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惜的是,在他出门前我已经替他烤好他指定的奶酥饼干了。」他才不想半夜又被那位酷爱甜食的大少爷给挖起来做甜点。
她满心不是滋味地瞪着他,「你别太宠他了。」
他凉凉地问:「我宠的只有他一个吗?」她这个养成习惯每晚睡前不听琴声就没法睡的半斤,也好意思说那个八两?
一时词穷的她,没好气地拍拍两手的泥土,起身走至花园的一角,低首看着他所订来的花苗。「怎么没有半株玫瑰?」一年四季里该按时开的花苗他全都买齐了,就是独独缺了以往曾在这花园里开得最灿烂的花苗。
「……我忘了订。」沉吟了许久后,杜宽雅别过脸,随口敷衍而过。
凝娣着他不想多做解释的侧脸,伍嫣转眼想了想,走至他的身边,与他一块儿拔起那些早已枯死的玫瑰花枝。
「我听我妈说,以前这个花园一年四季总是开满了花,尤其是满园的玫瑰一起盛开时,从大老远的巷口那一边就可以闻到花香味。」
他漫不经心地应着,「是吗?」
「不知道为什么,后来婆婆就不再种玫瑰花了。」她故意再给一些提示。
杜宽雅缓缓垂下了眼帘,始终都不想说出口的那段过往,总算是被她给勾出了口。
「……大概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吧。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,应该是自母亲与情人私奔离家的那一年起,为免睹物思人,外婆就再也不种这些深受母亲喜爱的花朵了。
伍嫣轻轻叹了口气,为了他想保护外婆,不想让外婆再次觉得难受的那颗体贴的心,戚到既心疼又温柔,在她想凑到他的面前看清他那张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脸庞时,她的指尖不意被手间的花刺给刺了一下。「啊。」
杜宽雅迅速回过头来,拉掉了她所戴的手套后,想也不想地就低首吮去了她指尖所流出来的血珠,再自口袋中抽出随身带着的手帕为她拭净。
怔看着他的一举一动,伍嫣在指尖感受到一阵湿润的暖意时,不禁很想在心中大叹放她一马吧。
「怎么了?」处理好她的伤口后,他抬起头来,不解地看着她以另一手掩面的怪异行径。
「站好,不要动。」伍嫣索性站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胸坎,努力地想对总是在无意中对人温柔的他,也回绩一些只属于她的温柔。
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她轻薄,「小嫣?」
她松手放开他,再次蹲回松了一半土的花园里,接续不知何时才做得完的工程。
「好了,工作工作,不要老用你的美色来引诱我。」啊啊,真受不了,又高又壮还长得满不赖的,更别说还会为她弹琴呢……还好她有先见之明,抢先一步把这种男人给拐带回家收为己用。再次拿起小铲子铲地不过许久,某种坚硬的金属声,令伍嫣在敲了两三下后,怀疑地看着底下这片也不知有多久没整过地的花园。
「咦?」
杜宽雅放下手中的花枝,凑到她的身旁蹲下,「挖到了什么?」
也不知挖到什么的她,摸索了好一会儿,终于自土中挖出一个泛着锈色的小铁盒,小心地打开它后,发现里头有封泛黄的信。
「这会是谁写的?」
「大概是在外婆住进来之前的人写的吧,我听外婆说这间老屋在外公买下前,曾经对外出租过。」杜宽雅在她拆开信封时,拉着她到一旁坐下,他再坐至她的身后将她揽至怀里,让她能够舒服地靠在他的怀中看信。
摊开信件后,已然泛黄的信纸上头,有着笔力苍劲却又不失优美的字迹,而这一封信,既没有写明是给谁的,在信尾也未有落款,但就在他们定心一块儿看下去,他们霎时遗忘了在他们身畔流转着的时光……
我知道,分别后的这些年来,妳一定累积了许多许多的寂寞,而妳所等待着的,并不只是我有如渡乌般点水而过的光阴,或是短暂相聚时,那只能够撑持一些时候的温暖而已。在流星来的那一年,我记得,妳曾经在冬日的星空下对我说过,这世上总人数有着近六十亿。能够在六十亿人中找到妳,我深深的觉得,这真的是一种奇迹。
如果说,世界是一月海洋的话,那么驻足在爱情港口的港边,独自等持着那个六十亿人中的那一个人静静泊岸归来,是不是也是一种奇迹?
又或者,它只是一种耽误妳青春韶光的愚昧?
就算是这样,我还是自私地期望着,当有天,我终于能放下一切,能够自由的回来妳身边时,我能够在妳所等持的港湾里靠岸。
而我更希望的是,在我不能陪伴在妳身边的日子裹,当妳回想起我的时候,妳微笑的时间,会比流泪的时来得更长久。
妳知道吗?对我来说,只要有妳在,这个世界,已经再完美不过了。
仔细阅读完了整封信后,将那封信原封不动地放回铁盒里的伍嫣,边动手将铁盒给埋回原处,边陶然地回想着信中所写的字句。「真希望也有人能对我写这种情书……」她从没想过,原来她和其它的小女生一样,也都是很吃浪漫这一套的。
聆听着她羡慕般的口吻,杜宽雅想了想,而后他像是想要实现她的这个心愿般,一口应允了下来。
「我写。」
她挑高一双黛眉,「我们又没有像这信中的两人一样分隔两地。」情况不能相比就算了,她也不希望他们日后也会落到这么惨的地步。
他状似若无其事地问:「如果将来可能会呢?」
「什么?」
「只是假设而已。」杜宽雅四两拨千斤地带过,语调尽可能一如往常的平和自然,「如果我们真的像他们一样分开了,我一定有空就写情书给妳,让妳知道我在哪里,我在做什么,我怎么想念妳,我又是多么的期待能与妳再次相见。」虽然不清楚他怎会突然兴起这个念头,也隐约地觉得,他似乎并非单纯地是被那封信给戚动,所以才会想要这么与她约定,伍嫣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疑惑给埋进心底,一手挽着他的手臂,配合地轻问。
「真的会写?」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浪漫的人吗?
杜宽雅慎重地颔首,「嗯。」
「那我也会写给你。」她摊开他的掌心,以指尖在上头随意地乱写了几个字。
「一定?」岂料他却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,问得好像是需要她这么保证般。
「宽雅?」
「关于我父母的背景?」
窝在床上陪两位邻居一块儿写作业的杜宽雅,搁下了手中等待他解算的公式,扬起墨眉看向怀有其它目的而来,根本就无心赶完那堆作业的邻居们。三两下就把床上的课本与作业给收拾好的两人,分工合作地一人收走他手中的作业,另一人则负责去把阁楼的房门上锁,再顺便连阁窗也关得密不通风。
「你们怎么会突然想问?」杜宽雅两手环着胸,微瞇着眼看着他们两个像是好学生般,端正坐在他面前等待讲解的模样。
伍嫣举起右手,「我好奇。」
「我感兴趣。」富四海的左手硬是伸得比她还要高一点。
认识他这么久以来,也听遍了这一带邻居们所流传的闲言凉语,对于杜宽雅这个人,他们所知道的就是他外公外婆的部分,还有他似乎有个十七岁时就私奔离家的母亲。可是在他父亲这一部分,还有他国中以前究竟是在哪里生活的那类小事,杜宽雅从不曾主动提及过,也似乎无意想说,哪怕谣言甚嚣尘上、哪怕有人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些有的没的、或是猜测些什么,他全都不理不听没反应,一律以笑带过。
他人不知道是无所谓,但,身为他的好邻居,且身兼同睡一床的死党,他们认为,他们似乎、应该、可以……能够拥有一点点在这方面知的特权才是。
只是他愿不愿说,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。杜宽雅将两眼瞟向一半在装胡涂的富四海,「我没猜错的话,你应该早就摸过我的家庭背景了不是吗?」
「我承认我的好奇心是过于旺盛了些,不过,我能打听到的并不多,所以还是想要找你求证一下。」富四海并不否认,早在许久之前,他就已请人调查过这位来历不太明的邻居。
伍嫣挤坐至他的身旁,「四海是知道,可是我却不清楚,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公平点对我说一次。」
对于他们慎重其事的模样,相较之下,杜宽雅反而显得像是不怎么在意,因为接下来他所说的那句不拖泥带水、也不多加修饰的开场白,很快即让坐在他身旁的两个求知者怔愕地对他呆瞪着眼。
「嗯……我妈是我爸的第四位情妇,目前被我爸包养在芝加哥郊区的某间公寓里,在我上国中前,我都一直与她相依唯命。至于我爸,他是个美国人,职业是芝加哥的某黑帮成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