨吼叫出来,但当额娘的低泣渐渐转化成嘶哑干涩的嚎哭,淳临却只能抱牢额娘的心碎,与额娘一同垂泪。

  「额娘,你还有我……我不会丢弃你的,永不……」

  听不进女儿那掺满疼惜的许诺,玉如只是摇首悲泣,不断想着皇上的模样,思念他曾说过的话,不愿相信这个让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,会这么狠心绝情……

  她唯一的出路,就是返回延禧宫继续做他的女人,他把她眨为庶民,那跟赐她死罪有何差别?他抛弃她,就等同把她赶上绝路了呀!

  不……她不要受那样的折磨,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安排!

  「临儿,咱们得离开了。」

  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,她转头对祺申略一颔首,举手擦干泪,她放开了怀里羸弱的身躯。 「额娘,再熬几天就可以出去了。」抚着面前这张憔悴的容颜,她纤洁的指头小心拭去额娘满脸狼藉的泪痕。「快过年了,今儿个都十五了,枫依早就准备好了陷火,你不知道,外头焰火的花样可多了……到时候,咱们一起燃放好不?」

  美好的憧憬,欢腾的时节……玉如的心,瞬间绞成了一团。

  她还能和女儿一起过年吗?心残缺了,许多事已不再圆满了,她还能团圆吗?

  「我得走了,额娘要答应我,三餐得吃饱,别亏待自己,知道吗?」

  得不到额娘的回应,只见她失去焦点的视线落在渺茫远方,淳临揪着心,将她扶往床榻,并取来棉被围住她单薄的身子,又抱了她好一会儿,方肯起身离去。

  开启房门的咿呀响声教玉如猛然回首,看着淳临的背影越走越远,看着她就要消失眼前,她的心徒地一震——

  「临儿……临儿!」如梦初醒地,她扯嗓高喊,跌跌撞撞地奔至女儿身前,她一把拥住了她,用她这辈子不曾有过的力道,使劲地、急切地搂紧爱女。

  淳临一阵讶异,直至传来她身上慌乱的颤栗,她心一拧,本能地回搂比自己更瘦弱的腰肢。「额娘别怕,临儿很快就会回来接你,很快很快就可以出去了……你要等我,咱们还得准备过年呢。」

  她的话,缓和不了玉如的情绪,反倒让她更为激动,像是害怕失去女儿似的,她拥抱的力劲毫不放松,益发紧拥的当下,承载太多凄苦的泪水,骤然决堤。

  倾听肩上号哭着的声音,淳临竭力承担额娘所有的悲伤哀苦,顷刻之间,感觉自己的心,似也跟着进裂了开来。

  「额娘不要哭、不要哭……」呜咽着请求额娘的坚强,淳临心如刀割,凌迟一样的灼痛渗进她每寸骨髓,痛得几能教人昏厥过去,但她没有软弱的权利,做女儿的无法倒下,只怕脆弱的额娘也会跟着崩溃。

  抱住了她的人,却抱不住她被绝望噬蚀的灵魂,拥抱过最后的温暖,玉如在冰冷的暗房中静待黑暗再次占蚀目眶,渐渐地,她发现自己不那么伤心了。

  霎时觉悟,一切无关信任,也不牵涉情爱,她不过是那攀高结贵的阿玛送他的礼物罢了……都几乎忘了,自己也曾被遗忘过、也曾这么孤单过、也曾在黑夜里茫然虚度过青春,困陷于漆黑的恐惧,被寂寞缠袭的滋味……她已经太热悉。

  哭着,也笑着,断了希冀,未了尘缘,她穷尽血泪,对命运作出最后的反抗和报复……

  第十章 崩断(1)

  「额娘,临儿给你抱抱,你不要不开心,皇阿玛不陪你,临儿陪你嘛。」

  「临儿乖,可是再怎么样,你以后都得嫁人,不可能黏额娘黏一翠予……」

  「我不嫁了嘛,人家最喜欢额娘了,临儿嫁你好不好?」

  「小傻瓜。」

  「我才不傻哩,皇阿玛会做的,临儿也会做,我可以把做好的刺绣拿去卖,也可以把写好的书画拿去卖,咱们不靠皇阿玛的例银也能过活呀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打哪儿学来的?」

  「书上都有写呀,原来很多东西都可以拿去换银子的喔。」

  「临儿,听着,你学来的本领并非用于买卖上,才七岁的小人儿就满嘴铜臭,额娘听了会伤心、会生气,你希望我这么难过?」

  「呀……额娘别生气,临儿不敢了……」

  「真的乖,就把本领学好,让皇阿玛开怀了,额娘也会跟着开心。」

  「嗯嗯嗯!我合。好好用功的。」

  「临儿好乖,你最懂事了,额娘亲亲喔。」

  「哈……临儿也要亲额娘,额娘也要乖乖的喔。」

  「我睡多久了?」悠悠张目,淳临侧卧过来,慵懒地看着守在炕床边的男人,只记得自己见过额娘后,便在回程的轿子上合眼歇下了。

  「快一个时辰了。」为她拉好丝被,祺申拨开她额前垂落的青丝,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瞅视她白皙的面容,连着三天的不眠担忧深深折腾着她,也把他的每寸心绪绷得死紧,即使已然松懈肩上重担,他心间仍为她隐隐泛着灼痛。

  「我作梦了。」

  「什么梦?」他浅笑着,眸中尽是宠溺。

  「小时候的梦。」她微笑起来,却掩不住眉眼问疲惫的苦涩。「我向额娘讨抱抱、撒着娇,她就把我抱起来,还亲了亲我,那时候……真快乐。」

  「你的模样一定很可爱。」轻抚她的腮帮子,他俯首,深邃的眸看进她泪湿的水眸。「没事的,再难熬的都过去了。」

  不由自主往他宽厚的大掌挨过去,她眷恋他掌心的温暖。「申哥哥,对不起……」闭起眼,她叹息着逸出心中歉疚,下一瞬,即被他吻住了唇瓣。

  他的吻,带着怜惜的抚慰,止住了她唇间嗫嚅的歉意,也按住了她心底连绵的不安。

  「说什么抱歉?」他横抱起她的纤腰,将她纳进怀里。「都是我该做的事。」跟他客气什么?

  冰凉的脸颊贴上他暖和的胸膛,她忘情地汲取属于他的温热气息,幽幽低叹了声,道:「王爷和福晋……一定很生气。」

  削爵,那是件不得了的大事,祺申往后所承受的压力……她可想而知。

  「我不在乎。」他握紧了她的小手,并挪至唇边轻啄。「人说『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限来时各自飞』,我不认同这话,携手同心才是我的做法,倘若今儿个出事的人换了是我,我相信……你也会在旁助我一臂之力的。」

  透尽温情的话语触动着她的心,她立即红了眼眶。「我不会飞走,只会留在原地,和你并肩度过难关。」

  她的回应,窝心极了,祺申不禁泛开笑容。「日后的闲言长语是避不了的,我不愿你对此心存歉意,别认为是你害了我,能和你共度难关,那是我的福气。」

  盈盈水眸溢满了戚动,能够嫁给他,是她今生莫大的福气了。

  淳临抱紧了他的腰身,动容道:「有夫如此,我运气真好。」换了别个,不一定能像他那样放开权势,协力营救她的额娘。

  淡淡的语调却深深慽动着他,不自禁更拥紧了怀中娇躯,他心底有说不出的狂喜,她确是把他视为夫君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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