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发抖,但不是害怕,而是一股从体内深处不断涌出的愤怒。
她要见花耀今,不管怎样一定要见到他,因为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,不管他接不接受,她要说的话一定要说!
“你挺有胆识的嘛!”宗臣烨撇唇笑得邪魅。
初瑟不断调整呼吸,面对他令人忘之却步的压迫感,她并不害怕,她比较害怕的是再也见不到花耀今。
“请让我和耀今见面,好吗?”她换了较软的口吻请求着。
“有困难。”宗臣烨逗着她。
“什么困难?”
“你知道他把自己卖到我这里吗?”
“我知道,可是他卖的是他的智慧和能力,并没有出卖人身自由。”所以他有权利自由见他。
“你说的很对,可问题是……”他笑得坏心眼,故意卖个关子吓吓她。“你有没有想过,他也许不想见你?”
她闻言胸口痛了下,抿唇语塞。
“他老跟我说要推动亚洲市场,我一直觉得很怪,到最后才发现,原来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,如今,他自愿回到美国……你想,是为什么?”
初瑟抿了抿嘴,超讨厌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。连道格都猜得到为什么,他那可能不知道?根本明知故问。
“不管是为了什么,我特地从台湾飞来美国,就是要见他一面,可以请你帮忙吗?”宗臣烨抽着雪茄,放任厌恶弥漫着整个空间。
“帮你了之后,我半点好处都没有,不是吗?要是他开心了、跟你走了,你问我怎么办?不要忘了,他还欠我两年。”
“我可以帮他还。”她想也不想的回答。
“怎么还?”她懒懒笑着。“我可不缺钱。”
她咬了咬唇,想了下,说:“那可以用我来换他吗?”
“你?”他瞪大眼,像是听见多么不可思议的笑话。“就凭你?”
“我……”初瑟握了握拳,鼓足了勇气,深吸了口气,满满地讲解着自己的经历。
“虽然我大学才毕业一年,但是我拥有许多证照,不管是会计或是专业的理财经纪人证照、财经分析师证照,我不认为我可以取代他,但是我认为我拥有我自己的价值。”
“这么有自信?”
“我可以胜任。”她眸色坚定,自信洋溢。
宗臣烨垂眸想了下。“这样子好了,他剩下两年,如果你坚持要替他还,那么你必须留在拓荒者二十年。”
“二十年?”初瑟倒抽口气。
没有差那么多?十倍!
“你可以考虑,我不勉强。”他慵懒得抽着雪茄。“当然,这也要看你的爱情多坚定,当年他跟你只是邻居关系,都能够为了你离乡背井来到美国,五年约签的那么潇洒。”
“我也可以,二十年就二十年!”她豁出去了,这是她欠的,该她还的,她不会逃避。
“你不一定非得要用这种方式表现你的爱情有多浓烈,也没必要这样还债。”
“不是的!我不只是在还,是因为我爱他……不管怎么说,我伤害了他,我想弥补对他的伤害。”初瑟想起自己说过的每句残忍的话,她就无法原谅自己。“我想跟他道歉,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,我……我好想他!”
说到最后,鼻头一酸,泪水在眸底打转,完全没了她刚才的气势,她瞬间变成邻家小妹,脆弱的教人心疼。
宗臣烨微挑眉,沉声问:“耀今,她都这么说了,你怎么说?”
沉声闻言,顺着他的视线暮地回头,瞥见花耀今就站在她的身后,她还没移动脚步,他便已经一把将她抱住。
“傻瓜。”他低哑喃着,摩挲她发上的蝴蝶发夹。
不需要解释,只要看她夹上发夹,他就明白她的心意。
宗臣烨抽着雪茄,从花耀今先前藏身的书柜后方离开,留给他们两人一片世界。
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我只是要你回家,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……”蓄满的泪水在他的怀抱里彻底失控,完全解放,她哭得抽抽噎噎,像个孩子。
“对不起,我知道我再怎么道歉,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……”
“算了,我早就认了。”他说的潇洒,不提她一席话伤的他多深。
早在他们出发到美国前,道格就先致电通知他,他已经知道她想道歉的心意。
其实,他后来也猜得出,她不过是为了要逼他回家才提分手,然而两人谈论到最后却越来越走调,他心里未结痂的伤,被彻底掀开,痛彻心扉。
她永远猜不到,他对父母的内疚刻印得有多深,他有多恨自己。
第10章(2)
初瑟抬起泪湿的苍白小脸。“你不原谅我?”
“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呢?我回美国只是想冷静而已,总裁只是故意吓吓你罢了。”他轻笑着,俊魅面容不变,但多了些疲惫的痕迹。
“你真的没有要呆在美国了?”
“你要我呆在这里吗?”
“不要!”她双手环过她的颈项,耍赖的抱着他不放。“我要你跟我回家,回我们两个人的家就好。”
“你不会再这我走了?”
“不会!”她扁了扁嘴,哭得像个泪人。“可是……如果你是因为我而不能回家,而你其实有想回家,那我就呆在这里帮你工作,你可以先走,去见见他们。”
他不是不想回家,而是不能回家,她是横亘他和家人之间的最残酷的理由,这个大难让她伤心内疚。
“我不是不能回去,只是我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,况且我是真的不打算破换他们一家人的生活。”
“不要这么说嘛,你也是他们的一份子啊……”她埋在他的胸口,对于他特地拉开双方关系的用词很心疼,那是一种刻意置身事外,是他自己不把家人当家人的。
“我……想要我自己的家,完全属于我的家。”他想要的就那么简单。
“你生我的气,已经不要我当你的家人了?”初瑟突地抬眼瞅他,泪水像是碎落的流星,在粉腻俏脸上烙下光痕。
花耀今苦笑地抹去她横陈的泪水。“实际上,那晚你说的也没错,你恨我是应该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如果没有真的恨过,你不会说的那么激动。”他了然的说,笑得万般苦涩。
“那是以前,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懂。话说回来,你根本就没有义务得要帮我家的,不是吗?那不是你的责任,我恨你是我不成熟不理智的想法,因为你常到我家串门子,你分享着我家的喜悦,可是当我悲伤时,你却没有在我身边……你没有像以前那样恶劣地逗着我哇哇叫,没有想办法着不让我哭……”
花耀今难得愣住。“你恨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?”
“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,可是你突然不见了,我当然会生气啊!”会衍生出恨这个字,是因为那一年,她失去太多太多了。“虽然我很怕你,可是我们早就像一家人了,不是吗?”
“……你早就把我当家人了?”他颤着声,从没想过,在她的心里,他的地位是挂在家人那一栏的。“你从没告诉过我?”
他压抑着狂喜,难以置信从他口中听到“家人”两个字,这是他一直想要拥有的归属感,而他早就拥有却不知道。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她抿了抿嘴,摆明是使性子的小孩子脾气。
“小笨蛋。”他笑的哽咽。
“你才笨,谁会像你蠢得做那么多之后,还要姐什么都不告诉我,甚至怪我穷酸,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还有三百万的负债,我要努力还钱,哪里大方的起来?”越说越火大,她气呼呼的,眸里闪亮地彪着泪。
“你穷酸的是爱情。”
“我保证从今天开始,我会很大方!”
“你不是说要分手?”他哑声逗着她。
“如果我说分手你会接受,那我说复合,你也一定会答应咯?”事到如今,耍赖就对了啦!
花耀今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,再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,哑嗓低喃着他深深的懊恼。
“一念之差,就在一念之差,要是我在发觉事态有异的当头就立刻答应拓荒者,就不会有后头的憾事了。”
他决定的太晚,待萧炫呈帮他跟总裁调寸头,钱汇到他户头时,憾事已经发生了……就差那么一点点,真的只差一点点,只要在快一个钟头,不,甚至三十分钟就好,也许他先打通电话过去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“你对我已经够好了,根本不需要自责。”
“可是,我总是忍不住想看,如果我可以早一点下决心,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。”他现在已不常想着那个问题,但也不曾遗忘过,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懊恼,甚至是午夜梦回时为此惊醒。
他的忧郁,是因为他贪恋在台湾的生活,他不想离开他的邻居,就这样短暂的犹豫,瞬间风云变色。
“你不要这么说,你对我已经够好够好的了,对我来说,一切都是够了。”一直到现在,初瑟才明白深深刻镂在他心间的悔恨有多深沉,他甚至不放过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