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拉帕握紧了双拳。
「小静,怎么回事?」她父亲拧眉开口。
「我……」初静抖颤着唇,不安的看了他一眼,才看着父亲,承认道:「我说了谎,我没有失忆。」
耿野张口结舌的瞪着她,然后转头质问韩武麒:「该死!你早知道了?」
「当然不是。」为求自保,韩武麒眼也不眨的立刻回答:「我怎么可能知道,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。」
妈的,难怪老婆死不肯讲为什么要挺这小王八蛋,她一定也早猜出来了!
耿野暗暗咒骂一声,满心不爽的甩上车门,自己走回屋子里。
韩武麒叹了口气,拍拍她的肩膀,也跟着走回屋里,留这两个人,自己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。
天上的云彩随风流转,变幻着不同的形状。初静看着身前的男人,喉头发紧。他依然站在车边,没有要上前的意思。忐忑不安的,她走到他面前,深吸了口气,含泪哑声开口要求:「可不可以……我有话和你说……我们可不可以谈谈?」
为了防止自己做出蠢事,伊拉帕把手插在裤口袋里,紧绷着下颚。
「有什么好谈的?」
她瑟缩了一下,像被他打了一巴掌,却仍站在原地,坚持道:「有些事,我必须告诉你……」
「如果是道歉,」他面无表情的说:「不用了。」
她再一缩,却还是开口:「我很抱歉。」
他看着她,保持着沉默。
「真的很抱歉。」她重复,泪水滑落她的脸颊。
他紧抿着唇,双手在裤口袋里紧握成拳,阻止自己将她紧抱在怀中安慰。
他没有办法因为她道歉,就让事情过去,他必须知道原因。
「妳为什么说谎?」他嘎声问。
他的表情是如此痛苦,初静冲动的抬手,有那么一瞬,她好怕他会拨开她,但他没有,只是瞪着她,直到她颤抖的手落在他粗犷的脸庞。他应该要闪躲她的手,但她在颤抖,她的手在抖,她的唇在抖。他是如此渴望她的触碰,如此想念那彷佛爱怜他的温柔。「我说谎,是因为,我害怕……」她仰望着他,颤声道:「我很害怕……」
「怕什么?」
她粉唇轻颤,悄声承认,「怕你知道……真正的我……」
「什么意思?」他拧眉。
初静看着眼前这个她所选择的男人,母亲的话在耳中迥响。
要相信,妳选择的男人。
她相信,她会相信他。
颤抖的,她鼓起勇气,把手中那一封请母亲写好,早被她捏到快斓掉的英文信,交给他。
「这是什么?」他狐疑的问。
「我……」她沙哑的开口:「说谎的理由。」
说完,她退了一步,却又再冲动上前,在大街上,吻了他。
伊拉帕愣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反应,她已往后退开。「我爱你。」她心口紧缩着,泪水盈眶的扯出一抹颤巍巍的笑,看着他真心告白,「我是个胆小鬼,所以才假装失忆,明知道你听不懂,才敢说出口。如果可以,我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,但我不能,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……」风吹着她的长发,晶莹的泪水反射着金光。
夕阳下的她,看起来如此美丽又脆弱,就像玻璃做的娃娃,彷佛轻轻一碰,就会碎裂一地。
他听不懂她说什么,这串中文太长了,有几个单字他没听过,忽然之间,他不在乎那该死的理由了,他只需要知道她想要他,这就够了。
伊拉帕伸出手想拉住她,但她摇着头,又退了一步。
「不要。」她捂着抖颤的唇,含泪恳求,「拜托你看完,先看完。」
他原想上前,但她眼里的某种神情阻止了他。
隔着一大段距离,她含泪哽咽道:「如果你看完了想走,可以直接上车,如果你还……还想要我……我会在楼上等你……」
说完,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她强迫自己转身,离开他。
第15章(1)
十五分二十秒。看一封信,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。可她也一直没有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。初静缩在床上,环抱着膝头,盯着墙上的钟,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只觉得肠胃纠结成一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她知道自己很没胆,丢下一个炸弹给他就跑,但她没有勇气在楼下看他看完那封信,她害怕在第一时间,看到他惊骇的反应,那她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。
所以她选择上来等,却没想到,等待的时间如此磨人,每一秒都慢得像蜗牛在爬。
十五分三十秒。
天啊,为什么这么久?
看着那一格一格移动的秒针,她咬着唇,考虑到窗边偷看,却又害怕没看见他。如果他走了怎么办?如果他还在怎么办?他若还在却没上来,恐怕心中也有了疑虑。是不是,他被真相给吓到了?毕竟她的存在是如此不寻常。
就算他对她有好感,也是在她是个正常人的状态之下,现在他知道事实了,他或许已经开始感到恶心!
十五分四十秒。
热泪,悬在眼眶。
他一定已经走了,否则也该上来了,不是吗?
蓦地,窗外传来楼下车子发动的引擎声。
她浑身一颤,心痛如绞,泪水倏忽成串滑落。
从小到大,她一直想要找一个能够真心爱她的人,她还以为她找到了……
在山里时,他总是照顾着她,甚至到后来还会逗她笑。
她记得所有和他相处的细节,他的细心、他的体贴、他的粗鲁、他的温柔、他的幽默……
她从来不曾对谁有这样的感觉,她在乎他的一言一行、一语一笑,在乎得连心都会痛。那个男人,就像她身体拥有的一部分。他应该是她的,属于她的。她是如此确定,他是属于她的,但他要走了,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出了心!
不,她不要失去他!
抹去泪水,初静狂乱的想着。
她太笨了,光靠几张纸、几行字,他怎么可能完全了解。
他只是需要一点说服,他一定能懂的,她也是人,和他一样,他一定可以了解的!
狼狈万分的,她慌乱跳下了床,往门口冲去。
她可以说服他的,就算要她求他也行。
只要他愿意给她机会,她一定能让他了解。
初静哭着握住门把,拉开了门!
那,是一封很长的信。满满十页的英文,清楚交代了她的一生。或者该说,她的出生。他站在门口,在夕阳下,逐字逐句的,将那十页全部看完。
简单来讲,其实用一行字就可以搞定,但据她母亲在信中所写,她担心他无法清楚理解,所以交代了前因后果,那清秀的字迹警告他,要他想清楚再做决定。
她是个复制人。
因为麦德罗的疯狂,而被复制出来的孩子。
复制人?这一定是个玩笑!
但是所有的一切,都没有别的原因能够解释,她家人对她的过度保护,麦德罗绑架她的原因,还有她和她母亲的过度相像!
他不能说他没有被吓到,可这解释了许多事。
包括她的谎言,她的退缩,她眼里的恐惧和渴望。
我说谎,是因为,我害怕……我很害怕……
怕你知道……真正的我……
她泣然yu 泣看着他的模样,在眼前浮现;她想触摸他又怕被拒绝的小手,颤抖地抚上他的脸。他知道那种咸觉,清楚那种渴望,比谁都还要了解。过去这些日子,她一直躲避他,全是为了同一个原因。
她怕他拒绝她、嫌弃她!
他可以体会她要鼓起多少勇气,才有办法来到他面前道歉,才能够把真相摊在他面前。
她会愿意这么做,不可能只是为了道歉,也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!
当他领悟到那个原因,一股无以名之的情感攫住了他,撼动着他。
剎那间,有些晕眩。
没有多想,他举步就往屋里走。他必须知道,他需要听她亲口说出来,需要看着她的眼,听她证实他的猜测。
但敞开的大门内,却站着她的父亲。
他猛然停下脚步。
「要知道,我很不喜欢看到家里有女人在哭。」耿野挡在门口,瞪着他说:「你现在走,她不过就痛这一次,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」这男人明知他没有要走,他只是和他一起去买新油漆而已!他紧抿着唇,道:「你知道我没有要走。」
「但你曾经考虑要走。」耿野指出重点,瞇着眼道:「我不希望以后三天两头就得面对这种事情,你好好想一想,自己要的是什么。」
「我想过了!」他恼怒的说:「所以我才在这里,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!」
「再想一次。」阿浪坐在楼梯口,一脸阴沉。
「没错,再想一次。」阿南从一旁的走道晃了出来,认真提醒,「想清楚点,她的身体状况虽然目前还好,但我们谁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。」
「如果你有一点疑虑,」韩武麒靠在另一边的墙上,插嘴道:「那现在离开,对她、对你都好。」
伊拉帕怒瞪着这群男人,显然他要上去,得先干掉这群男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