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被他的话劝退了脚步,失神地看着他离去,直到他的车尾灯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,她都没再出声留他。
不知怎的,她觉得眼眶湿湿的,眨了眨眼,一滴水从颊边落下沁入她口中,有点咸,但她知道,那是她心疼的味道。
不过,郝维季还是没有在当天晚上回台北,一是因为车子才驶离民宿没多久,就故障没办法开,二则是她打给他时,略带哽咽的语气,让他放心不下。
他站在路边等民宿老板开车过来接他,车子才刚停好,杜筱月便迫不及待地从副驾驶座冲出来,一见到他便紧紧搂住他,那一瞬间,他也忍不住回抱住她。
回程的路上,他和她一同坐在后座,两人十指紧扣,不曾放开。
晚上要安排房间时,月弯一句“没房间了”,就自顾自的丢给她一床棉被,一颗枕头,外加一套男性换洗衣物就走人,徒留杜筱月和郝维季两人尴尬的站在房门口对看。
杜筱月故作镇定地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他,假装无所谓的走进房间。“进来啊!难不成你要抱着被子睡在外面吗?”
她住的那间刚好是双人房,有独立的卫浴设备,不用去楼下跟其他游客共用浴室,两个人轮流洗好澡,便沉默地铺好自己的床准备睡觉。
房间里安静得很诡异,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杜筱月,还是开口了,“喂,你睡着了吗?”
床下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,久到让她以为,他真的累到躺下就睡着的时候,他终于开口说道:“我还没睡。”
“你……为什么来这里找我?”她小心翼翼的问,心里多少期待着他的回答。
沉默半晌,他才幽幽说道: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
她没好气把手中的小抱枕往他身上丢,“假话我有必要问吗?”
“总而言之……我很担心你。”他顿了一下,才不好意思的说:“一开始我很生气,气你宁愿选择消失,而不是把话说清楚。但好几天找不到你,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了,时间越久我就越担心,又刚好在电视上看见你,没有多想,就开车下来找你了。”
“所以你看到我四肢健全、意识清醒,你就觉得放心,可以走人了?”
虽然看到他出现,还是觉得很惊喜,但只要一想到刚才他头也不会的绝情离去,她的心便隐约抽痛着,忍不住抱怨一下。
“算是吧!”郝维季听不出她的不满和怨气,在黑暗中露出苦笑,“你应该是不想见到我,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,不是吗?既然如此,只要确定你平安无事就好,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惹人厌。”
这次换成杜筱月说不出话。过了许久,她才语气不稳的说:“睡吧,明天再去看你的车。”
她一说完,便翻个身背对着他的方向,点点泪水瞬间滑出眼眶,落到枕头上。
原本的不满在听完他诚恳的表态之后,全转为揪心的酸涩,小手揽紧了棉被,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音。
笨蛋!她把知道所有能和“笨”扯上关系的骂人词语,全都在心里骂上一遍。
对他,她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生气,复杂情绪让她不知所措。
唉,她都躲到台湾的最南端了,为什么烦恼还是紧跟着不放?那她辛苦躲到这里,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?
好不容易止住眼泪,她偷偷翻个身,轻轻移动身体,躺倒靠近他的那一边,借着月光凝视着已经累到睡着的郝维季,听着他规律沉稳的呼吸声, 她也打了一个呵欠,把枕头拉到脸颊下,也闭上眼睛跟着睡着了。
算了,反正都已经一团乱了,先睡饱再说吧!
第7章(1)
隔天早上两个人起床之后,没有人提到昨晚的对话,稍微梳洗一下,便下楼吃早餐。吃饭时,月弯的老公还不忘提醒他们昨天车子送到哪个修车厂,要他们今天记得过去看看。
虽说休息了一个晚上,但因为心中纷乱的事情太多,导致杜筱月根本没睡好,脸色很差,所以她特地画了一个稍微浓一点的妆,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,顺便换上白色小可爱和绿色小热裤,穿着一双镶着宝石的夹脚拖出门。
郝维季本来就是个吸引人的帅哥,杜筱月稍微打扮一下,也从中上美女跃升为上等美女,俊男美女走在路上,不知道引来多少路人赞叹的目光。
到了修车厂,她热门熟路的打了声招呼,接着报上他的车牌号码,请人带他们去看修车的进度。
她走在他身边,轻声说着,“这家修车厂的老板我认识,他技术不错,价钱也算合理,很多客人来这里修过车后,都会再回来。”
他轻轻点了点头,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,反倒皱着眉,不满的扫视众人打量她的欣赏目光。
早上她穿这样出门,他实在很想叫她换一套不要这么展现身材的衣服,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。
他又不是她的谁,有什么资格管她穿什么!一路上他只能自顾自的生闷气,若有似无的站在不同角度,替她遮掩露出太多的春光,顺便阻碍那些想一窥她好身材的好色眼神。
两人随着技师走进修理间,郝维季的车就停在升到半空中的铁架上,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在车底下修理。
不到几分钟,车盘下的男人动作俐落的钻出来,帅气的脱下沾了黑油的手套,朝他们走过来。
“哈罗!雷哥,真难得耶!请得动你出马帮我们修车。”杜筱月开心的跟修车厂老板打招呼。
皮肤黑得发亮,脸部线条刚毅的男子爽朗的笑了笑,“月弯的老公昨天特别吩咐过了,这台是你朋友的车,要我好好处理,我当然要亲自出马啦!”
一阵寒喧之后,男人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郝维季,笑问道:“筱月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?”
她微笑的点点头,站在两人中间,替他们互相介绍,“这是我朋友郝维季,妇产科医生,这位是洪雷,这家修车厂的老板,也是浮潜教练,我第一次浮潜就是他带我的。”
同样身为男人,郝维季自然分辨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不太友善的目光,两人礼貌握手的同时,他更加确定他不只不太友善,而且他的目标就是杜筱月。
一白一黑两只手相握,彼此暗自加重力道,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应有的浅笑,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来,两个男人早就在私下较劲。
杜筱月没在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花,依旧带着甜笑,怀疑的问道:“你们……握手有必要握那么久吗?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耶!”
他们同时看了迟钝的她一眼,无奈的各自松开手,不过注视对方的眼神,依旧不言。
洪雷淡淡的说:“筱月,柔柔就在后面,你要不要过去看看?”她每次看到柔柔就爱不释手,只要洪雷带它出门被她看见,她非得和它玩上好久才肯让柔柔回家。
“好!那车子的事……”她迟疑的看了郝维季一眼,像在征求他的同意。
“有我在,还有什么处理不好的?你就放心把朋友交给我就好,反正车子也差不多快修好了,再换几个零件,就只剩下报价付钱了。”
想了一下,反正她留下来也派不上用场,车子对她来说只有颜色的不同,其他她根本就有听没有懂,而且雷哥跟她也认识好几年了,便不再多说什么,拉了拉郝维季的手之后,就开心地往后面的休息室跑去。
女主角离开了,两个男人的笑容也收了起来,毫不客气地瞪着对方。
“车子只有一点小问题,早就处理好,等一下拿单子去前面付帐就可以。”
洪雷没提还要换零件的事,那不过只是个借口,郝维季心知肚明,也没开口多问。
“这次让筱月突然跑到垦丁来的原因,就是你?”洪雷点了根烟,开门见山问道。
虽说听起来是个问句,但他其实已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,看到她离开前对郝维季的小动作,他心里早就有谱了。
郝维季虽然不晓得怎么和女人相处,但对付情敌,他还有办法,利眸睨了洪雷一眼,冷言道:“是又怎样?”
洪雷微微牵动嘴角,随即沉下脸,“小子,不怎么样!我只是想告诉你,跑了可不会再来第二次,有些人让她溜走,说不定永远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郝维季不屑的低哼一声,“如果这是你的经验谈,那我只能说谢了,这些我用不到,”
“用不到?呵!”洪雷也冷哼一声,“希望如此,筱月是个好女人,假如你的本事就是让她伤心难过,相信我,很多人已经在排队等着接收。”
“是吗?那就继续排吧!我不会放手的!”郝维季语气低冷的直接呛回去。
两个男人势均力敌的对望着,沉默持续发酵,直到杜筱月玩得气喘吁吁跑回来,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,疑惑的问道:“怎么了?你们的表情怎么奇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