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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道少爷现在的举动算不算“玩弄”?隐冬暗暗怀疑。

  石幸礼把他的话当耳边风,主动说明来意,“石某今日会来,是有事相求。”

  “我不答应,你滚吧。”听也不听,杜晴春连扇子都懒得遮,直接表达出嫌恶。

  石幸礼压根当他不在,迳自道:“实在是家母久病床榻,恐将未久于人世,如今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乖巧温顺的媳妇……不,我是说女总管。所以……”

  “别把你自己的野心推到别人头上。”杜晴春故意截断他的话。

  “有狗在吠吗?”石幸礼一手贴在耳畔,做出仔细听的动作,然后又当某头恶兽是石刻的,继续说:“石某左思右想,唯一认识并上得了台面的女总管,也只有总管大人了,所以想请总管大人能够到石府,伺候家母一段时间,直到家母仙逝。”

  “只怕到时候你根本不可能放人。”杜晴春不断酸刺反驳。

  “杜小子,若非看在我和你父亲的交情,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!”石幸礼终于觉得烦了。

  “哼!如果要打架,你还不见得赢得了我咧!”杜晴春扬起方扇,另一手习惯性想找甜品来缓和怒火,偏偏隐冬忘了准备。

  阮秋色从他的小动作看出端倪,招来一旁的小厮去膳房准备。

  “我才不兴粗俗野蛮的行为。”石幸礼头一撇。

  不一会儿,小厮拿了一大盘的甜糕进来。

  不慌不忙地捏了块甜糕送进嘴中,嚼了嚼,甜甜的滋味令杜晴春心火稍减,方能从容不迫地问:“你来,就是为了说这些?”

  “我是说给总管大人听,又不是说给你听。”石幸礼老话重提。

  “隐冬,关门,放狗。”额上的青筋快要爆开,杜晴春有多生气,从他简短扼要的命令便能听出来,连甜糕都不是以缓和他的怒火。

  “少爷,咱们府里没有养狗。”隐冬在他身边小声提醒。

  杜晴春狠瞪他一眼,随即指着石幸礼说:“那你去咬他!”

  “少爷夸张了。”隐冬不愠不火的回应。

  第6章(2)

  若非坐着,杜晴春肯定气得直跳脚。

  为何他身边尽是些酷爱理智,和火气绝交的人?害得他总像个蠢蛋,一有人点火,立刻烧得旺盛。

  “杜小子,我不是在问你,而是问总管大人。”偏偏石幸礼像是嫌刺激他还不够,又补了一句。

  终于,杜晴春忍无可忍,宽大的衣袖一挥,打翻了盛着甜糕的盘子,吓了众人一大跳。

  “她不会跟你走!”愤怒的站起身怒吼,他握紧方扇,唇抿成一条线,神情阴惊地瞪着石幸礼。

  就算他比起旁人还要容易动怒,显得缺乏冷静和理智也无所谓,只有她,是他永远不会轻易让步的!

  原本正欲去捡掉落地上的糕饼和碎裂盘子的阮秋色,被他厉声厉气的话给影响,不自觉停下手边的工作。

  杜晴春此刻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身上,大步走到石幸礼面前,俊美的脸庞有着坚如磐石的决心。

  “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,她必须一辈子待在我身边!无论你来几次都一样不可能,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,因为她得替我守坟,绝不能离开!”

  “呃……杜小子……我说你也用不着这般激动……”石幸礼被他的气势给遏住,矮了姿态。

  “把银令拿来!”杜晴春恶声恶气地向他索讨一直收不回的银令。

  石幸礼怔愣住,“现在是提哪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?”

  “不是要我别激动?”杜晴春终于又开始挥动手中方扇,试图冷静下来,“只要你交出银令永远别再出现在杜家,我一定马上大笑三声给你听!”

  “银令可是你爹当家时给我的!”石幸礼急了。

  “而现在杜家是我当家,不是吗?”对手一急,杜晴春反而不慌了。压下不快,他佯作一脸闲适,慢慢的说:“所以无论我想怎么做,都没有人能——”

  “少爷。”阮秋色不能放任他继续说下去,出声打断他。

  他为她做的一切,都是她无偿回报的,所以至少,她得替他树立起威信,不能让他在重大的决定和事情上随兴所至,尤其是不能为了她。

  她早已打定主意,绝不令他因她而留下任何是非口舌!

  杜晴春因她的话而收敛张狂的态度,先是睨了她一眼,好像还想说什么,最后只是撇撇嘴,乖乖噤声。

  若说杜晴春是把刀的话,阮秋色就是刀鞘,能阻止刀锋伤人。

  “石老爷,如同少爷说的,我不会走。”阮秋色用没有受伤的左手默默抬起甜糕,语气不容置喙。

  “咦?可是……”银令和能干美丽的女总管,石幸礼两个都难以放弃。

  “石老爷说的条件我并不符合。”阮秋色指挥下人将打碎的盘子收拾好,随即看向石幸礼道:“‘乖巧温顺’这四个字,无论是任何人都不会用在我身上。”

  杜晴春咕哝着“你也知道”、“算你有自知之明”的话。

  “不,阮总管确实——”

  阮秋色态度坚决的打断他的话,“我当然也非倾城之姿,容貌最多算是能入眼;家父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,我却没能侍奉在他身侧,自然也不会是个孝顺听话的媳妇。石老爷所见都只是表象,我并非您想像的那般好,事实上,我是个贫乏的人,每天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,活得也很单调,不懂得讨好别人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石幸礼看看她,又转头看向杜晴春,希望他能解释发生了什么事?

  他可未曾听过她一段话超过二十个字啊!

  可杜晴春只是静静听着。

  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?”不得已,石幸礼出声问。

  阮秋色沉默片刻,似乎琢磨着该如何说明,未几,才抬头,定定地说:“如此贫乏的我,有的只是少爷而已。”

  ***

  隐冬送走了石幸礼,结束一早的折腾。

  杜晴春轻抚着小锦盒里刚收回的银令,凤眸不自觉地跟着阮秋色打转,显得心不在焉。

  如此贫乏的我,有的只是少爷而已。

  贫乏?她真的觉得自己贫乏吗?还是她根本不喜欢现在的工作?也许她厌倦了每天和观书楼的书为伍的生活……

  “那个……”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,打断了杜晴春的思绪。

  凤眸跳跃着被打扰的不耐,杜晴春望向来人,先是一愣,后道:“石老头都走了,你们这两个家仆还留着碍人眼干嘛?”

  留下的人,是稍早一直没说话的两名男子。

  “杜公子误会了。”开口的是两人中看起来较为平凡的那个。“在下夏茶蘼,这位是在下的夫君,落晓。我俩和方才那位石老爷并非同伴,只是刚好一起进来。”

  “喔。”杜晴春懒洋洋地应了声,随即拧眉,怪叫道:“你是女的?”

  “是的。”夏茶蘼端正容颜回答,似乎对别人怀疑她的性别习以为常。

  这也难怪,因为她习惯穿男装,相貌平凡,又总是一板一眼的模样,丝毫没有女人味。

  “而你是男的?”杜晴春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落晓。

  只见那个漂亮的男人挑起眉,似乎不打算开口。

  交代小厮送上足够杜晴春吃的甜品后,阮秋色自在地插话:“两位是今年年初,才搬到巷尾马大娘家隔壁那间屋子的,对吧?”

  她向来习惯留意周遭环境的变化,先不说夏茶蘼近来改建自家,创立学堂的事,要街坊邻居忽略落晓这么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,不好好议论一番是不可能的,因此她自然有现成的消息可听。

  “是的,不过我们以前都曾在风翔住过很长一段时间。”仍是夏茶蘼开口。

  这句话引起了杜晴春的注意。

  住过风翔,夏茶蘼……姓夏……

  蓦地,杜晴春大嚷着:“秋儿,送客!”

  阮秋色还没来得及反应,夏茶蘼已经跳起来。

  “杜公子,在下并没有恶意,也不是有何过分的要求,只是——”

  “啊、啊,吵死了,给我滚!”杜晴春捂住耳朵,背过身,说要赶人,可一点也不留情。

  “杜公子,在下是来——”

  夏茶蘼还想说什么,杜晴春锐利的目光瞪向阮秋色,责备她,“秋儿,我叫你送客,难道你听不懂吗?”

  阮秋色虽然不懂主子为何突然发这么大脾气,嚷着要赶人,但是服从的天性使得她起身,做出请的动作。

  “不好意思,可以请你——”夏茶蘼见她挡在面前,有些着急。

  “走了。”这是落晓开口的第一句话,也是最后一句。

  夏茶蘼转头看他。

  落晓先是看了背对着他们侧躺的杜晴春,然后跳过挡在中间的阮秋色,直接把目光放在夏茶蘼身上,朝她伸出手。

  原本还有话要说的夏茶蘼,仅仅迟疑了瞬间,回握住他的手,只留下“在下先行告辞”的话,便不再多说一句,乖乖跟着他走。

  阮秋色望着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——虽然是两个男人的模样,却一点也不突兀,仿佛他们生来就如此毫无扭捏地牵着彼此的手,不在乎外人怎么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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