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,直到太后两年后驾崩,都没有人知道那两道懿旨与圣旨的事,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明翠宫,心宝坦言动心的事。
太后驾崩后,皇帝准英平公主自立一宫,搬进了明秀宫。心宝为了照顾如同妹妹一般的公主,跟着住进了明秀宫。
除孝这一年,心宝已经二十一岁了——进宫整整十四年,度过了女子如花般的少女时期,她毫无怨尤,留在宫中继续消磨她的青春与人生。
她说过她的命是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所救,这一生她别无悬念、更无旁骛,她只有一心,就是报恩、尽忠。
宫里都知道心宝这号人物,知道她侍奉两位太后直到百年,其间亲侍汤药、擦澡沐浴,两老逝后服丧守孝,人尽皆知,连皇帝都对她敬佩三分、感念不已。
现在她的人生新目标就是英平——在英平下嫁之前,她都会守在公主身边,没有自己、没有私心。
而那个男人,听说终于有机会出征——北方与异族之间打了几次小仗,凯旋而归、小有战功,已是一名属将,效力于某大将麾下。
她与他还是偶尔会在桃树林相见,相见却从未相约,每一次见面都是偶然;虽有期待,虽然有盼望,却从未开口相约。
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是何反应,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,随着每次见面都不断悸动。
那天,皇城内热闹非凡,城门大开,似乎准备迎接贵客;宫女与太监们忙得不可开交,不过这气氛不算紧张,应该算是喜气洋洋。
明秀宫内,心宝还在帮英平公主整理著书案前的书;而英平公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。
心宝只能叹息——英平公主其实个性很好,只是稍微贪玩了一点,难怪太后在去世前,不断叮嘱要她帮忙盯着英平公主,别让她像脱缰野马一样。
心宝整理完书,离开书房,看见了个宫女就拉来问:「有见到公主吗?」
宫女态度恭敬,「回心宝姑娘的话,一早就没看见公主了。」
「这样啊……好!你去忙吧!」心宝才想到明秀宫外去找人,没料到在宫外的小树林看见英平公主,竟与一名年轻男子牵着手,状似亲密,他们都没看见心宝。
心宝一愣,没有贸然出声打扰对方,她缩了缩脚步,转过身对着宫门内喊着,「我到外头去找公主,你们赶紧帮公主准备礼服。」这喊话当然是对外头的人说。
公主当然听见了心宝的声音,吓了一跳,但是反应快,迅速放开那男子的手,赶紧上前,「心宝姐姐,你怎么在这里……」拉过一旁的人,「你快点自我介绍啊!」
「哦!在不是睿王的三世子,见过心宝姑娘。」
心宝笑了笑,「心宝承受不起,应该是心宝给世子请安。」
「不敢。」
「今儿个宫里给睿王爷暖寿,祝贺王爷福寿双全。」
「谢过心宝姑娘的金口,在下一定亲口将心宝姑娘的祝贺转达给家父。」
英平公主觉得好烦,「干嘛讲话要这么生分?」
「公主,世子这是守礼有节,公主要多学着点。」
「知道了啦!心宝姐姐,你知道等一下寿宴上有什么表演吗?」
心葆拉着英平公主,「不管有什么表演,公主现在的装扮都不能参加,赶紧随心宝换装吧!」话没说完,就被拉进去更衣。
更完衣后,公主就赶紧与三世子去正殿参加寿宴;当然,心宝没有参加——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,当然不可能参加。
正殿寿宴上,年纪与向群一样大的皇帝坐在正位上,但是基于睿王担任了摄政王多年,皇帝因此带着老睿王坐在自己身旁,以表敬祟。
西半边则是睿王府的人,以及朝中文武大臣;东半边则是皇室的人,包括公主、郡主,亲王、贵妇。
其中有几个人坐在东边的人群中最是显眼,除了皇帝的弟弟二皇子外,还有两个年轻男人——一个是向群,另一个则是皇帝身边的年轻策士,名字叫做裴策,字慎谋,小了向群一岁,年约二十五。
朝里最近在传,皇帝身边除了本来就是以习武出身的二皇子外,多出了一文一武的裴慎谋与向醒之,俨然是在培植自己的人。
听说睿王虽然不当摄政王了,但朝中六部,内阁军机,多是睿王的人,其中掌管兵权的兵部,更是由睿王的长世子所掌……
这其中或有玄机……
皇帝看着寿宴场面,对着睿王说:「摄政王为国尽忠职守,我朝才能从灾荒中重新振作,摄政王居功厥伟。」
「皇上知人善任,群臣齐心协力,这不是奴才一个人的功劳,实在不敢当。」
「今天朕特别为摄政王暖寿,诸多表演都是宫中悉心规划,请摄政王欣赏。」
「奴才不敢。」睿王年近七旬,说话略显气弱,但宫廷的应对进退之道,他了然于胸。
于是正殿前方的戏台上开始了表演节目,从传统戏曲到宫廷乐曲演奏,到舞蹈班子献艺,一幕又一幕、一场又一场,让众人眼花撩乱。
席间,皇帝与睿王彼此敬酒,众人庆祝,好不热络——这场为摄政王祝寿的寿宴,恐怕连皇帝的寿宴都没这么大排场,算是给足了睿王面子。
过了不知多久,表演活动都结束了,众人依旧意犹未尽,显然还不想结束;皇帝想了想,下令由卫队派人比武献艺,两两一组,点到为止。
于是又是一段精采的武术表演,天子卫队成员就像是搭配好了一样,拳来拳往、刀光剑影,铿锵声四起,但仅止于表演,当然不能见血。
睿王像是被点燃了兴致一样,看得直鼓掌叫好,算是今天最让他开心的表演,皇帝也看得兴致盎然。
卫队的表演都结束了,但睿王似乎还在兴头上,这时,睿王的长世子站起身,主动表示也想参与比武献艺。
目前担任兵部尚书的长世子也是习武出身,他对着皇帝与睿王一拱手,「皇上,奴才看着觉得技痒,也想在皇上与父王面前献丑,请皇上恩准。」
「这……」
睿王笑着,「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皇上,派个高手给他长长见识吧!」
「皇上,奴才可以指定对手吗?」
「你想指定谁?」
长世子一脸志得意满,手指挥向站在席间东侧的向群,「向将军。」
向群纵身一跃,来到皇帝跟前,屈膝跪地,「奴才给皇上请安。」
「向群,世子挑你。」
「承蒙世子不弃,奴才愿接受挑战。」
「好!」皇帝手一挥,「君子之争,点到为止,去吧!」
向群又是一跃,来到了场中央,与睿王府的长世子彼此相望——这个长世子就是当年在睿王府欺负心宝的那个浑小予。
坐在席间的英平公主看着,觉得兴致盎然,赶紧呼来后头的宫女,「你赶紧回去禀报心宝姐姐,就说向群大哥要上场比武了。」
宫女领命离去。
三世子笑看着她,「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!」
对着他吐吐舌头,随众人看着台上的好戏——只见向群先是对着长世子一拱手作揖,先表敬意,毕竟眼前的人是睿王府的长世子,将来也就是睿王。
不过长世子倒是理都不理他,显然他只想要报当年被他打的仇,把这个向群叫上来,就算他武功比自己高,也绝不敢在皇上与王爷面前造次。
果然,向群才一抬头,就看见裴策对着他使了个眼色——多年深交好友,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。
点到为止,以守代攻……
长世子率先出拳,一拳奋力击向向群;向群迅速躲过,甚至还抓住了对手的手肘,然后向前一推,让长世子几乎止不住冲势,几乎向前跌去。
「混账!」长世子愤怒,觉得自己出的第一拳没打到向群也就算了,还差点跌个狗吃屎,他迅速回过身,继续攻向向群。
向群只是闪躲,没有出手,每一拳几乎都不曾上身,屡屡扑空,高下立判;向群甚至还气定神闲,相较之下,长世子就显得气喘吁吁了。
皇帝看了好兴致,倒是一旁的睿王看着有点不悦,虽然勉强压抑,但眼神里确实透露着不太高兴的情绪。
一旁的二皇子甚至还火上加油,「这……长世子是不是看不清楚啊?怎么每一拳都打不到?」
众人窃笑,睿王爷更闷,就在这时,长世子愤怒到快爆发,也不再出拳,冲到一旁的守卫前,抽出守卫的配剑,将剑指向向群。
众人惊呼——对手无剑,怎可攻击?但皇帝、二皇子,还有裴策都知道,就算是手无寸铁,对手有剑,向群也一定不会输。
果然,向群没有要到旁边取剑的举动,只是继续闪躲,让长世子的攻势屡屡挥空,一剑在手竟全无用武之地。
此时,长世子一个攻势,挥剑要向向群刺去;但向群借力使力,轻轻一推,让长世子往旁边一摔。
这时,裴策还是抓起了向群的配剑,抛给了他:向群一把接住,「长世子,承让了,如果还要再比,就比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