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九九 > 相公,你怒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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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当家,是这样的……”她开口要说。

  “欸,等等。”他和蔼地问:“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,行吗?”

  “喔,可以啊!”招娣直率地答。

  于是,宝康的手指挑了挑,要她更靠近一些。

  招娣想,当家好像要同她咬耳朵,她便乖乖地弯下身子,将小巧的脸蛋往当家那儿靠去。

  看着那颊上自然又可爱的晕红,宝康笑开了嘴。这灿烂的笑容,连招娣的魂都被勾去了。

  当家的牙好白、好美……她呆呆地想。

  然后,她听到当家用他那沉稳又不失暖柔的男性嗓音,吐出问题——

  “为什么男人的那个,要叫『小鸟』?”

  啊!当家连咬字都这么清晰,话都说得那么字正腔圆,这口音真好听,让人如沐春风,引得人一阵舒服的轻颤。能跟这样的人说话,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……

  不过,他问了什么问题啊?

  招娣后知后觉地愣怔着,抬起身子,呆傻地看着当家。

  宝康依然维持着他的招牌笑脸,等着这小仆佣的回答。

  “请问……”招娣傻傻地问:“那个是哪个?”

  宝康的眼睛笑得好弯。“你知道的,就是男人的命根。”

  “喔,那个啊。”招娣一时忘了羞怯,加上当家的笑容总让人松懈这层伪装,所以她只是顺着直觉,就给了回答。“其实我也不知道耶,我住的巷子里的人都是这样叫骂的,说男孩子不乖,就要把他的小鸟给剪下来喂鱼。我自己猜啦,大概是男孩的那个很像鸟的长嘴巴吧……”

  “喔,原来如此。”宝康呵笑一声。“谢谢你,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招娣再应。

  然后,两人对看了一会儿。

  招娣的表情依然这么傻,宝康的笑脸依然这样无懈可击。

  思绪逐渐回笼,招娣的眼睛眨了眨。

  等、等一下!

  为、为什么当家要问她这个问题?!

  而她竟然还答得这么理所当然?

  她一抬头,就看到传总管憋笑的表情,虽然,他应该也不懂当家为何要问她这问题。

  招娣的脸更加红了,不只红了颊,连耳朵、额头、脖子都红了。

  而当家竟用一种欣赏的眼光,眯着眼,细细地打量着她。

  “喔,对了。”宝康拍了一下额,苦笑道:“你不是有事要同我说吗?抱歉抱歉,来,我听着呢。”

  招娣已经羞窘得连话都不知怎么说了。

  “啊,不过我还有个问题,想再问问招娣……”可宝康却又想起了什么,再打岔道:“你真的看过象吗?象的鼻子真的跟男孩的……”

  当家还不愿放过她啊?!

  “停——等一下!当家!”招娣强扯着笑,语无伦次地叫着:“我突然想不到要说啥事了,糟,厨房还忙着,我先去干活了。哈!再会——”

  “不,招娣,等等,我还想多同你说说话啊……”

  “我真没事了,当家,没话说了……”

  “招娣,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。”宝康还是好亲切地说着。

  招娣终于招架不住,哇哇大叫,慌着反身要跑,却绊到了凳子跌在地上。最后,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宴客大厅。

  宝康噗嗤一声,笑了出来,然后一脸满足地又喝了一碗姜茶。喝着喝着,还因为喉头仍滚着笑,被辣呛了几口。

  看着宝康这真正发自内心的笑,传察觉得很稀奇。

  当家是个常常将温温的微笑挂在脸上的人,喜怒哀乐苦,都是这样的表情,外头的人或是这宅里的护院奴婢,都没法辨别出当家现下的情绪如何,甚至常常被那副笑脸给迷惑了去。没人见过他同哪个亲密的友人闭门谈过心事,因此更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。只有在这宅子服侍了几十年的传察能分辨出一二,关键就是那一串挂在当家手上的念珠。当那念珠开始转动的时候,他便知道,当家的心里正搁着烦人的事。但看着他内敛得宜的笑,又会觉得是自己多心了。

  现在当家笑得这么开朗,他真没看过呢。

  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闹人家,他和那小仆佣认识吗?

  发现传察在瞧他,宝康咳了一下,又挂起温文的浅笑。“很有趣的家伙,是不是?”

  “呵,是啊。”的确,能让当家这样开怀大笑的人不多。

  接下来,宝康又回复在商场上的精明模样,同传察交代了一些事,过了一刻钟,便笑着招待赴宴的客人们,应酬直到深更。

  这宴席是制式的、无聊的、乏味的,他只不过是想利用这虚假的对话与形式,以及一些些对福百发号无伤大雅的好处,紧紧地抓住这些商人的心。往常,他是擅长掌握这样的场面的。

  不过今晚,宝康却偶尔失了神。

  他想,原来那个女孩叫做招娣。

  招娣、招娣、招娣……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。

  念着念着,便觉得这名字挺可爱的,很像长不大的小猫小狗,让人想一直拥在怀里,细心呵护着。

  因为这个念头,让宝康觉得这晚的应酬并不全然这么的无趣。

  隔日午后,传察拿了一份拜帖,来到宝康的院落。他在园子的池塘边找到宝康,他正用麦麸做成的饲料,喂着池里五彩缤纷的大锦鲤。

  “当家,我收到一份帖子。”传察禀报完,将帖子递给宝康。

  宝康空出一手接过,翻开帖子,读了一会儿,又交给传察,然后继续撒着饲料,喂着他宝贝的鲤鱼。

  静了一会儿,他才说:“不知道我那大哥又想做什么。”

  传察问:“这帖子是大少爷发的?”

  “嗯。他安排我同孤山国的顺大行当家见面。”宝康沉着脸,难得没了笑。“肯定没啥好事。”

  传察点点头。“这孤山国仗着国土比咱们大,连商人都如此跋扈,有什么要什么,想把咱们榨干才甘心。尤其是这顺大行,外头风评更是不好。当家,您还要赴这约吗?”

  宝康想了一会儿,答道:“回他,我会亲自赴这个约,这礼数不能失,我倒想看看,他们想搞什么把戏。”

  传察得了答复,便要离开,另写回帖回复对方。临走前,他又问宝康:“当家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?我顺道去办……”

  对方没答话。

  “当家?”传察不解地抬头,发现当家的脸色不太对劲。

  他喂鱼的手势悬在半空,双眼睁得很大,嘴角下垂地僵着,好像正紧紧地咬着牙。传察很少看到当家这般狰狞的脸,不禁忐忑不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——

  原来,是一个男孩。

  一个约莫七岁、穿着陈旧袄衣的小男孩,站在池畔的另一头,脸上还挂着肮脏的眼泪、鼻涕、口水。

  第1章(2)

  传察暗暗叫了一声糟,那条严禁私带家眷的规矩,他都明确叮嘱二十几年了,竟还有胡涂虫敢犯?!

  要闯也不会选地方,偏偏闯进了当家的院落来。

  要带也不会选人带,偏偏带了乳臭未干的臭小鬼进来。

  他这个当家,在商场上练得一身稳重的好脾气,什么都能忍,即使刚被人赏了巴掌、用最下流的土语骂过,都还能维持着笑脸继续同人说说笑笑。

  天知道,他的眼底却容不得小孩。

  所以,府邸很少有孩子的欢笑声,总是死气沉沉的。

  所以,英俊有为的当家到现在都还未成亲,并不是因为他没人要,而是他不想要有小孩。

  他们这总是笑咪咪、柔和如春风,甚至有时会给人充满父爱错觉的好当家,讨厌小孩简直到了极端苛刻、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。

  传察赶紧想唤个婢女来处理,却还是赶不及,宝康冷冷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。“那是哪来的小孩?”

  传察好像听到磨牙的声音,还有念珠喀喀转动的声响。“为什么我的院子会有小孩?”

  “我去查个清楚。”传察机伶地快步过去,要去轰走那孩子,并逼问他的家人是谁。这可是他亲自定下的规矩,绝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。

  而那孩子,一看到传察恶着老脸冲过来,吓得马上放声大哭。因为眼前这爷爷的脸皱得就像树皮,让他想起他姊姊曾提过的千年老树精啦!

  孩子一哭,让宝康的脸更沉、更僵。

  眉不再舒缓,眼不再细如弯月,那表情更变得刻薄,彷佛看到了什么恶虫,想活活踩死,可又怕弄脏自己高贵的鞋一样。

  他忽觉身体一热,骨子里开始裂痛着,他暗叫不妙,赶紧更专注地数念珠串,努力分着神,不让理智被那突生的怒气驾驭。

  他想快点离开这里,以免有什么万一。

  “啊!姊!小弟在这儿啊!快,他跑进人家的院落啦!”

  此时,院墙外传来了声音。一听,大概是个十岁上下的孩子。

  “老天!我不是教你好好看着小弟吗?被人发现,你姊就死定啦!待会儿再跟你转转乐、算老帐!”

  接着,是一个姑娘急慌慌的娇斥。

  听了这声音,宝康一愣,觉得挺耳熟的,他便停住脚步,望向院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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