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我看他挺有诚意的,天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,不像你说的那样冷淡啊!”况葳葳根据这阵子的观察说道。
她们姊妹俩感情最好,所以她是唯一知道姊姊是假装失忆的人,可是这三年来她都在国外念书,姊姊婚后的生活她并不清楚,虽然期间和姊姊通过电话,可也没听她抱怨什么,没想到一爆发就这么严重。
“是啊,关于这点,我也很纳闷,不晓得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多?”况咏甯惆怅叹息。“但是,就算他改掉冷淡的态度,也不代表可以掩盖在结婚纪念日当天放我鸽子,还和别的女人逛夜市的错误。”
她可以忍受冷落忽视,忍受他心理没她,但前提是他心理也没有别的女人,如果他爱的是别人,那么她的隐忍付出就都没有意义了,也就是因为如此,她选择结束。
“也对。”况葳葳垮下肩膀,没法再替安旭臣说话了。“不过,你出院都快一个月了,老是避不见面也不是办法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况咏甯把药收进抽屉里,转过身面对妹妹。
“那你有什么打算吗?”她问。
“有,离婚。”况咏甯眼神坚定,毅然决然的道出决定。
雨季中的清晨,天很灰,连着几天的阴雨,把整个城市浸染得像块快要发霉的抹布,让人跟着心情也很忧郁。
安旭臣起床后,洗了个澡提振精神。
孤枕难眠,他这些日子都没睡好。
一年的婚姻生活,养成了枕边有她的习惯,她在的时候,被窝特别暖,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甜香,晚归时她会为他留灯,天冷时会为他煲汤,有温柔的声嗓叮嘱询问,有甜美的笑容迎接他……
可她一不在,什么都没有了!
空虚的枕畔与被窝令他失眠,空气中的甜香不见了,只剩寂寞的苦涩,晚归时只有黑暗等着他,帮佣崔大婶煲的汤、打的果汁,滋味就是不一样,没听见她的声音、看不到她的笑容,他浑身都不对劲!
这才知道,那不知不觉有多可怕!她就像那植物的根,在他胸臆蔓延,他浑然不知,还以为没有改变,直到她要抽退,他痛彻心肺,这时才恍然大悟,原来她已在心底根深柢固。
难道人类真的有奇怪的劣根性,总是失去了才知道重要,失去了才后悔不够珍惜?
把他忘记的咏甯变得很冷漠,爱他与不爱他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。
他好怀念从前那个事事以他为重,全心全意只望着他的况咏甯,不像现在,她愿意见他,他就感激得仿佛皇恩浩荡。
是的,她愿意见他了,约好中午见面,为此,他高兴得昨晚翻来覆去,躺了好久才睡着。
或许,她肯搬回来住了?
还是,她终于想起他了?
无论如何,接获她来电邀约,他的心情就像即将和心爱女孩约会的少年,雀跃而充满期待,他准备趁这次碰面,好好的说服她搬回家来住。
到了中午,天气还是没有好转,小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,水滴在玻璃窗上形成雨幕,浪费了高楼的视野,窗景只有迷蒙一片。
况咏甯和安旭臣约在一间位于商业大楼顶楼的牛排馆,靠窗座位,将哭泣的城市看得更清楚。
他们面对而坐,各自拿着Menu挑选午餐,侍者在不远处候着,体贴的给予充分的考虑时间。
“想吃什么?”他噙起笑容,好意推荐。“要不要点海陆套餐?这里的焗烤明虾很好吃。”
况咏甯扬睫看他,未几,同样噙起笑容。
“你真的是我丈夫吗?”她眨眨眼,疑惑问道。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从点餐跳到这个话题,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。她应该很清楚,身份证、户籍幐本都可以证明,假不来的。
“因为你说我们已经结婚一年,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对虾子过敏。”她继续翻看Menu,仿佛不在意他的忽略。
安旭臣蓦地语塞。他还真的现在才知道她不能吃虾子!
“我……我一时忘了。”他借口道。
“哦?”她也不戳破,很清楚他不是一时忘了,而是从来就不知道。“那你知道我的兴趣是什么吗?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?喜欢吃什么?喜欢去哪个国家旅行……”
她明知故问的丢出一堆问号,砸得他一个头两个大,脸色一会儿红,一会儿白,血液循环变得超快。
“……”安旭臣惭愧又内疚。
他对她忽略得太过彻底,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做到,反观她,摸索他的饮食习惯,留意他的喜好癖性,用心程度是南辕北辙,他真的感到汗颜歉疚,是他亏待了她!
况咏甯问着又转移了话题,也没有硬逼着他要答案——反正她很清楚他根本不知道。
接下来他们点了东西,一边用餐,一边言不及义的交谈着,因为虾子事件,安旭臣格外留意她的一举一动,以及用餐习惯,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,怕失忆的她看出他一点都不了解她。
“其实,我今天约你出来,是因为有事要跟你谈。”午餐吃完了,该谈的事也不该再拖了,况咏甯把话导向正题。
“什么事?”见她突然变得严肃,安旭臣不禁正色以对,心情莫名变得忐忑不安。
“我想要离婚。”她定定看着他,不疾不徐的道出目的。
“离婚?!”他身子瞬间僵凝,不禁错愕的提高分贝。“为什么?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?”
“并不是好好的,我已经不记得你了。”她强调。
“你只是暂时忘记我,说不定哪天就又会想起我了。”他蹙眉反驳。
“也说不定我永远都想不起来。”她故意唱反调,坚持决定。“我们离婚吧,我不想跟一个陌生人生活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他摇头拒绝,没料到事情会更糟到走上离婚这一步。
“为什么不?”她也拧起秀眉,暗自猜测他为什么不同意?
反正他不爱她呀,当初他会答应结婚,是因为联姻是资金援助的附加条件,他不得不接受的,所以离了婚他不是落得轻松吗?
以后,他可以想跟哪个女人出去,就跟哪个女人出去,不用再有所顾虑!
为什么不?安旭臣也被问得语塞,有片刻的怔忡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我爱你。”他顺着内心的冲动,脱口而出。
况咏甯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震慑住,心跳陡地失序。
他说他爱她?!
呵,他以为她真的忘掉所有关于他的一切,所以随口撒下这漫天大谎吗?
他爱她就不会冷落她,不会连过敏的小事都不知道,不会对她失约,不会背着她,跟别的女人在一起!
这样,他怎么可能是爱她的呢?
不过,她很疑惑,是什么原因,可以让骄傲自负的他为了不离婚而不惜说出违心之论?
第5章(2)
“你说你爱我?”她轻问,带着令人不解的微笑。“我一点印象都没有,你有什么证明吗?有照片?影片?日记?还是有什么纪念品?”
她不是故意刁难,是真的没有一点他爱她的记忆,甚至连一句温言软语都没能收藏在心里。
安旭臣再次被问得张口结舌,说不出话来;他的确没有证据,她说的,一个都没有!
因为可恶的他,是在她面对生死关头时,才认知到这份感情的,即使现在对她开口说爱,都感觉既薄弱又心虚。
“你很爱我。”他像溺水者,攀着唯一的浮木。
闻言,况咏甯拦在腿上的柔荑紧握成拳,隐忍着泛上鼻间的酸意。
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,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她?
她把情绪藏得很好,没有泄露出心底的脆弱,用无动于衷的表情,坚强开口:“很抱歉,我全都忘光光了,所以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你,请不要用夫妻的名义强留住我。”
他难过的凝住她,胸口百味杂陈的翻搅着,苦楚噙在喉间。
虽然知道她不记得他,但是从那总在欢爱时忘情倾吐爱意的双唇中,听到她表明不再爱他的话时,他像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拳头,痛得眼冒金星。
“要是离婚后,你又记起我的话怎么办?”他挣扎着,相信若是从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况咏甯,就不会这么果决无情。
“那就到时候再说了。”她牵唇权充微笑,不附和他的乐观。
事实上,要是她真的忘记他,那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,就因为压根儿没忘记,所以对于忽视冷落、欺瞒外遇无法释怀!
安旭臣将她坚定的态度和眼神看在眼里,不确定自己若反对到底,会不会让她怀着怨恨仇视他?
倘若反目成仇,岂不是比离婚更糟?
“如果我答应了,我们以后能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?”他提出但书,着实不想和她成为不相干的人,至少还要能通通电话、偶尔碰碰面,他才能重新努力挽回她。
“或许吧!”况咏甯耸耸肩,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,抽出里头纸张,推到他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