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也是甜甜软软,好好闻……”男人气息烘暖她的颊面,她有些安心,亦有些小失望,脑中一直记起婆婆的“教诲”——要主动。要不让须眉。要……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他突地问。“和你同行的老铁师傅申时就已返回,我听他说,你和岳父大人饮酒说话去了……”一顿。“是不是遇上什么事?”
“啊?”她略惊,心虚虚的。
“还是见着什么人了?”
“唔……没、没有啊……”最好别教邝莲森知道她跟安小虎每年一度的“鹊桥会”,她明白他为她担忧,怕猛兽野性难驯,终究会伤人。为了那头虎儿,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跟他闹过、吵过,哭得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泪,还跟他赌气。
她想过要提遇上飞燕大侠之事,但一提,必得牵扯出后头种种,愈扯愈容易露马脚,唉,还是算了。
深吸口气,她支支吾吾挤出声。“……就跟爹胡乱聊着,说、说山外的见闻,说南北货栈的事,还说了‘五梁道’大伙儿的事,说……说咱们俩的事……”
“是吗?”男人抚着玉,微翘嘴角。“你都跟岳父大人说我们什么了?”
“说……说……”安纯君双颊暴红,哪说得出口,又不肯再说谎欺他,遂咬着唇瓣不言语。
她侧颜的轮廓极为柔美,表情无辜又倔强,他心一动,忍不住以颊摩挲她腮畔,吻轻轻落下,点过她的墨睫、香腮和唇角。
憨气!连个简单谎话都说得如此蹩脚,而自知说得不好,竟干脆不言语了,以为这么就能打混过去吗?
骂她呆,他还真是……真是……骂轻了。
说不出的滋味在胸中翻滚,他暗暗叹息,把虎头黄玉重新放回她怀里。
“邝莲森,你的手——”她抽气,神魂一震。
他、他他怎么突然使“阴招”?
归回虎头玉的大手这次很不乖,物归原位就该撤了,大手却赖着不走,还极不经意似地覆在她左乳上,微收拢五指掐握。
“纯君,那些事让你很难启齿吗?你心跳得好快啊……”他问得无辜。
“你……”心跳好快还不是他造成的吗?!安纯君呼息急促,鼻间竟哼出一声自己听了都要脸红的嘤咛。豁出去了!主动、主动!巾帼不让须眉!她、她跟他拚了!
被整得浑身发烫的身子在男人怀中骤然一转,她要扑倒他,然后……然后……然后要怎样呢?她其实还不晓得,只知先扑倒再说。
哪知,棋差一着啊!
她甫转过去面对他,黑墨墨的影子已抢先朝她压下,她张口欲言,无奈有口难言,小嘴被另一张嘴堵实。
他的吻……噢,他的吻啊……不行不行,她要坚强!
安纯君,你要“投桃报李”,要和他纠缠到底……
唔……不成,对手太厉害,她抵挡不住,晕了晕了……唉……真晕了呀……
第6章(2)
立春日。
这几日,天气犹有寒意,要到春临大地还得再等上一段时候,但今天很不一样,山风虽说冷凉,日阳却钻出云层。
立春遇阳,预计这将至的一季春必是百花盛放,蝶舞蜂喧。
邝莲森午后在参圃里耗了快两个时辰,二十几名养参手按着他的意思,将选过的上百株参苗分种栽植,寒、凉、平、温、热,不同的参材有不同属性,初期的植养最为要紧,待小参苗长得有些看头,还得移种到野地里去,那时才真叫受天地涵养、吸取日月精华。
完事后,他返回“风雪斋”,走过园子时,步伐不禁顿了顿。
园内造景用的大石上,此时搁着五盆手掌大的小参种,天光照耀下,冒出土壤的参叶子晃着光,那一盆盆的小物乍看之下,竟颇像爬上石头晒太阳的乌龟。
想必是家里那颗呆宝的杰作。
他昨夜才听她苦恼说,她养的小参快要冷死,整个冬天没晒到日阳,好不容易撑到冬尽,春光偏偏不肯来,踌踌躇躇,扭扭捏捏,实在头痛……
他从没听过山参会冷死,这种话只有她说得出口。
今日较暖和,她自然要把小参搬出来吸取日光。
仔细瞧,她这个常从他身上偷师的半吊子养起参来,竟也养得不错,而她的每盆参,参叶上都别着一根穿红线的绣花小针,想起她此举的缘故,他只能好笑地摇头,实在拿她那颗小脑袋瓜没办法。
她说,参叶上别了穿线针,往后小参吸取天地精华修炼有成,变成“小绿”来寻她玩,她觑见那根针,就会认得的。
她对那则“邝氏奇谭”很认真啊……
摇摇头,没察觉向来显得淡薄的五官流露出一丝暖味,他再次拾步,经过主屋时竟过门不入,却是转了个弯、往位在回廊另一端的厢房走去。
来到厢房,他推门而入,这是安纯君十二到十六岁成亲前所住的闺房。
房中格局虽小了些,但甚为精巧,每件家俱和摆设都出于他的安排,明知太柔、太软的调调儿不适合她,可当时就为闹她,是故把这厢房弄得又是纱又是绣的,处处透出女儿家的温柔软调……他玩着她,她却似无觉,大而化之的脾性让她很快便窝下来,好似有个落脚处,能遮风避雨就成,住下的所在是好、是坏,她也不怎么在意。
现下房中虽无人住,仍收拾得相当整洁。
他走到榻边坐下,从床头柜里取出掩在旧衣底下的一只大方盒。
那晚从呆宝娘子口中套出话后,翌日清晨,趁她尚未醒觉,他已摸到这房里,在她所说的地方找到此盒。当然,盒内之物他那时便瞧过了。
盒中放着八片象牙版画,十二张绢图。
有画、有图不希罕,稀罕的是图画内容。一片片、一张张全是男女交欢的春宫图,该是海外来的东西,图中男女长相多高鼻深目,交欢姿势颇为特别,亦相当注重男女性器的呈现……他看第一眼时,双目暴突,一阵晕眩,看第二眼时,额角跳动,青筋浮颤,再看第三眼时,看出端倪来了——
他那个不良娘亲根本是刻意挑选过的,所赠的春宫图画内容皆是女上男下,女攻男受,女为刀俎、男为鱼肉!
不良娘亲真的很不良!
她暗中使招玩着纯君,唆使纯君出手,不良到这程度,有这种娘真教他……教他……唔,好吧,恼归恼,他其实也颇好奇,不知他的呆宝娘子最后会如何做?
今夜,他将诱她出手,把她晚归那夜该做之事做到底,而非任她晕瘫过去。
倘若她不出手,那就别怪他“心狠手辣”。从十二岁等到她十六,成亲后又同榻共枕两年,如今才要大口吞食她这块香肉,他也算仁至义尽。
揭开盒盖,他轻手拿起几片版画和绢图,凤目露出笑意。
先前他看过放回原位时,在画与画、图与图之间做了一些手脚,把几根发丝夹在其间,此时再看,发丝全掉落在盒底,分明有谁又动过这些东西。
她虽感害羞,却也好奇得很吧?
所以,她想学春宫图上的做法,一一往他身上炮制吗?
丹田蓦然一热,他深深呼息吐纳,欲念早蠢蠢欲动。
他相当期待啊……
相当、相当期待……
安纯君今儿个收到的第一份生辰贺礼,是婆婆邝红萼送她的一把小弯刀,刀鞘和刀柄镶满大小宝石,刀锋烁辉,据说是西漠胡族才有的宝贝。
她收到的第二份贺礼是老铁师傅自家酿造的一坛好酒。
第三份是赵师傅家的春兰妹子送的一篮新鲜野莓。
第四份是李家大娘亲手烤的芝麻香饼。
她还有第五份、第六份生辰礼,连阿四都编了一整队的草须蚱蜢送她玩。
今早,她骑马跟着婆婆和几位师傅入山看冬后的采参状况,邝红萼有意让她接手女家主之位,自然常把她带在身边调教,虽说她今儿个是寿星,该学的事照样得学,不得偷懒。
山里的事办完后,她没随大伙儿返回,却在中途脱了队。
她想再去隘口那儿找爹说说话。
策马在山道上轻驰时,她脑子里转着好多事——
等立春过后,她想邝莲森陪她出山外一趟,去给娘上坟。
她还想,不如干脆把娘亲的坟从老家迁来“五梁道”,好让娘和爹靠得近些。
她再想,今晚家里要给她办个小宴,她酒要多喝几口,然后借酒壮胆再装疯卖傻,好对自家相公行不轨之事……
她又想,家里那男人的吻功实在厉害,每每被他堵住嘴,就像被天上掉下的大火球砸中,她全身着火,心着火,神魂也着火,无法抵挡啊……
想到自己常被吻昏,实在太丢脸,今晚她女儿当自强,一定要坚强!
呜……
谁在哭?
呜呜……
真的有人在哭啊!
“迂——”她勒住马缰,边拍着马颈安抚,边凝神再听,那哭音断断续续从林子里传来……有谁受伤了吗?
她调转马头,策马上林坡,循声追去。
“谁?”不远处,一道黑影晃过,她惊问,觑到对方臂弯挟抱一物,她“驾”一声骑马追上,发现那所谓的“一物”个儿小小,四肢乱挥,似乎是个孩子。