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要怎么办?”嘴一扁,立刻再拧出两滴泪。
初瑟抱着头,在内心咒杀着那个卷款而逃的混蛋男人。
可是,骂人又无济于事,现在得先想想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好。
“小瑟,昨天我住的公寓已经被人泼油漆了,讨债的人还对我撂狠话,说要是我不还钱,他们就要把我抓去卖……”说到伤心处,小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。
瞪大黑白分明的瞳眸,“妳说什么?讨债的人?他不是去银行借贷的吗?”
“不是,他是到那种什么什么金融管理公司……”
“喔、喔、喔……×的!”初瑟好抓狂,气到快要爆血管。“那是地下钱庄,那是、那是……”
她没力气了,从没想过生气也可以气到快虚脱。
太可恶了!那混蛋根本就是蓄意借贷,恶意落跑,哪可能随随便便贷一百万,肯定是拿小欣这笨女孩当抵押的,小欣还傻傻地当保人,真是蠢到她无言以对。
完了,这下子要上哪去筹一百万?
这钱不能不还,利滚利,会要人命的。
虽然她白天在银行上班,当个小小理财专员,待遇不差,晚上在姊姊的夜店里兼差,赚点外快,可想帮她还一百万,实在是有困难,毕竟她自个儿也有债务。
三年前,父亲的工厂周转不灵,她和姊姊就在夜店打工分担家务,后来母亲替好友当保人,好友落跑,母亲只好承担债务,雪上加霜的经济压力压得父母喘不过气,更糟的是,为了筹周转金,两人发生意外亡故……那是一段很痛的记忆,让她永远也忘不了,肩上扛着债务时,会是多么可怕的压力。
后来,姊姊一肩扛起债务,夜店老板有意顶让店,她跟朋友调头寸,顶下这家店,而她的打工变成理所当然的帮忙,直到毕业之后,还是维持这样的生活步调,姊妹俩齐心协力,总算摊还了大部份债务。
负债是很痛苦的……小欣没有家人,又没什么朋友,突然要扛起那一百万,哪还得起啊?
初瑟头痛地揉着太阳穴,没想到今天一上班,就遇到这么恼人的问题。
“小瑟,要是累了,就早点回家。”在外场走动的姊姊初明一到柜台,便瞧见她在揉着太阳穴,发现她气色不佳,不由得担心地轻拍她的肩,附在她耳边轻喃,“妳的上司又来了。”
初瑟闻言,水眸探向外场,果真瞧见了近来死缠着她不放的上司花劲良。
哎唷~别闹了,她已经够烦了。
打从上个月花劲良凑巧到夜店喝一杯,发现她在这里工作,之后有空便会过来走走。公司并没有强制规定员工不得在外兼差,再加上她是帮自家姊姊的忙,他也没有理由要她停止兼差。
可是,他却常常来,搞得她压力好大。
原因出在——在公司,他对她已经过份地嘘寒问暖,造成同事对她很不爽,下班后还要来烦她……真是够了,她没兴趣飞上枝头当凤凰啦!
“姊,妳顶着,我先走。”不管啦,三十六计,走为上策。
回头想落跑,却又撞见小欣哭得梨花带泪的模样。
“小瑟~”哭声软绵绵的。
“……”她都忘了,还有这一个大麻烦,真的是——
“初瑟。”
她瞪大眼,可怜地扁起嘴,而初明也无奈地拍拍她的肩,转进厨房巡视。
初瑟好无奈,来不及了,她被逮住了~只好硬着头皮,回头漾起甜美的笑。
“副总好。”好个头啦,不要再来了啦,小心我榨干你!她心里嫌恶着,脸上却扬起客套的笑。
“初瑟,给我一杯调酒。”面对初瑟与平日上班时截然不同的浓妆,雅而不艳的笑意如风,花劲良勾笑着坐在吧台前的位子。
“好的,请稍候。”营业用的笑脸在转过身后变成晚娘面孔,决定给他一杯特调伏特加,要他一杯就回家。
“哇,副总耶!”小欣腻到她身边。“好好喔~”
瞧,人长得出色已经很过份了,事业有成就,还有金龟婿在追,好羡慕喔!
“送妳,马上把他打包回家。”初瑟哼了声。
她喜欢低调的生活,讨厌出锋头,更讨厌别人害她出锋头。
“他看起来又帅又有型,年轻又多金,而且爱慕妳爱慕得很明显耶,拜托,有什么好嫌的?而且他不会骗妳钱啊。”哪像她,人财两失!想到失意处,不禁又是泪两泡,呜~
初瑟一听她哭,整个很没劲。“好啦,不要哭了,妳的事情,我一定会想办法的,不要担心啦,等我待会忙完,妳先跟我回我家,好不好?”
小欣感动地瞅着她,“小瑟,谢谢妳,我也会好好工作的。”
“那是一定要的啊。”初瑟给她一记温柔的笑,用眼神示意她到旁边坐着,随即端着特调伏特加,送到花劲良面前。“副总。”
“下班了,不要叫我副总。”
初瑟闻言,额上强压数条黑线。
不叫副总,要叫什么?
她水灵的眸子探向外场,随口说着,“今天生意不错呢。”她的视线移动得很慢,像是非要把十几坪空间里的每个人都巡视一遍,才愿意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,忽地,她瞇起水眸,瞪着离自己约三公尺外,侧对着她的男人。
夜店是美国乡村风的装潢,里头皆由原木打造,开放式空间,十组桌椅极其随兴且不影响动线的摆置着。
可惜,灯光有点暗,男人的侧脸让她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她的心却已经开始防备起来,浑身寒毛微微颤栗,进入了戒备模式。
“怎么了?”花劲良不解地瞅着她惶恐的神情,不由得回头顺着她视线探去。
“没事。”初瑟回神,努力地挤出一抹僵硬的笑。
错觉,那一定是错觉,那家伙已经离开三年了,哪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?她八成是自己吓自己。
这是创伤症候群,只要看见和他相似的男人或背影,就会让她浑身瞬间僵硬,以为梦魇再现。
“真的没事?”花劲良担忧地瞅着她努力扬笑的脸。
她不是最美的女人,也不是最亮眼的,偏偏却会让人想要一看再看;她有双灵秀会说话的眼睛,有着生动鲜明的表情,还有总是微弯、一笑起来便会展开为心型的粉唇,加上她工作时的果断力,在夜店接触人群时的圆滑,在在都令他觉得,她是一个很适合他的女孩。
“没事。”她用力笑着,拨了拨额上的刘海,驱赶突如其来的不安。
“初瑟,妳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帮姊姊的忙,会不会太累?”
“不会,副总放心,我绝对不会影响到白天的工作。”
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说,妳——”
说时迟那时快,花劲良的手机响起,打断他未完的话,他说声抱歉,随即拿着手机往外走。
初瑟大大地松了口气,感谢手机响得适得其时,然而下一刻,一抹阴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逼近,她下意识地抬眼,“你好,请问……”营业用的问话和笑脸在瞬间同时垮台。
梦魇啊!
她瞠圆了水眸,浑身紧绷,心里的弦更是拉到饱满,就连马尾都快要僵到反地心引力地翘起来,只要眼前的男人再靠近她一点,她就会失声尖叫。
啊~啊,停住!不准再靠近——
她在内心哀嚎着,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看中的小小青蛙,也觉得无法动弹的自己很可笑,但她就是没有办法。
就是怕,莫名恐惧。
“麻烦给我一杯龙舌兰。”男人的沉嗓柔润似风,清朗好听。
初瑟水眸瞪得像是要裂开似的,难以置信他竟然用这么陌生的眼神、这么有距离感的嗓音跟她说话。
她认错人了吗?
不可能,长得这么机车,还可以笑得这么机车的男人,哪可能随手抓上一把?上帝不会那么手残地复制这么多只机车男。
瞧,那么有型的浓眉,浓纤的长睫衬得黑眸深邃又蓄电,似笑非笑裹着哂意的薄唇,立体又出色的五官,只要他有心诱惑的话,足以让贞妇烈女丢弃贞节牌坊。
如果,他没有那么机车的话,其实他真的长得不错,但就算再帅,个性像撒旦恶魔,还是很可怕。
“……一杯龙舌兰?”她努力挤出像蚊鸣般的声音,想要确定他到底认不认识她。
机车男离开三年,也许她变化太多,学会了化妆和打扮,所以他认不出她,不过她的声音可不会变吧,只要她一开口,就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令她发毛的恶邻。
天啊,太刺激了,好伤心脏啊!
“是的。”男人勾起慵邪的笑,却是看向她身后的小欣。
啊咧~初瑟感到不可思议地皱起秀眉,回头看着已经被电到露出花痴样的小欣,赶紧介入两人视线中,快手准备龙舌兰。
“先生,你的龙舌兰。”她把调酒搁在吧台上。
“谢谢。”他拿了就走,瞧也不瞧她一眼。
欸~就这样?
看来,她是认错人了,要不就是出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