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因为身为皇子,看着额娘在后宫之中使尽各种残酷手段,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哀伤和无奈,他经常在想如果自己不在了,额娘说不定就会收手,对他来说,未来只有无止尽的血腥和黑暗,是没有一丝光明和期待的,是乌兰将他需要的东西给了自己。
乌兰娇嗔一声。「可是真的快把我给吓死了。」
「本王就是喜欢看别人害怕的样子。」兆敏佯哼道。
听他再说同样的话,乌兰却想笑。
「你这会儿倒是不怕我了。」兆敏松开手臂,将娇躯转过来面对自己,凝睇着乌兰灿笑的娇颜。
「你真的希望我怕?」乌兰睁着美目反问。
兆敏横她一眼,只要当着乌兰的面,被那双澄亮的美眸盯着,就是说不出心里话。「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……」
「又不肯老实说了。」乌兰嗔睨地说。
「走吧!」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。
「等一下……巴特尔,快点过来!」乌兰回头唤着她的小羊。
小羊很快地跟上走在前面的两个主人。
「一定要让它跟着吗?」兆敏多想能和她独处。
乌兰红唇一抿,努力压下笑意。「巴特尔可是我的侍卫,负责保护我的安全,免得被你欺负了。」
「一头小羊济不了事的。」兆敏哼道。
「不要小看巴特尔,它可是勇士。」乌兰对它有信心。
兆敏又哼了一声,嘴硬地说:「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头畜牲。」
「什么东西这么酸?」乌兰左顾右盼地问。
「肯定是厨子煮坏食物了。」兆敏抵死也不会承认他在吃羊的醋。
乌兰喷笑一声,不过马上被一双阴沉的黑瞳瞪着,虽然一点都不可怕,还是赶紧用手心捂住红唇。
「它最好识相一点,否则真的让它变成桌上的食物。」兆敏用威胁的口吻来维持男人的自尊。
「……」乌兰双肩不住抖动。
见乌兰笑得一发不可收拾,虽然猜得出多半是在取笑他,兆敏也不生气,反而很高兴能让她这么开心。
原来逗自己喜欢的女人笑是这么愉快的事。
★★★
一个半月转眼之间过去了,似乎没有乌兰想像中的那么困难。
乌兰因为答应过怡亲王,愿意给他机会,在这段日子里,她试着不去想家,而把全副的心思放在这个男人身上。
「巴特尔,过来!」
兆敏坐在水榭内喝着茶,看着在外头玩得很开心的一人一羊,听着乌兰娇脆的笑声,嘴角也不由得往上扬起。
「追不到……追不到……」乌兰赤着小脚,在草地上跑着,绸缎长袍的袍摆都沾了泥土也不以为意。
小羊蹬着四肢,不断追着主人。
「呼……好累……」追逐了好一阵子,乌兰娇喘吁吁地掏出手巾,抹去额头上的汗水。「口好渴,巴特尔,你在这儿等一下,我进去喝个水。」
像是听懂主人的意思,小羊便到一旁吃草。
「玩累了?」见乌兰走进水榭,两颊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,不过笑意盈满了小脸,临窗而坐的兆敏已经为她倒好了茶水。
乌兰不客气地接过去。「你就坐在这儿看,不会无聊吗?」
「不会。」见乌兰的发髻上有一根草,兆敏伸手帮她拿掉,这个小动作让她露出一丝羞赧之色。「只要你玩得开心,我也会很开心。」
「这样多没意思……」说着,乌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将兆敏从座椅上拉起来。「跟我来!」
兆敏任由她拉着自己,见乌兰的动作是那么自然,愿意主动与他亲近,让他的心窝顿时热了。「要去哪里?」
来到水榭外头,乌兰就这么往草地上一坐。「今儿个天气这么好,老是待在屋里多闷,你也坐下来吧……还有把鞋子也脱了。」
「呃……」兆敏怔了一怔,因为从小到大所受的皇子教育,可从来不能这么「随便」的。
乌兰白了他一眼。「一个大男人这么别别扭扭的,真是不干脆。」
「我脱就是了。」被乌兰一激,兆敏可也不能让她看轻了。
待兆敏脱去脚上的云头鞋,光着脚掌踩在草地上,似乎有一种解放的感觉,那样柔软的真实触感是过去从未有过的。
「躺下来!」乌兰先往后一倒,示范给他看。
兆敏轻咳一声。「这……」
「是男人就不要罗嗦,快点躺下来!」乌兰坐起身来娇斥。
「如果是在寝房里,我绝对很乐意躺下来,证明给你看我确实是男人……」兆敏低哑的嗓音透着对她的欲望,他只是一直强忍着冲动,并不表示不想要。
乌兰脸蛋一热,朝在远处吃草的小羊娇嚷。「巴特尔,快来咬他!」
小羊只是抬头瞥了一眼,不过对食物的兴趣大过主人的命令。
「不枉我经常喂它,还是很有用处的。」兆敏仰头大笑,笑声是那么自然地从喉咙里发出来,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「你别想乱来……」乌兰挪远一点,保持安全的距离。
兆敏咳了几声,稍稍止住了笑。「真的要我躺下来?」
「当然了。」确定他没有不良企图,乌兰才放心的仰躺在草地上。「接着把手臂摊开来……」她一面说一面做。
「然后呢?」兆敏唇角往上扬地问。
乌兰看着有一朵白云飘过的天空,伸出食指比着它。「你说它像什么?」
「嗯……驴子。」兆敏看了半天才说。
「怎么会像驴子?是羊才对。」乌兰又指向另一朵云。「还有那个呢?」
兆敏又看了一会儿。「看不出来。」
「像勒勒车。」乌兰没注意到即使刻意不去想家,但是在言谈之中还是泄漏了出来。「现在闭上眼睛,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……你闻到什么?」
「……草的味道。」兆敏沉吟地说。
「还有呢?」她又问。
兆敏想了一下。「没有了。」
「还有风的味道,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……」乌兰脑海中浮现了那片广阔壮美的土地,鼻子彷佛又闻到了额娘亲手做的马奶酒香味,到了晚上,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唱歌跳舞,笑声响遍了科尔沁草原。
「是吗?」兆敏偏头看着她,知道乌兰又在想家了。
乌兰摇掉脑中的画面,就怕想起了额娘,又会哭了。「当然是真的,只要像这样摊开手臂,就好像拥有这片天空……」
「嗯。」兆敏若有所思的睇着蓝白相间的天际。
他该怎么做呢?
其实兆敏看得出她有时人在自己身边,可是心时常已经飞回了蒙古,这样她真的会快乐吗?他知道乌兰一直很努力尝试待久一点,这样会不会太难为她了?他这么做真的对吗?
才这么想,连兆敏也惊讶自己此时的想法,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学会为她着想,就是希望乌兰永远保有原本的天真和热情,可是要他放弃这段感情,说什么都舍不下,那么该怎么做对彼此才是最好的?
兆敏一面思索着,一面慢慢地闭上眼皮,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,而喜欢的女人就躺在自己身边,让他渐渐跟着放松,整个人懒洋洋的,意识也开始飘散。
过了半晌,乌兰发现身旁的怡亲王没有说话,偏头一看,差点就笑出来,原来人就这么睡着了,害得她也跟着打起呵欠。
就在这个当口,宝公公恰好端了茶点过来,见到主子光着两脚躺在草地上睡觉,下巴险些掉下来。
「嘘!」乌兰示意他别出声,免得把人吵醒了。
宝公公点了下头,先将东西端进了水榭,然后收拾早已冷掉的茶水,才要静静地离开,当他走了两步,又回头看了一眼,见两人就这么以草为床、以天为被,睡得正香甜,不禁会心一笑,能遇到乌兰格格真是太好了。
★★★
第5章(2)
数日后的下午,兆敏从宫里回来了。
自从三位顾命大臣之中最难缠的阿克敦被囚禁,还列出三十条罪名,皇上并下旨抄了家,不过并没有处死,而是将他终生关在禁所,但这些都不是兆敏眼下最关心的事,要是乌兰晓得她的兄长为了要娶阿克敦的女儿,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,一定会很担心。
才要回房换下蟒袍,兆敏就见乌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,脸上带着淡淡的轻愁,于是走向她。
「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?巴特尔没有陪你?」兆敏状若无事地问。
乌兰昂起小脸,朝他挤出一抹笑。「我只是有点担心阿哥,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。」
「再怎么说,格日勒也是皇上身边的人,自有皇上顶着,不会有事的。」兆敏心里也很清楚祖母有多恨阿克敦,只因为他对皇上的态度向来最无礼,也最藐视,若是知道格日勒爱上阿克敦的女儿这件事,绝对不会容许它的存在。
闻言,乌兰马上露出了笑脸。「说得也是,阿哥跟着皇上那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有皇上这座靠山,一定不会有事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