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——」卢大气死了。「总之,这件事你别再管了!我找你就是要通知你,最近你不要外出,一切等风头过后再说。」
「大哥想怎么处理这件事?」
「这点你不必担心,我自有办法。」
卢三娘冷哼一声,转身往外走。其实不必问也知道,卢大肯定是要给知府大人送钱,请对方高抬贵手放过她。
但她根本不以为自己有错,为什么要卢家的人服软?就因为对方是官?
这种只论权势、不讲公理正义的事,她是不会认同的。
知府大人要想找麻烦?哼,先问过她手中的剑再说!
至于柳照雪,他当然不会留下来陪卢大叹气,卢三娘前脚一走,他后脚就跟上去了。
卢三娘看他跟屁虫似地跟著自己,以为是卢大派他来看管她,二话不说,拔出三煞剑便朝他招呼过去。
柳照雪知她在气头上,也不与她斗口,只是退。
卢三娘紧逼不舍,显然拿他当出气筒,他连闪两回,没闪过,只得拔剑迎上。
两人沈默,一路从卢家庄打到湖面上,让一堆捕鱼的人看得目瞪口呆,又从湖面打回卢家庄,劈碎半座假山后,她收剑后退。
「不打了,姑奶奶饿了,要去吃饭。」跟个闷葫芦斗剑,未免郁闷,她不耐烦,索性甩了他,自往芦花荡外掠去。
「你吃饭也得带著我啊!难道放我一个人饿死?」他却下放过她,又像块牛皮膏药似地贴上。
「偌大的卢家庄,难道还会找不出一顿饭食?你自己去吃,别跟著我。」
「卢家庄有好东西吃,你怎不吃?还要往外寻?」
「我今天想改变口味,你管我?」
「我也想改变口味。」
「好,那你进城吃,我去找渔娘们,看她们有没有研发出什么新菜式。」她就不信甩不脱他,身子一踅,便往东行。「还有,你别说想跟我一起去试新菜,因为我不想带你一起去。」
「早上明明是你来找我的,现在又说不想和我一起,你这人怎地变得如此之快?」他冲著她的背影喊。
「我就是这种个性,不高兴的话,你走啊!」她得意洋洋地寻了艘渔船,钻了进去。
晨光下,柳照雪笑得也十分满足,没半点被抛下的怨气。
「就是要你得意忘形,这样你就不会立刻去找知府算帐了。」而他,便利用此时去探听一下知府的为人和官声。若是个好宫,且与他摆事实讲道理,一场大祸,也许就消弭了;倘使知府为恶一方,民不与官斗,还是不好与知府直接冲突,得想几招歪点子,替她将麻烦摆平了。
柳照雪寻了艘渔船,请渔夫送他离开芦花荡,自己去了赢州城。
至于卢三娘,她运气不错,她钻进去那艘渔船,渔夫、渔娘正在用早餐,看见她,便招呼她一起吃。
卢三娘从小在芦花荡里摸爬打滚,和众人早混熟了,有人请客,她也不客气,接过碗,吃将起来。
她心里琢磨著,那知府必然逼得紧,否则卢大不会这样生气。
她也生气,记得知府公子在面对被害者哭诉时说过一句话:他肯玩那姑娘,是给姑娘面子,可见知府公子为非作歹惯了,这样一个人渣,杀他是为天下谋福,就算知府大人要追究,她也不后悔。
不过堂堂知府,却养出如此恶霸的儿子,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。她思虑著要不要好人做到底,把那恶官也除了,还赢州百姓一个清静?
但这事要做得隐密,否则卢大、卢二非念得她耳朵流脓不可。
「唉,大哥、二哥就是这样,什么事都要顾全大局,这大局岂有公理正义重要?」尤其……她想到柳照雪,他竟也觉得她错,帮著两位兄长看管她,她心里的怒火再飙三丈。
当他设计八大客卿时,她还以为他是不拘小节之人,谁知竟也迂腐不通,让她好生失望。
心里有什么期待落空了,她感到虚乏,还有一点委曲。
「最坏的就是柳二了。」旁人不理解她就算了,他怎能不懂?亏她还当他是知己,看错他了。
她气鼓鼓的,让吃进口里的饭也变成白蜡般,索然无味。
又硬吞了两口,她实在咽不下,便搁了碗。
渔娘问:「可是不合三小姐胃口?我给你重做。」
「不必麻烦,我临时想到有事,得先走了,下回再来叨扰大婶。」拱拱手,她飞身出了船舱。
茫茫大湖,烟波浩渺,景致如画,此刻在她眼里,也成了无趣。
「该死的柳二!」他若真是个傻子,她也不计较,偏偏,他是千伶百俐,独独脑子不开窍?
「气死我了!」她一路过去,一路的芦花都遭殃,被砍得零零落落。
漫天的白絮扬起,让她鼻子一阵痒,连打了几个喷嚏。
「混蛋柳二!」这帐也要算到他头上。
自从他饿倒虾子坳,被她发现,她对他多好啊!送饭、送酒,她可没有亏待过他分毫……嗯,其实他待她也不错啦!
她又想到他身上的冷香、他为她温了一夜的菜、他主动揽下八大客卿这个大麻烦……他,其实人很好。
她脸上一抹红,心绪乱了,却是想他、念他、恼他、气他也欢喜他。
「可不管怎样,他这回不站在我这边,就是个王八蛋。」她长剑直指天空立誓。「臭柳二,等姑奶奶解决完那笨知府后,咱们走著瞧!」又砍完一蓬芦花,她转身奔向赢州城。
这辈子,她跟他是没完没了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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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三娘在赢州城外藏到日落星起,才使轻功翻过城头,跃入城里。
她也不是没脑子的蠢人,知道大白天,不好光明正大找知府麻烦,月黑风高,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。
进城后,她没做停留,踩著旗杆、屋顶,就直朝衙门方向跑去。
她不知道,自己这一番行为都落到了早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柳照雪眼里。
「真是好功夫。」疾如风、迅如火,若非那一身雪衣太抢眼,他还不一定发现得了她。「不过,做贼也得专业,你穿这样来衙门找事,不是存心让自己成为箭靶吗?」
他抢快一步,在她进衙门前拦住了她。
卢三娘一见他,两眼便冒火,怒气腾腾的。
「你以为你挡得住我?」她握紧了手中长剑。
「我是来帮你的。」在别人屋顶上聊天,实在太张扬,他朝她打个手势,两人飞入衙门,他在前方领路,不多时,便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。「这里不会有人来,咱们可以好好说会儿话。」
「你几时成了衙门的走狗?对衙门如此熟悉?」她嘴里讽刺他,心里却也相信他,便放下了戒备,听他想说什么。
「今天,」他在布满尘土的台阶上扫出一块洁净之地,邀她一起坐下。「我在城里探听了一日,这知府的确是个笨蛋,他做人不差,为官却是一塌糊涂。」
「怎么说?」她坐到他身边,肩膀和他挨著,又闻到那寒梅冷香。时已深秋,夜风带上了凉意,再闻冷香,应该会觉得寒,但很奇怪,她靠著他,心窝却暖暖的。
情不自禁,她微眯了眼,煞怒的五官染上温柔,别具一番风情。
柳照雪瞧得心湖潮涌,一直知道她美,张扬夺目,是盛夏最亮的一道光,却不知道,原来她也能美得如春花秋月,爽怡人心。
他悄悄地更往她靠近,两人互相挨著,双眼都在偷瞧对方,目光对上了,又迅速移开,两张薄脸皮被不知哪儿传来的热气蒸腾得赤红一片。
一时间,却是谁也开不了口破坏这难得宁静又温馨的一刻。
好半晌,还是卢三娘先撑不住羞恼,嘟起了嘴。「喂,你不是要跟我说知府的事,怎么不说了?」
「喔……」他恍然回神,伸出一只手,碰了她的几下,她先是挣开,他也不气馁,一次牵不成,便试两回,再失败,又去牵。如此反覆,还是她被磨去别扭,乖乖地任他将手牵入掌中。
「我探得知府为人不差,待下人也算慈和,却不擅为官,几次断案,都判得教人啼笑皆非。比如:有人告隔壁的公鸡不分早晚啼叫,扰人清静,他便命差役将那些鸡都砍了,害养鸡户差点活不下去。」他说著,忍不住笑。一个糊涂官啊!
卢三娘也是茫然,这案子能这样断吗?
他又续言。「不过知府溺儿成性、纵子行恶,却是真有其事。这一日,我听下来,以为这知府不算大奸大恶之人,即便有罪,也不致死。」
她嗔他一眼。「你说来说去,就是不要我去找他麻烦。」
他不反驳,也不承认,只问:「你可听说乾坤门被官府剿灭一事?」
「官府的海捕文书都出来了,乾坤门夜劫大镖局、杀人放火、损毁官银、罪在不赦,这么大的事,我可能不知道吗?」
「乾坤门曾号称将继九大派后称霸江湖,其势力非同小可,但对上朝廷大军,一样灰飞烟灭。三娘,你以为卢家庄与之相比,有几分胜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