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酿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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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的关心教她更难过,也险些逼出了她的泪。

  「嗯,睡太久了,有点头昏,我这就回家吃饭。」说罢,她立刻转身,急着想逃,把之前可笑的决心抹个一干二净,她已没有勇气去问他真不真心的问题。

  这桩婚事,她该庆幸自己并未高兴太久,还赶得及唤醒自己,不然当真那么冲动向他开口,他肯定会被自己的愚昧吓坏,弄得两人都尴尬。

  「你来这儿……就是想对我说这些?」他及时拉住了她离开的脚步,直觉她有事,但见她小脸低垂,他读不出她的表情。「我这几天登船探望,想跟你交代成亲的事,我知道自己办得太急,还没——」

  「我懂的!」急急打断他的话,容云抬起脸,强笑道:「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……你放心,我会做得好好的,不会让你失望。」

  不要……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样无情的筹划,既是心知肚明就不要再说了,她怕自己承受不了,下一刻即大哭出来。

  她意指将会做好他妻子的本分?但为何她眼底却充斥着哀伤?

  「这件事……你是同意了?」他不安地问,头一回尝到紧张得呼吸快停的难受滋味。

  他从未探问过她的意愿,从提亲到下聘,所有事都是他一人的主意,他知道自己没必要把婚事办得这么仓卒,即使流言四起,也该先取得她的允诺再正式提亲,但急于拥有她的私心掩盖了他的理智,难得觑得了这样的牵绊,他自是不会放过。

  他都为了容家如此成仁取义了,她还能摇头吗?为免官卫再来找麻烦,她只能尽力配合,跟他演一段假鸳鸯。

  「我同意。」她缓缓抿出一抹浅笑,盈盈水眸中有满满的感动。就算当不成夫妻,有他这样的挺身相助,她已知满足。

  清脆的嗓音抑止了长孙晋混乱的心绪,他扬起唇角,得到了她确切的应允,他对这桩婚事更有信心了。

  「这一切麻烦你了。」她感激地道,显得有些局促腼覥。

  从点头答应与他演戏的这一刻起,她做好了他日休离的准备。

  只是他的名誉也会因此受损,日后要娶喜爱的女子也难,毕竟谁家闺女会愿意委身一个曾有家室的男人?

  他逸出轻笑。「不麻烦,只要你首肯就行了。」

  看着他俊朗的笑颜,她轻启绦唇,却欲言又止。

  想知道他会把戏演到什么时候才罢手……但,还是罢了,这祸根本来就是容家给他惹来的,她实在不该再这么多舌,又给他添麻烦了。

  「反正麻烦你了,咱们成亲那晚再会。」她玩笑道,藏起满怀心事离开了「麟盛行」,徒留被她一句话就撩拨得春心飞扬的男人原地发愣。

  她讲话可真够直接,也够实在,难怪这么对他胃口,让他对她念念不忘。

  他千盼万望的,不就是成亲那晚吗?

  悦色浮上他噙笑的深眸,他万分期待将来夫妻同心的婚姻生活——

  ★★★

  长孙家早与容家缔姻的消息,在这个把月来,成了镇江最火热的话头,城里的媒婆们这才顿悟为何长孙晋总不肯理会她们,原来人家老早就付了聘金,把容家丫头给订下来了。

  良辰吉日,当过礼的队伍大锣大鼓地游走于大街上,震耳欲聋的乐声吸引全城人热闹围观,也震碎了一众千金的芳心,在长孙齐这主爷已定居燕京的情况下,容云无疑成了「麟盛行」的当家主母。

  她就这样坐上了旁人垂涎已久的位置而不自知,一路怀着复杂的心情被花轿抬走,蒙着喜帕与长孙晋拜了堂,甚至走进了新房仍自以为这一切都是在演戏。

  因此,当新郎官挡住了一群欲闹洞房的宾客,满心喜欢地往新娘子而去,一推门的刹那,眼前的情景令他失望透顶。

  「咦,怎地这么早?你不用招待客人吗?」容云咬着龙凤饼问他,喜姨还告诫过她得耐心等他,没想到她才刚进来摘下凤冠填肚子,他就跟着进房来了。

  「我没空理那些人。」长孙晋关好门,皱眉步向她。「你很饿?」瞧她大口嚼饼的模样,他视线触及桌上被她随手抛下的喜帕,心一沈——

  这跟他预期的相差太远了,他还以为要为她掀喜帕的,如今,竟失了这项礼节。

  「我中午没吃。」拍拍身旁的椅子,她招呼他坐下。「这饼好香!你也来吃!」她热络地递上饼,难得跟他分享好东西。

  第七章 百合(2)

  现在不是吃饼的时候……

  长孙晋面有难色,却不忍拒绝她的好意,大掌接过龙凤饼,意思意思地咬了几口给她看。

  她笑得好满足,正要询问他今夜的安排,他突然走进内室。她眨了眨眼,以为他会在里头歇下,未几,又瞧见他阔步折返,并为她捧来了盘子。

  「这什么酒?」拿起盘上的小酒埕,她打开,却闻不见酒香。「空的?」摇了摇埕子,她不解地望向他。

  「待会儿就会满了。」他微笑着,双手正忙着翻搅碗里的麴物。

  看着他手下的东西,她一阵讶异。「你在造酒?」

  「想不想学?」他挑眉。

  「怎么弄?」容云兴致勃勃,对眼前的材料感到新鲜。

  「这是蒸好的秫稻。」他开始教导她。「这是大麴。来,把这个放下来,把它们拌在一起就好了。」

  「这么简单?」接过碗盘,她在他的引导下,把碗里的大麴倒在他先前已上锅蒸熟的秫稻之上。

  而后他们一起拌合大麴秫稻,将之倒进酒埕里,封妥了埕口,一同完成了制酒的基本程序。

  「这酒准备叫什么名字?」她知道一般人家都会给自己的家酿起名,尤其是文人,家酿的名字更是美丽得紧。

  「叫『百合』。」

  「百合?」她感兴趣地问:「有什么意思?」

  「百年好合。」他柔声解说,含笑的黑眸闪着缱绻情深,然后转身取过摆放于红烛下的两杯黄酒。

  她一呆,低首瞧了瞧小酒埕,怎么看、怎么听、怎么想……就怎么怪异。

  沉思间,黄酒忽然递至她手边,她猛地抬头,见他干了,她也傻傻地跟着他干了,没注意到他们的杯子之间连着一条红线。

  这是他俩的合卺酒。

  她还在思索他如何得知自己得小酌一杯才能歇下,空杯子就被他取走,一转眼,他二话不说便一把横抱起她,走向他们的喜床。

  双足蓦然踏了个空,容云大骇,失声尖叫:「你在做什么?!」

  她的愕然教他一怔。「你喜姨没教你?」

  「教、教啥?」她满脸震惊。

  长孙晋坐上床沿,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高烛光明,为她单薄的身子投下一方阴影。他皱眉道:「新婚之夜该做什么。」他不解她的反应,是太紧张了吗?

  「嗄?」明白了他意指何事,她瞠目结舌,娇容浮上红云。

  新婚夜该做什么……她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,那时不仅是喜姨,还有一堆姨儿在房外排队教她呢!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热闹的场面……

  「她没教你?」他有刹那的疑惑,转瞬又勾起邪笑。「不打紧,我会好好教你。」呵,他技痒很久了。

  「等等!」及时出手挡住挨靠过来的身躯,她芳容失色,清滢的眼波中净是羞涩的窘意。

  「你让我等太久了。」拉开她的小手,他俯首吻上她艳丽的唇瓣,热烈地纠缠她的呼息。

  抵不过他凌厉的攻势,容云几乎失了嗓,想把心头的疑惑厘清,却被他热情的唇舌搅乱了脑子,他挑拨她怦然的心,烫人的气息让她已染上胭脂的雪肤添上几分艳丽,难以自持的,她的呼吸急促起来,视线亦随之迷蒙,浑身酥麻得只能感觉他的存在。

  离开她娇美的唇瓣,他吻上她莹白似玉的耳垂,咬下她的珍珠耳坠子,他放荡地亲吻着,深深着迷于她的甜美与柔顺。

  孟浪的吮吻瘫软了她的意志。她闭上双目,事已至此,她知道该认了,但当他的大掌游移至胸前,拉扯着她的钮扣,她还是酸了心,委屈地呜咽起来。

  还不明白他对自己存着怎样的情意,就得把自己许给他……如果他不爱她,只为了别的缘故而将错就错地娶她,教她情何以堪?

  颤抖起伏的胸脯连着她抑压的啜泣,把长孙晋的欲火浇灭了大半。埋首于她芳暖的玉颈间,他无奈地叹气,翻过身,单手支着头,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清泪。

  「别哭了,我慢慢来就是。」他一扫方才的放肆轻浮,眉间有淡淡的懊恼。他不该忘了得顾及她这新娘的青涩。

  她看着突然变得规矩的男人,伸手抹抹泪容,哽咽道:「我还以为你只是在演戏,没想过你会当真。」

  她心底一直以假娘子的身分自居,准备日后与他保持分际,安分地过活,直至他认为这一切都演足了,她取得他的休书后,两人便能分道扬镳。

  「演戏?我演什么了?」长孙晋愣住,被她的话弄糊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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